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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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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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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篇《故乡》

            金坛冬韵

金坛的冬天有种让人迷醉的韵味,这种风韵与春,迥然不同,假如把春比做一束玫瑰——艳丽,浓郁。那么冬就好似一簇幽兰——淡雅,幽怀。

金坛冬天的风韵在天空中。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是今年冬天快乐的风貌,往年农历十一月的金坛,早已是北风萧瑟,天空中布满了灰白如棉絮般的白云。而今年入冬后,天气格外的暖和。记得小时候,奶奶常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往年的金坛,过了冬至,那北风呼啸的声音,坐在家里都能感到它的凛冽。棉袄、棉鞋……等冬天的行头,也早已从柜底翻起。而今年冬天,冷空气大叔似乎忘记了与金坛冬的约会。清晨打开窗帘,阳光就迫不及待的携着冬别致的喜悦,挤进了我的房间。满屋子顿时有种温馨的气息。躺在沙发上,沏一壶清茶,拿一本好书,在暖阳的温馨和清香中徜徉书海,让疲倦的身体在书海中畅游、释放。这何尝不是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超凡意境呢?

星期天的早晨,当红珊瑚似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天地间万籁俱寂。旭日好似披着浓烈的酒气,在地平线颤了一颤。然后,立刻将无限的醉意,朝田野辽阔的天空酣畅地播散开来。这时骑一辆单车迎着那瑰丽的朝霞,披着轻纱薄娟般的曙光,越过那林立的钢筋混凝土束缚。来到郊外,看着那天高云淡,纤尘不染的无瑕天空,和无垠的大地,还有那迎风摇曳着的洁白芦花。在泥土的芬芳中,一种久违的快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种快感,好似小时候父母出去干活,被关在家里压抑太久的我们,蹦跑着,跑到田野里嘻嘻的感觉。

金坛冬天的韵致在树上,色彩缤纷是冬最美的景致。阳光的午后陪着家人愚池公园走上一走,你会发现冬的美,被凝聚在了那多彩的树叶上,好似天公往树冠上泼了不同的颜料。枫叶红了,银杏黄了。松树和香樟还绿着,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树……它们互相映衬、彼此洇染,好似天然浑成的油画。只要冬的贵妃人,抖一抖手中的画轴,顿时,五颜六色,异彩纷呈。

你看那银杏,满树金黄,好似千万只黄金小扇迎风招展,又好似大将军的盔甲,一路走过,真有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感觉。

小区的绿化带,也有银杏树,只是在春夏季并不显眼,掩映在漫漫的树丛中。可入冬以后,它们便耀眼起来。树叶纷纷变黄,在北风的吹拂中,轻轻的摇曳着,仿佛无数只,金黄色蝴蝶在翩翩起舞。整个小区在一片金黄色的辉映中,格外的温馨,雅致。我捡了一片银杏叶与它对望,在夕阳的余晖中它是那么的精致,热情,与纯粹。黄的均匀透彻,有种生命的激情。简直就是天人的杰作,令我爱不释手。平时很不起眼的银杏,在冬日里竟有如此风韵,难怪李清照会有那句“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的名句流传千古。

你再看那鲜红欲滴的枫叶。在油画般的树丛中分外的显眼。它纤细娟秀,灿若云霞;它又似一团团浇不灭的火焰,在阳光下激烈燃烧着,展示出它顽强的生命能量。难怪加拿大把它作为国旗图案!

我查了一下资料,原来这枫叶是由叶绿素和胡萝卜素、花青素……等多种色素构成。夏天时叶绿素比较多,所以大部分都是绿色。随着天气变冷,叶绿素变少,花青素也就相应变多,所以就变成了红色。

除了那金黄色的银杏、那鲜红欲滴的枫叶,还有那翠绿的香樟、雪松,它们似乎忘记了冬的到了。还意犹未尽的保持着夏的盎然。还有那树叶凋零的老树、蜿蜒曲折的枯藤,在上面叽喳跳跃的雀儿,不由的让我想起“老树枯藤昏鸦”的唯美画面。

树的色彩斑斓为冬天的韵味,贡献了份量最重的美,它让原本单调的世界变得五彩缤纷。满足了人们对世界多姿多彩的渴望,它是冬天,多彩的使者。

金坛冬天的韵味在生活的烟火里。入冬后是一年一度腌菜的时节。记得小时候,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总会用一个洗净的大缸,一大包粗盐,还有洗的干干净净的葱绿高脚青菜。然后按一层高脚青菜,一层粗盐的顺序摆放着。最喜欢看着爸爸赤着脚,踩青菜的场景。我和姐在一旁,边打着号子,边笑着,其乐融融,笑声充盈了整个小屋。盐菜踩好后,一块大青石就成了高脚青菜们的五指山了。腌萝卜干,是妈妈的专利,妈妈腌的萝卜干又香又脆,小的土陶广口坛子和一根擀面杖,是妈妈腌菜的工具,从盐开水中洗过澡,然后晒干的红萝卜条,在盐和茴香,还有少量花椒的裹挟中,经擀面杖的按压,使它们紧密的结合到一起,然后在广口上面,扎上一层塑料薄膜,不久过后,脆香可口的萝卜干就大功告成了。

冬天的早餐,虽只有白粥或米粉团子,但那自家的水咸菜与萝卜干给原本单调的早餐增添了快乐的味道。

咸货的腌制也是冬日里不可缺少的景致。小时候很奢侈的青鱼、香肠、猪腿……早已变成了寻常百姓家冬日腌制的原料。小时候,奶奶总会用炒香的粗盐,抹在便宜的鲢鱼身上。让鲢鱼在土陶缸里充分的与盐卤接触,然后晒干。待到来年春天,喷香的咸鱼,便成了我口中的美味。听着我贪婪的咀嚼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老人家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而今,每当吃起咸鱼,去世多年的奶奶,那音容笑貌,又会闪现在我的眼前,一丝淡淡的思念与忧伤从心底油然而生!

如今钢筋混凝土林立的县城,农村的风俗习惯,一直就没有丢弃过,西门菜场的门口,成担的雪菜,大头菜……堆小山似的。鸡、鸭、鱼、肉等各式各样的腌制原料装满了大妈们的三轮车。

站在冬天的北风中,看着邻居们阳台上,晾晒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咸货。我感受到了,县城所留不多的一丝传统生活的烟火。灵动的表达着冬的生动,我的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感动,这是对生活情感的随动。仔细想一想,这是人们对冬天的享受和喜欢,除了因为今年冬天晴空万里的天空,和那绚丽多姿的美之外。不可否认的是,还有来自于人们对传统生活烟火的品味,有了生活的味道,冬才会鲜亮和灵动起来,生活应该是冬韵里最美的景致吧!这也正是我喜欢冬韵的原因。

          故乡黄庄

金坛城南有这样一个村庄。姜家塘、郝家塘是她两只秋泓般的双眸;蜿蜒曲折的小河,是她柔美的飘带;碧浪般的稻田是她绚丽多姿的罗衫;那摇曳多姿的芦苇,则是她飘动的裙摆。她头枕着沿江高速,怀揣着沿江高铁;她婀娜多姿、光彩照人;她犹似金坛桂冠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引来了无数追求者,青睐的目光。她就是我的故乡黄庄。

黄庄,其实全村几百户人家,几乎没有一个黄姓。那为什么会叫黄庄呢?其实啊,黄庄这名字可以追溯到盛唐时期,那时候,金坛刚刚改名为金坛县不久。金坛著名的诗人戴叔伦的同胞兄弟,就居住在黄庄村。现在,黄庄的戴姓子孙已遍布全村。戴叔伦跟随恩师——武进第一状元的萧颖士,去拜会大诗人储光羲。回城途中,经过一村。萧颖士便作“白店白鸡啼白昼”的上联,戴叔伦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二人穿过了金坛县城来到了城南外戴氏兄弟居住地已是黄昏。此时只见村前老槐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炊烟已袅袅升起,老槐树在夕阳的余晖下,好似穿了身黄衣裳。老槐树下,不知谁家的大黄狗,正虎视眈眈的瞅着他俩“汪——汪汪……”的吼叫着。灵感,瞬间划过了戴叔伦的大脑。几乎在同时,“黄树黄犬吠黄昏”就在他的嘴里诵读出。一阵师徒们爽朗的哈哈声中,便给后人留下了“黄庄”这个响亮的名字。

“风软扁舟稳,行依绿水堤”一千年前的戴叔伦老先生,在作这首“泛舟”时,一定有过泛舟黄庄那青青芦苇荡的经历与灵感吧!永王兵乱后,逃难江西。家计窘迫,客泊他乡的他,在冷雨敲窗,昏黄的孤灯前,也一定会想起:夕阳余辉下,老槐树旁“汪汪”的狗吠声,那叽喳的鸟鸣,那袅袅的炊烟,还有那个叫黄庄的村落吧!

奶奶是土生土长的黄庄人,活了九十九岁的她,简直就是黄庄的活历史。小时候听奶奶说:解放前,村东头,入村口处,有造型精美的拱形圆门。上好的石灰岩,在能工巧匠精心的雕琢下,犹似天宫的南天门般屹立在村口,甚是宏伟。穿过拱门往西,便是大青石与麻石相间的石板路。石板中间,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它就像一位苍髯老者,记忆着一辈又一辈,黄庄人的足迹。沿着石板道一直往西,路的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迥劲的三个大字“石敢当”。它是村民们对和平生活的寄托、对幸福日子的向往。然而在旧中国的黄庄,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渺茫、遥远。

村东,护村河上,有一块可移动的拖板。是村民出入村庄的唯一通道。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功效。奶奶听她的祖辈说过:旧社会时,附近村民到金坛去,大多是走水路。倘若遇见盗匪,就遭殃了。但到了黄庄地界,由于黄庄的安保做的比较好,所以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早有坊间民谣诵道:遇见强人劫,两眼泪汪汪。黄庄里身藏,转世投他方。

巷上(村中心的巷子)便是黄庄的商业中心,小茶馆、小百货店、豆腐坊、剃头店……一应俱全,让你会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慨。附近孔家桥、乌龙背、五百亩的村民去金坛也必经此处。闭上眼睛,我倏然间好似穿越到了那个时代————当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红彤彤的太阳露出了慈祥的笑脸。随着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暖暖的洒在黄庄大地上时,村子的上空早已是炊烟袅袅。公鸡的打鸣声、林中鸟儿的叽喳声、巷上买卖人的叫喊声。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特别的民间交响乐。

村中那条青石板道路上,清晨的露珠,在朝阳的辉映中犹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又好似一面面墨绿底子的大镜子,在朝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车马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就好似静止的水墨画,做了特效,忽然动起来一样。卖菜的、喝茶的、过路的……还有那三两成群,在青石板上嘻嘻,打闹的孩童,引得推车的老伯慌忙躲闪的叫喊声。好一番坊间热闹景象!

最让奶奶津津乐道的,是村东头河边的土地庙。庙中有一颗银杏树,需多人合抱才能量其粗。每当冬季,满树金黄,仿佛无数只金蝴蝶在翩翩起舞。又好似穿戴金甲的武士在守护着庙宇的安危。正殿中,有一块偌大的青石板,石板色如墨玉,平整光滑,好似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奶奶说:“那是东海龙王送给土地公公的礼物。那一年,水漫黄庄。水退后,就留下这神物了,后来庙里一直贡着它”。

除了土地庙,此外还有太师庙、观音庙、尼姑庵、三官堂。它们和村西口的那块“石敢当”石头一样,承载着那个年代,村民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每年的正月十四、十五,是庙会日。出会时,会有虔诚的善男善女,穿着五颜六色的庙会服装。涂脂抹粉,带着一脸的严肃与尊敬,踩着高跷,抬着菩萨,与飞舞的龙灯,跳跃的马灯,威武的马夫一起,在锣鼓喧天与村民的敬仰、乞盼的目光中出巡。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数里,好似皇帝出游一般。

正月过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即将拉开帷幕。村民在下田劳作前,需要举行隆重的祭田仪式,来祭祀,自家田里的土地公公。猪头、公鸡、猪肋条、香案、蜡烛、纸钱等。一家老小沐浴更衣,素斋三日,跪在自家田间祷告。祈盼土地公公,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奶奶有个小表弟,小时候,在祭祀前曾闹过笑话,搞得现在都七八十岁了,别人还拿他开玩笑。却说那一年,他才七八岁,跟着父母一起祭祀土地公公。父母祷告道:希望土地公公保佑我们家,今年风调雨顺,一亩打八担(八百斤)。他跟着说道:希望土地公公保佑我们家,一担打八亩。他父亲,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惊恐中,立刻改口又说道:八亩打一担。回家后,可怜的他,屁股被棒槌狠狠的揍了一顿。

如果说史料的记载,与奶奶的讲述,都是很遥远的记忆的话,那么实物就更能证明些什么。上世纪九十年代,村里有一户人家造房子,按惯例,墙角必须要挖到黄岗(黄烂泥)才可以。在大约挖到离地面四五米处,发现了几十块,类似城砖的大青砖。其色泽乌黑、质地坚硬,棱角分明,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受到腐蚀;一块手掌大小的圆形铜镜,虽已锈迹斑斑,但依稀可见背后的圆钮,与花瓣曲线的镜边。后来听人说:可能是唐代的。它沉睡在黄庄大地下,上千年之久,重见天日,似乎也想看一看,现世的繁华;一口依然有水的古井。井圈是由一整块大石头雕琢而成,井口,圆而光滑,外围呈六个面,雕刻着神兽驾水图案,栩栩如生,好似稍不留神就要飞上天一般。

这一切仿佛在对我们诉说着黄庄千年前的辉煌!谁曾想到,黄庄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成为不毛之地。奶奶说:她小时候,听她的爷爷说过,长毛(太平军)造反时,她爷爷的姑妈,就住金坛城里,当时金坛的城墙是用石灰糯米汁浇砌,有6个城门,2个水关,非常牢固。长毛军打了很长时间,才打进城去。烧、杀、抢、金坛城里血流成河。她爷爷的姑妈,也在那次战争中遇难了。由于战争持续时间过长,城外的百姓早已背井离乡,逃难他乡去了。离金坛城数公里的黄庄村,自然也不例外。战乱结束后,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后来便有不少苏北的流民,移居于此,所以黄庄的语言也和金坛一样,一村两种语言——金坛本地话,江北话。

十几年前奶奶在九十九岁生日后,带着她对黄庄的记忆,带着我对她的思念。永远的沉睡在,离黄庄村不远的公墓里。黄庄村里的,“石敢当”石碑、土地庙、太师庙、观音庙、尼姑庵、三官堂,早已不复存在。春播前,老百姓再也不需要,去田间祭祀土地公公,来祈愿五谷丰登。更不需要,因为兵荒马乱,背井离乡,去走他乡。石板路早已被宽阔的水泥马路所替代。先后获得的“村庄环境管理示范村”、“江苏省生态村”、“抗洪救灾先进集体”、“省级绿化示范村”、“江苏省水美乡村”等荣誉,铸成了一座无形的丰碑,屹立在村的中央!

             萝卜

萝卜,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盛赞道:“可生可熟,可菹可酱,可豉可醋,可糖可腊可饭,乃蔬中之最有益者。”一口气用了九个“可”。看来萝卜不但食之有益,且其极易讲究,不像有些蔬菜,换一种烹调方法就口味大减。其品质正如有一种人———不管在什么样的位置,总能胜任其职,不计较个人得失,只顾大局的个人素养。这小小的萝卜竟蕴含如此多道理。

出于对萝卜的好奇,我和老婆也在乡下菜圃,学种了些白萝卜,只是忙于生计,一直无空打理。

抽了个空闲,我们俩驱车,迎着朝阳,在冬这个艺术家,绘制的油画里行走。那金黄色的银杏、那鲜红欲滴的红叶、那鸟儿清脆萦绕的叫声、那充满泥土芬芳的空气、那碧空如洗的苍穹……这一切让久居喧嚣的我突然间有种久违的舒畅。就在这舒畅中,我们看到了我们的菜圃。四方形的菜圃中间阡陌纵横,由于妈妈的精心呵护,我们种的萝卜,早已今非昔比。当时稀稀落落的萝卜苗 ,已变成了郁郁葱葱一片。碧绿如翠的萝卜缨下,隐约可见,萝卜们白胖的身形。泥土已包裹不住它们硕大的身躯,它们就像一个个小巨人,破土而出,矗立在大地之上。

我兴奋的用锹挖起了一颗。我不禁赞叹,造物者是位伟大的艺术家,他不但对于鲜红的火龙果,娇艳的樱桃,绛衣冰肌的荔枝,着意渲染,便是这萝卜,也不肯掉以轻心。你看这萝卜是怎样的让人喜爱。平时只知道这萝卜是白色的,却不知,这白大有深浅,中间洁白,到萝卜缨处逐渐变青,好似夹带着翠的和田玉,温润可人。

我用锹挖着,快乐着,和老婆的笑谈声,充斥着菜圃的上空。我喜欢这种亲手采摘的乐趣,也许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吧!对田园风光分外的留恋,我喜欢在池塘边看着鸭儿下卵,然后跳到水里去摸它的蛋;我喜欢拔着这带土的萝卜,用手顺着它的经络拨开皮,嘎嘣嘎嘣的嚼上几口;我更喜欢小时候,趴在云雨低垂的池塘边。看着那竖在水面上,黑树棍般,换气的泥鳅,然后用筲箕把它们连同烂泥一起舀上岸来。和小伙伴们一起扒拉着,把它放进土陶锅里,看着沸腾的锅子咽口水的感觉。这恐怕就是未进化完全的蛮性吧!就像原始人在野外捉到猎物时的快感一样。而这种蛮性,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骨子里会更多一些。

看着我们喜悦的样子,妈妈一脸严肃的说道:这萝卜呀!可是你老妈的大恩人哟!想当年可救过我们的命!闹饥荒那几年,外婆家子女多,粮食不够吃。你大舅、二舅每天要去挣公分,一家的粮食只够他们吃饱,幸好偷偷种了些萝卜。就这样三天一萝卜粥,五天一萝卜饭的,度过了一个冬天,米也省了不少,也救了你姨妈、外婆、和我的命呀!这萝卜真是个好东西啊!

看着妈妈一年虔诚的夸奖萝卜,我不禁想起了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的那副对联来: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郑板桥一生为官清廉,深恶贪腐。青菜萝卜糙米饭,造就了他一生的英名,也给他带来了古稀之年的长寿。吃着萝卜饭,清闲自在,精神儿蹦爽。“密壤深根蒂,风霜已饱经。如何纯白质,近蒂染微青”这是宋代礼学家刘子翚诵萝卜的一段诗句。短短数语,淋漓尽致的诠释了萝卜的高贵品质。这小小的萝卜竟还是清廉之人的最爱。

去年夏天,去洛阳旅游,逛了些名胜古迹后,十字街的小吃自然是不会放过。叫来店家,询问其特色菜时,店家答道:到洛阳,水席必吃!而水席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武则天最钟爱的“牡丹宴席”了。伴着焦急、好奇的心情,等待着这所谓的皇帝“最爱”。在店家爽朗的叫喊声中,汤色清润、颜色可人、红、黑、白相间的“牡丹宴席”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其中那白色的东西吃起来特别爽口。众说纷纭、不知其为何物。叫来店家,店家笑道:这东西呀!便宜的很!就是晒干的白萝卜丝!只是呀!说来也怪,不能放多,多了就没那种味道了。在我们大家顿悟的笑声中,不知不觉已来了三碗。

这小小的萝卜,从不计个人得失,放哪都能发光。贫时,它救济你;富时,它不趋炎你;清廉的,它与你为伴;贪腐的,它似乎与你无缘。看着那菜圃里破土而出,耸肩并立的萝卜,一丝敬意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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