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终,大街小巷到处都飘逸着年的味道:卖春联的红、炸肉圆的香、买年货的挤……无不在宣告着鼠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菜场里更是琳琅满目,形态各异的过年食材:春卷、米酒、水糕、……堆满了业主的货摊。这些过年时舌尖上的美味,无不留存着我们对年的回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儿时的小磨豆腐……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小磨豆腐是农家必备的过年食材。我们村是一个有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子。村中,巷上(村中间的商业街)有一户传袭了几代人的豆腐坊。每逢过年时分,村民们会带好事先泡好的黄豆,到豆腐坊加工小磨豆腐。以备过年之用。
天刚蒙蒙亮,豆腐坊的门口就排满了加工小磨豆腐的乡亲。她们手里挎着筲箕,筲箕里泡的发福的黄豆几乎要撑破了自己淡黄的外衣。
豆腐坊的老板娘秤着每一户黄豆的斤量。然后把黄豆倒进她家的大盆里,按照她往年和村民们协约好的惯例:一斤黄豆换多少豆腐的方式发放。
所谓小磨,就是由直径大约五十厘米左右的,两块雕琢而成的圆形麻石,叠合在一起的小型磨具。上面一块圆石的边缘,有一个直径约六七厘米的圆柱形小洞。洞的旁边五十度角位置还有一略小一点的孔,里面装着一木手柄。小磨便是在这柄的作用力下旋转的。上面的圆石上截面呈四周高中间低的盆地形状。有利于豆和水在旋转中不掉出。下面一块的圆石要稍大些,中心位置有突出的轴心与上面的那块中心凹进去的轴心互相吻合。边缘突出,呈包裹之势,其间有槽,围磨一周,底座圆石前方有一好似,放大十几倍,鸭喙般的缺口。
只见豆腐坊老板左手握着木柄转动着小磨。右手用舀子,舀着水和黄豆的混合物,不紧不慢的塞进小磨圆柱形的洞里。鲜嫩乳白色的豆浆,带着一丝清香味,潺潺的从鸭喙般的缺口流入事先准备好的盆中。下一道工序就是搽浆。搽浆就是把磨好的原浆倒进四周有挂钩的纱布中过滤。不停地抖动纱布,豆浆便与豆渣分离了,豆渣可以蒸熟了,加点佐料过粥时分外的可口。接下来便要把过滤过的豆浆放到锅里烧开,撇去浮沫。其间一定要掌握好火候,并不停地搅动,不然沉淀锅底就会有糊味。
点花是小磨豆腐技术含量最重要的环节。迷信的师傅从来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不允许女人去碰他的工具。待滚烫的豆浆倒入大缸中,只见师傅娴熟的一边倒入石膏水,一遍上下用力搅动着。顿时热气腾腾,小屋里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一会儿泛起了豆花。师傅眼睛死死的盯着 。待泛起大花时,便立刻用勺子挡住花头,闷浆十几分钟。鲜美的豆脑不要加佐料都格外的香嫩。最后就是用石头压去水分,切成块状的豆腐。放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豆香萦绕于鼻翼旁,让你有忍不住咬一口的冲动。明人有诗道:传得淮南术最佳,皮肤退尽见精华。旋转磨上流琼液,煮月铛中滚雪花。瓦罐浸来蟾有影,金刀剖破玉无瑕……想不到刘邦子孙的绝技,被豆腐师傅继承的如此精妙。
豆腐拿回家中用水养着,隔些天便换一次水。这样一个年下来基本不会有变质的。豆腐的吃法很多。可以把它放外面冻一个晚上烧冻豆腐;也可以晾干做豆腐卤;还可以做麻辣豆腐;不过我还是喜欢把它切成块,煎一下,和青菜一起烧。老人常说:青菜烧豆腐,一清二白,青菜豆腐保平安之类老古话。我想除了豆腐内含有植物蛋白、和人体不可或缺的微量元素外。“清白”二色誉意着做人做事清清白白,则能平平安安一生的道理,才使其广为流传的真真原因吧!
现在早已搬到了城里。过年时再也不需要去排队做小磨豆腐。大街上形式各异的豆腐:老豆腐、日本豆腐、盐卤豆腐……堆满了豆制品的货架。但那种儿时的味道与感觉,却再也无法找寻。因为那小磨里流淌的是浓浓的年味;那锅里熬制出的是亲情的醇香;那村落是我割不断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