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群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从小就有点侏儒症,一米五不到的个头,黝黑的皮肤,高额头下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高鼻梁,厚嘴唇,生的其貌不扬。同学们给他的雅号——“武大郎”。成绩不上不下,好似那温开水。属于老师不关注的那种,下课后,他那二尺小课桌旁,便是那些调皮蛋们的乐园。不知这“武大郎”的外号,是哪位同学给起的,就说相似度,要说评奖,最少也可评个银质奖章之类的。外型就别说了,他骨子里面的那股忠厚,甚至那么点懦弱,跟武松他哥确实很神似。嘻哈声此起彼伏。窗外觅食的麻雀,仿佛也厌恶这股噪音,早已飞到远处的小树林里去了。
他压抑自己,任凭别人的戏耍。他卑微的生活,学习着。自己个子矮小,又独自一人寄宿于学校内,想不到那些调皮蛋们,会想出什么样方法,去捉弄自己,所以自己只有忍耐。阿群就这样度过了三年,别人眼里的青葱岁月。
命运之神,此刻似乎还没想到没眷顾这位忠厚,卑微的矮小子。中考以十分之差,与普通高中失之交臂。父母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遵循乡下人的老古话——“荒年饿不着手艺人”,到扬州上了一家商校,主修厨师。也许是昔日的自尊心已被压抑很久,也许是对做农民的父亲,为筹自己学费而卖血的愧疚。
那几年阿群超乎想象的努力。为练刀功,手指被切破了,贴上伤口贴后,又继续拿起了菜刀。从切土豆丝,开始的长短不一,粗细不匀,到后来的全班刀工比赛第一名。他抓刀的手,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按菜的手指切出了多少疤痕。为练看油温,他反复的着磨,冒泡时是多少度,冒烟时是多少度,冒青烟时又是多少度。夏天,汗水浸湿了他那短小的厨师服,冬天他又顶着凛冽北风,陪师傅去菜场选原料。“这样是东北小木耳,形状漂亮,皮薄,口感好。这是青花椒,比红花椒更麻更辣……”师傅指着原材料,细致的说着,阿群总是左手拿笔记本,右手拿笔,边记边理解,晚上回宿舍,还要翻开复习一遍。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执着与诚恳,换来了班上学霸的荣誉。
技校毕业后 ,父亲托关系到市里的一家大型饭店,做了一名厨师。去饭店前,父亲特意托人定做了一张四角方凳。切菜,炒菜时这就是他的垫脚石。寒来暑往又过了三年。这三年里,他理论结合实际,谦虚的跟饭店老师傅讨教。又结合自己所学,终于成为了那家饭店的头锅师傅。就在他厨师生涯如日中天时,他选择了辞职,他要实现他梦寐以求的老板梦,他要找回自己的自尊,寻求自己的价值。也许是父母对他的能力早有知晓,所以也没有反对。反而从亲戚朋友处筹了几万元钱,再加上阿群这几年的积蓄。在我小区旁边的临街门面,开了个小饭店。
他个头虽小,但头脑灵活,讲义气。在厨师界,有很多朋友。谁家有什么畅销新菜,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知晓,然后仿效为己用。手艺精湛,菜价又合理。他把每一位老顾客的生日都存在了手机上,当那些老食客们,接到他忙里偷闲打来的生日快乐,祝福时,除了惊讶,感动,还有就是心底对他小店的眷恋。他老婆忙前,自己忙后,店面从一间发展到了四间,去年又开了同样类型的一家分店。员工从他夫妻两个,发展到了二十几个,生意红红火火,小日子蒸蒸日上。阿群从当年的“武大郎”变成了我们嘴里的“阿群哥”。
回想起,上学时候的阿群,我不禁的感慨,一个人,不管你处于何种逆境,只有自己不放弃自己,总有一天,阳光会照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