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你烦恼时他担心,你快乐时他高兴。他无怨无悔的呵护着你,当你头也不回的背着行囊,走出村口去往远方,他则站在小路的这一头,看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久久伫立,不愿离去。泪!盈满了他的眼眶,这个人就是“父亲”。
我的父亲:黝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活力。一米七二的身材,在男人里并不算高大,但在我和姐的眼里,他却巍峨如山。满头的银发仿佛在诉说着他历经的沧桑岁月。浓眉下的眼睛虽不是很大,但遇到人时,总是笑眯着双眼,闪露出友善的光芒。
父亲出生于解放前。在那个烽火连天,生灵涂炭的旧中国。父亲的出生,对于已有三个孩子的爷爷奶奶而言,可谓是既欢喜又烦恼。多添一位男丁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旧社会,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提襟见肘的口粮确实烦煞的爷爷奶奶的心。父亲十七岁那一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一场地震,撼动着风雨飘摇的家,身体孱弱的爷爷突然病故了。当时大姑妈、二姑妈、大伯均已成婚。失去顶梁柱的家,只有靠奶奶和爸爸还有年岁尚小的小姑妈支撑着,其中的艰难不言而喻。
爸爸二十五岁那一年,经人介绍和小父亲五岁的妈妈结婚了。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对于当时大龄青年的爸爸可就要改成“穷人的孩子晚成家了”。
第二年桃花盛开之时,姐姐在呱呱的啼哭中来到了这个世界。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像一阵春风,荡漾在父亲的脸上。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捕鱼摸虾,然后熬成奶白的鱼汤给姐姐加强营养。麦乳精、苹果……当时可谓是奢侈的物品,父亲找熟人,托关系从城里买了带回来。姐姐就这样在父亲呵护备至的关爱下,快乐健康的成长着。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就在姐姐八岁那年春天的黄昏,一向活泼开朗的姐姐。突然叫头疼,并有发热症状,温度直线上升。当时村卫生院的赤脚医生,建议父亲马上转院到乡卫生院去。春日的傍晚,公共汽车早已停班。父亲划着小船载着姐姐和母亲。父亲拼命的划着小船。双桨柄在胸面前快速的画着一个又一个弧。白色的浪花滚滚的在船后翻腾着。等到了乡卫生院的岸边,汗水早已湿透的父亲的内衣。初春的天气咋暖还寒,瑟瑟的北风吹在父亲的身上,不时的打着哆嗦。顾不了自己的寒冷,双手紧紧抱着姐姐,飞一般的冲进乡卫生院。这时可爱的姐姐已经昏死过去。白皙的脸庞被高温炙烤的如苹果般通红。医生已经下班,只有一个护士和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在值班室欢笑的闹着磕。抱着姐姐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年轻医生的面前。哀求的哭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平时我们眼中坚拔如山的父亲,顾不上自己的尊严、卑微的跪在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医生面前。那是内心深处怎样的一种乞求?又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在驱使?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姐姐渐渐地恢复了知觉,慢慢的一天一天的康复,没多久就出院了。
磨难似乎一直伴随着命运多舛的父亲。童年的我,体弱多病。每天干活回来的父亲总是要看一看我是否“神气”,父亲在外忙碌的心,一直牵挂着我幼小的身躯。记得那一年我六七岁的光景。扁桃体发炎、化脓,高烧到四十度。从乡卫生院挂盐水回来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天下起鹅毛般的大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凛冽的西北风,吹到脸上好似千万把小刀刮蹭着你的脸一般生疼。连接马路与我们村庄的是一条两米见宽的泥泞小道。小道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像盖着一层白色棉被,曲折蜿蜒着向着村口的方向。在马路旁小店里,父亲买了我最喜爱的芝麻糖,边哄着爱哭的我,边塞进了我嘴角溃疡的嘴里。然后又把我小心翼翼的,背在了他的身后,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发白、破旧的解放鞋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坚实的脚印。突然父亲“哎呦”一声,在他后背的我微微一颤,转瞬间,父亲又用双手把我往上托了一托。这时我看到父亲的右脚边有很多血涌了出来,在雪白的雪地上一抹嫣红格外的显眼。“爸爸!!”我惊悚的叫道。父亲把我轻轻的放到了雪地上,抬起了右脚。只见一块有三四个铁钉的小木头(应该是木板车上遗落下来的)像一个小刺猬般粘在了父亲脚掌上。父亲咬着牙,奋力一拔,把它扔到了路边显眼处。然后又继续背起了我,朝着家的方向亦步亦趋的走着。血染红了父亲发白破旧的解放鞋,也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片殷红。
光阴似箭,我和姐姐在父亲撑起的蓝天下,一天天快乐的成长。姐姐嫁人、生子。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岁月的沧桑早已染白了父亲乌黑的头发。我结婚的那一天父亲异常的高兴。被他外甥,按我们当地的风俗,挂起了簸箕和扒灰榔头。父亲古铜的脸上绽放着花一般的笑容。
第二年我的爱女出生了。封建思想严重的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再生一胎,为我们这一房传一姓。记得女儿上初三的时候,由于我上班没空,老婆也抽不开时间。已古稀之年,一人打理着几十亩螃蟹的父亲。傍晚喂完螃蟹后,又匆匆骑着三轮电动车驱车十几里去接女儿回家。然后父亲总会喝点小酒,住在我家里。有一天,女儿关着房门在做作业。父亲小酒微醺时对我深情的说道:“小俊,我们老徐家传到我这,已经不知几世几代了。你要把我们家的姓传下去,不然你爸我,到死也不瞑目!”看着满头银发的父亲,我刻意的避开了他那近乎乞求的眼神,支支吾吾的扯开了话题。但他的话犹似一把利剑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直到多年后回忆起,也隐隐作痛。
现在女儿已考入了自己心仪的大学,且在我们村也是为数不多的本科生。在女儿二十岁生日的午宴上。父亲看着女儿敬酒时,欣慰的表情。我感受到了爱屋及乌的那份父爱。这份父爱,可以摆脱封建思想的羁绊。可以逾越心灵上的鸿沟,同时也深刻的影响着身为人父的我。记得冰心曾说过:父爱是沉默的,如果你感觉到了那就不是父爱了。是啊!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已一种沉默的、不求回报、发自内心的付出,诠释了父爱如山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