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儿时的农村,是丰收的季节,也是孩子们有口福的时节。在众多采摘的美味中,最让我喜爱的,非菱角莫属了。
我的故乡在常州市金坛区的黄庄村。村后有一片近千亩的开阔水面。数不清的垛田,把千亩水面分割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沟渠。垛田上,长满了芦苇。秋天芦苇婆娑,数不清的鸟儿,欢唱着,发出绵延不断的“叽啾”声。它们时而在芦苇上歇息,时而又猛地冲向蓝天翱翔。沟渠里水草丰茂,鱼虾成群。良好的自然生态,孕育出了肥沃的有机河泥。这些河泥,成了菱角们理想的家。
种菱角是一劳永逸的事情。选定一块水面播下菱种,待菱角成熟时,留下一部分优质的菱角不要采摘,待到“菱熟蒂落”,落到淤泥里的菱角自然就成了来年的菱种。
每年的秋季是菱角成熟的季节。采菱角,在儿时的老家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生产队长一早就吹起了哨子来召集村民。村民们习惯把采菱角叫做“翻菱盘”。仔细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因为,采菱角时需要把菱盘给翻过来。采菱角的工具是椭圆形的如小船一样的大木桶,也叫菱桶。用大木桶比船更为灵活,在菱塘里用船多有不便。菱桶宽约七八十厘米左右,长约一米左右,高约六七十厘左右,没有船桨,通常人坐在里面以手为浆。驾驭菱桶需要极高的技术,稍有不慎就会“人仰桶翻”。记忆中的菱角分两种:一种是红菱。红菱外壳呈淡红色,红菱的肉,含水量多,含淀粉稍少,味甜,宜生食;另一种是大青菱,个头较大,皮呈绿白色,肩部高隆,肩角平伸而粗大,腰角亦粗。略向下弯。颇像元宝形状。大青菱也可生食,但煮熟后味道更佳。
煮菱角是个技术活。父亲在水乡生活了一辈子,是煮菱角的好手。他煮的菱角,外壳不破皮,菱肉熟而不烂,真可谓是恰到好处。父亲说,煮菱角时,一定要红菱与大青菱分开,否则,红菱烂了,大青菱还没熟。
煮菱角时,先要淘洗一番,洗去菱角上粘连着的浮萍,以及腐烂的菱叶等。待洗净后,倒入锅中,加水没过菱角。大火烧开,小火焖十几分钟,待到出锅时,把它们倒入竹篮之中,用冷水“激”一下热菱角,这样菱角就不会破皮,很有“卖相”。
菱角除了带壳煮这种吃法外,还可以剥皮后跟一些荤菜搭配起来烧。鱼烧菱米,是一道不错的美味。鱼的鲜味,裹挟着菱米的粉糯、甘甜的味道,让这道菜成了秋天农人们招待贵客的一道佳肴。 待到我上小学的时候,国家已经分田到户了。我们家分到了几条沟渠。父亲在沟渠里也种上了菱角。到菱角采摘的秋季,父亲四五点钟便已把菱角采好。然后把它们装上自行车,踏过村口的那条石子路,把它们运到金坛的菜场售卖。 儿时的小人书、汽水……都是菱角卖掉后,父亲带给我的礼物。
如今的黄庄村,早已没有了那么多的菱塘与沟渠。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蟹塘。村口的那条石子路也早已没有了踪影。新的沿江高铁金坛站,在黄庄的村口耸立了起来。想起儿时故乡的菱角,心里还有些许失落,但现在更多的还是欣慰与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