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坛西郊有一个叫邮堂庙的村庄。说起邮堂庙村,知者甚少,但说起邮堂庙的白果古树,方圆几十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很多人都很奇怪,既然叫邮堂庙,为何不见庙宇踪影?听老人们说,白果古树旁,原本是有座庙宇的,只是祭供的哪位神灵,却鲜有人知。
几经周折,我找到了当地一位博学的大爷。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这白果古树旁原本有个邮驿。邮驿旁有座邮神庙,那庙堂之上坐着的神仙,是梁山一百零八将之一的神行太保戴宗。戴宗日行八百的飞毛腿,已无法考证。但为什么戴宗会变成神仙,被供奉在这庙堂之上呢?仔细想来,可能是他跑的快的缘故吧!古时官方公文,战报……往来,主要靠骑马递送。邮差们大多头戴红巾、臂套红袖、身背红白色信囊,快马扬鞭,奔腾在官道之上。
一路尘土飞扬,路人见之,争先避让。唐·杜牧笔下“一骑红尘妃子笑”描述的就是当年官道中运送荔枝的一道风景。
古代的加急战报,运送起来更为严苛——沿途每到一驿站,都要签单盖戳,每隔四五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人和马,分秒不能延误,否则邮差将会有性命之忧。古人迷信,把飞毛腿戴宗,当做邮神供奉起来,以保佑自己送信途中不出差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邮驿,除了提供马匹、草料……还具有招待所的后勤保障作用。据老人介绍,这两棵白果古树,大约为南宋年间所栽种。
北宋末年“靖康耻”之后,南宋朝廷迁都临安。从此南宋朝廷以长江天堑为界,偏隅一方。北方战事连连,朝内奸臣当道,赵氏王朝守着自己的半壁江山,惶惶不可终日。辛弃疾的那首耳熟能详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怀古》————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便是出自那个时代。
京口即今天的镇江,那里曾是南宋抗金的前线。而金坛邮堂庙,距离镇江只有百里之遥。独特的地理位置,奠定了其重要邮驿的基础。遥想当年,岳武穆在北方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一份份捷报,大概就是从像邮堂庙这样的驿站,传送到临安去的吧。而后来秦桧谏赵构“孤军不可久留,乞令班师”的十二道金牌,恐怕也是从这样的驿站发往前线的……历史就像这白果古树上的树叶,年复一年地生长、凋零。南宋时期的那片绿荫,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这两棵白果古树,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邮堂庙村的中央,惯看秋月春风,细数岁月流年。它们好似隐居于此的长寿老者。任凭世事变幻,朝代更迭,悠然地在这里绽放着自己的芳华,给予一代又一代的村民于果实与阴凉。这种淡然,无私,让一代又代的村民越发地爱护、敬爱这两棵古树。因为白果树属于名贵木材,由白果树做的刀板,任凭菜刀在上面切剁,也很难寻见裂口与木屑,所以它们自然就成了偷树贼们的香馍馍。历代村民,自发地组织起来,成为了护树使者。捐钱的捐钱,出力的出力,像尊重长辈一样,对它们呵护备至。
在古树的一旁,一块古老的石碑静静地躺在路边。上面的字迹虽已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依稀还能看出当年护树捐款人的名字及银两。在冬日的一个清晨。我怀着敬重之情,来到金坛的邮堂庙村。我伫立在这两棵透着岁月沧桑的白果古树下。它满树金黄,那数不清的银杏叶,好似千万把黄金小扇在迎风招展。它树冠相叠,枝柯交错;它昂首云天,巍峨挺拔,没有丝毫老态。邮堂庙的村民对我说,近几年,这两棵白果古树,结的白果又大又多。又听村里老人说,刚解放时也出现过这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