读书时,一幅笔记本中的插图,让我认识了椰树。从此,她那亭亭玉立的风姿,婆娑婀娜的身影,还有那与之相映的阳光、蓝天、大海、白云、沙滩,就常常浮现在眼前。去看看椰树,领略南国风光,也成了我的梦想。
妻也因笔记本中的这幅画开始喜欢椰树,为此,在我们毕业、结婚,分得一间公产住房后,一幅由她按笔记本插页临摹的油画《椰风海韵》就成了家中唯一的装饰。画的远景是朵朵白云,平静的大海,目极处还隐约可见点点渔帆。近景是几株矗立在海边的椰树,其中两株交错在一起,相依相伴,直插蓝天,眺望和欣赏着海的辽阔与壮美。而另一株显然小时候受过伤害,但又凭借其顽强的生命力,勇敢地挺起腰身,调整好方向,开始自强不息地追逐。令人欣慰的是,这株身上有两个近乎于直角的椰树,不仅没有破坏人们的视觉,反倒像名山大川中的奇峰怪石,为椰树的美增添了情趣与内涵。
虽然当年的泥房、土炕,与油画的品位极不协调。此外,妻的画艺也相对业余,但每当我们躺在炕上观赏这幅作品时,都仿佛能听到习习的海风正在抚弄椰树那维吾尔族姑娘辫子般的枝条和嫩叶,而永不停歇的海浪则在轻轻地拍打着她脚下的沙滩,让我们在冬季就能享受到春的气息,在盛夏却能感觉到椰风带来的丝丝清凉。
画中的椰树给了我向上的力量,创造了我对未来展开无尽遐想的空间。然而一年后我却不得不将其拿掉了,因为据说其中带有与那个年代不和谐的情调。
近三十年,海南有了很大发展,最直观的变化是不仅在北方大小超市都能买到由椰子加工的食品,而且在餐饮场所还常常看到果盘上用彩纸条和竹签制成的椰子树。尽管这里的椰子树帆大都被臆造成红色或黄色,而且小树也实在袖珍,但这种卡通景物居然也一次次地让我产生去看看椰树的冲动。
与妻结婚四十年的时候,我们决定去海南,寻找笔记本里的椰树和绿色梦幻。
我们乘坐的飞机是在海口下过一场大雨后飞临椰岛上空的,所以从机上看去,视野所及,一片翠绿,娇艳欲滴。
飞机降落了,我们也投进了椰城、椰林、椰岛的怀抱。在海南期间,我从北向南穿越了海岛,随时都感受着椰树、椰子与当地现实生活的关系。在海口路边的冷饮摊上,我们喝到沁人心脾的椰汁,体味到为什么流放到这里的苏东坡把椰汁夸赞为海南的“甜酒”;在前往三亚途中的兴隆华侨农场,品尝了椰糖、椰丝、椰花、椰糕、椰酱等闻所未闻的食品;在一个椰子研究所,我们还看到了用椰子榨出的椰油,用椰子外壳的纤维编织成的绳子、椰网,造出来的纸张,以及用椰树干制造的家具、衣服等。
我单相思式的圆梦之旅是在三亚画上句号的。在这里,朋友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坐落于三亚湾中部,而且高居十九层的海景房,使我的观海赏椰获得了近似航拍的角度和效果。从房间里凭栏远眺,三亚湾既像一个巨人张开的臂膀,要把整个大海都揽在怀里,又像一弯新月,把两只角伸进大海,伸向远方,伸向天际。俯瞰脚下,银白色的沙带勾勒出海与陆之间清晰的线条。而与沙带相接的陆地一侧,就是长约二十公里,被称为“椰梦长廊”的椰林带。大海、沙滩、椰林;蔚蓝、乳白、翠绿,三条平行的彩带曲曲弯弯,像节日里舞动的彩绸。又像东北大平原上一眼望不到头、丰收在望的田垄。
在从对远方景色的迷恋中苏醒过来后,我们进入了“椰梦长廊”,而且惊喜的在三亚湾路与迎宾路交叉的海月广场附近,找到了酷似笔记本中那幅画的几株椰树。在此后的时间里,我们早晨在房间向海的阳台上看日出,白天到沙滩上漫步。虽然我和妻均已年过花甲,但居然不弃不舍地在这个绿色穹廊、天然氧吧里,从一端走到了另一端。此间,我们拥抱了椰树,细数着她一个个枝条脱落时刻下的“年轮”,享受着她撒在地上的荫凉,惊奇地观赏着椰帆里枝蔓相连,个头恍如篮球、排球的串串果实,还听到了熟透的椰子从树上掉入海中的巨响。据说海南的椰子树就是因有了这“噗通”、“噗通”的响声,才从海外飘来并安家落户的。希望这些像漂流瓶一样的椰子也能找到理想的归宿,为喧嚣的都市海滨送去静谧,给荒岛带来生机。
在三亚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要去看看当年笔记本中那幅画的场景,原来我梦境中的椰树依然那么完好、那么挺拔、那么顽强、那么忠诚并富有向上精神,英勇地站立在海岸,吸吮着苦涩的海水,供奉着甘甜的乳汁。抗击着海风海浪,把绿色留在人间。
椰树是创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典范,应当得到人们的善待。
愿椰树常绿、椰岛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