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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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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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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九七年十月的那个傍晚,西天雪白的云朵,在血红落阳的余晖下,洇染成绚丽的祥云,在清爽秋风的伴舞下,悠闲地扭动着她婀娜的身姿。微风拂面,空气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淡雅醇郁,顿时身体的每根神经也随之舒展开来。

  我骑着自己那辆蹬了两三年的山地车,穿过这如画的风景,来到了金坛西门的一个老式小区,去与媒婆介绍的芳相见。

   天空已拉上了帷幕,一轮明月正探着脑袋,看着我这紧张而又害羞的毛头小子。我锁好自行车,放缓了脚步,纽好衬衫的第一个纽扣,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把它解了开来,如此反复,便到了媒婆说的门牌门口。我挺了挺腰板,快速地提起右手,又轻轻地落在了墨绿色的防盗门门板上。随着我“笃,笃——”的敲门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媒婆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把我牵了进屋里。

  一套两室一厅的中户,客厅在中间,两间卧室并排朝阳。我被媒婆牵着,越过了客厅,被拉到了西首的一间卧室。三五个人正在卧室里看着电视,唠着嗑。

“这位是我和你说的芳,这位是她的父亲,这位是她的母亲.........”媒婆热情地一一介绍着,笑容把她那张古铜的脸,雕刻的沟壑纵横。我满脸堆笑,小鸡啄米般地向他们点着头。汗水沁出了我的额头,心脏“突,突——”的不安稳地跳动着。

  房间的北边,是座带镜子的衣柜。衣柜的南边,是张铺着席梦思的二人床。在房间的东南角,拐角柜上,盖着白布罩的彩电里,新闻联播主持人,正用标准的播音腔,播放着国际新闻。我被安排在靠衣柜的地方坐了下来。芳的姐姐递来了一杯氤氲着雾气的绿茶。我欠着腰,“倏”地站了起来。微笑着,双手接过茶杯。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从杯子里向外倾泻着,我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紧张的心情,随之也舒缓了很多。借着衣柜镜子微弱的反光,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芳,她穿着带白色条纹的灰色西装。凹凸有致的身姿,在西服的包裹中,显现出完美的曲线。她梳着一把马尾辫,右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电视里不断变化的画面。那种神情,好比一位听话的乖孩子,正耐心地听着长辈们的谆谆教诲。

  为了让他们不觉得自己小家子气,我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调稳好呼吸,扫视到了热水瓶的位置,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

  我提着水壶,边倒着茶,边堆笑地叫到:“伯父,伯母……”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对我的谆谆教诲:茶要浅,酒要满,端酒、端茶要双手。此时,我把关于茶的礼仪,发挥到了极致。我此刻真的很感谢老妈,当初只是嫌她唠叨,现在对于礼仪,却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媒婆赶忙插嘴说到:“看,这个孩子多勤快啊,以后啊,家里家外肯定一手全包!哈哈——”媒婆的嘴早已合不起拢。

   媒婆的话让我耳根发热,脖子上的纽扣,一下子又变的紧了起来。

  芳还是保持着那种姿势,看着电视。那凝神静气的模样,俨然活脱脱的一个淑女。我其实也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在喧嚣的都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大口大口地贪婪喘息,对自己也是种犒赏。不知有这种想法,对于刚过弱冠之年的我是否恰当。我走到芳跟前,拿起了她的茶杯,帮她斟了大半杯茶。弯着腰,用双手托着茶杯敬了过去。我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副画面:一位穿着燕尾服,带着礼帽的绅士,正端着一杯咖啡,献给他心仪的女人。不知我刻意摆弄的姿势,在她的眼里是不是已成了笑料,我不得而知。但她的表情我至今仍然记得:她嫣然一笑,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的脸瞬间滚烫起来,从耳朵到脖子,然后再到手心。我只觉得抓水壶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我急忙拿着水壶退了回去,慌忙地坐到了板凳上,心仍不自觉地“嗵,嗵”跳动着。

  “志俊,老段那边生意还好的吧?”芳姐夫的问话,把我从沉默中来了回来。

  “嗯,嗯,还好,好的——”我有点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

  皎洁的月光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透过朝阳的铝合金窗户,挤进了屋来。月光铺洒在芳灰白相间的西服上,犹如笼了一层薄纱,格外的可人。满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就像一个个焦急的孩童,等待着,一睹芳的容颜。

  芳新大洲梦精灵摩托的轰鸣声,奏响了这次相亲的闭幕曲。她留了我的BB机号码,彼此挥手后,便消失在了童话般的夜色之中。人说:年少时的爱情,是人生最美好的、但也是难忘的,那是一种无言比喻滋味,像红透的李子、似一望无垠的雪域,洁白无暇,让人充满了无尽的遐想。那一夜,是我们爱情的起点,那一幕,已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头。

  后来,我每天蹬着那辆老旧的山地车,到芳的厂门口等待着她,骑着摩托翩翩而来。再后来,便是一次又一次的约会……直到几个月过后,我们终于修成了正果。

   二十三年过去了,我们可爱的女儿也快大学毕业了,但那一夜,却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随着岁月的磨洗,越发地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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