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儿子娶了二房。郑老太每日烧香念佛,虔诚地跪在宗祖堂前扣头祷告,祈求祖神施荫,渴望儿媳怀上身孕,保佑孙子早日祥降郑门。
为此,老太太要多做善事。为了方便居民吃水,她拿出银子,吩咐儿子在附近买下了一块空地,雇了几位民工,准备为街坊邻居挖掘一口水井。同时,郑先瑞又前去采购一大整块的大理石板材,用马车将板材运载到掘井现场。然后,再去请来两位高级石匠,将大理石板材……雕凿成为一块双眼口的井台。
水井经过挖掘修缮之后,将雕凿的双眼井台覆盖在水井上面,非常整洁亮丽。水井附近种植了一些观赏树木,成为古镇的一道美丽风景。因此,周围的区域有了“双眼井”的地段称呼。郑老太的这项善举,受到群众的极大赞誉。
兰氏嫁入郑家之后,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内心深处,巴望着早日怀上子息,以图进一步居功取利。
日月迭进,一晃就是两个多月。
这天上午,兰氏坐在梳妆镜前,又是一阵描眉粉饰、浓装艳抹。闲下来屈指一算,脸上忽而露出了惊喜之色。她快步地走出西屋,神彩飞扬地奔向上房。
上房的寝室里。老太太身穿青紫色的碎花旗装,端坐在床上。她双目微闭,手上捻着佛珠,在聚精会神地念诵佛经。
春花一身绿色的碎花衣裤,坐在屋子里。听到脚步声,她轻轻地推开房门,迈出屋子。遂将兰氏拦挡在门外,低声劝阻:“小夫人,请留步,老太太念诵佛经,旁人一概不得近前干扰。”
兰氏瞥着春花,不客气地大声说:“我不是旁人,也不是近前干扰,我有要紧的事情请教老太太。”
春花一时无奈,想要回头禀报。老太太听到动静,出声询问:“谁在门外大声说话?”
兰氏亮出尖嗓,娇嗔地说:“额娘……是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您呢!”
老太太眉头微皱,停止了诵经。她睁开眼睛,迟疑地回复:“噢……是小夫人,有什么急事就进来说吧。”
兰氏挺起胸脯,表现得盛气凌人。春花躲开身子,让其迈进屋子。
兰氏走上跟前,贴近婆母的耳朵说:“额娘……我早就该来月事了。今天屈指一算,日期过去七八天了,却是迟迟不见身上来。我想问问额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太眼神一亮,目光变得异常活泛,认真地回问:“小夫人,这可是真的?你的月信日期有没有记错?在此之前,你的月信有没有不准的时候?”
兰氏矫情地抿抿红唇,腆着脸回答:“额娘,我的月信日期可准了,就是这次拖延了时间,我不会记错。”
老太太呈现出满面笑容,计算着日期:“小夫人,你来到郑家两个多月。按照时间计算,你该是怀孕有喜了吧。”
兰氏的眸子灵光闪动,嗲声地撇着浪腔:“额娘,对于怀孕的事情,我了解得不是太多,这才感觉有了一些迹象,就赶快跑过来向您请教。”
“这么说来……你八成是有喜了。”老太太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体贴地嘱咐:“小夫人,可要注意保重身子,时刻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有闪失。明天,我叫先瑞去把关郎中请到家里,让名医给你把把脉,认真地诊断一下。”
兰氏扭着屁股,姗姗得意地走出上房。
翌日一早,郑先瑞亲自赶着马车,将全城最有名望的关永清郎中请来家里。
西厢房内,兰氏躺在床上,老太太站在旁边关怀备至、问长问短。郑先瑞带领郎中迈进屋门,老太太吩咐下人搬来椅子,让郎中来到兰氏的床前坐下来。
关永清身材魁梧,年龄四十多岁,也是满族镶黄旗人士。他长方面孔,挺直的鼻子,一双细长的眼睛。此人出身中医世家,经验独到,医道功底扎实。加上行医多年,医术方面出类拔萃,医德受到广泛赞扬,声誉在辽奉地区都是远近闻名。
关郎中落下坐位,兰氏伸出手腕。经过仔细地把脉之后,关永清沉稳地告知家人:“恭喜老太太和郑老板,小夫人是怀孕有喜了。”
“好啊,好啊!这可是我们郑家的喜庆大事呀。”老太太春风得意,顿时容光焕发。她一边吩咐儿子多给郎中赏钱,一边安慰兰氏:“小夫人,想要吃点什么,就吩咐下人到厨房说一声。孕妇需要多吃营养食品,咱们不能亏待肚子里的孩子。”
郑先瑞也是心里慰藉,脸上添了一抹荣耀之色。
傍晚,全家人坐在饭厅就餐。老太太对待兰氏宠爱有加,让坐在自己身边。
菜肴上齐。老人夹了些好肉好菜放在兰氏的碗里,喋喋地嘱咐:“小夫人,孕妇要多多地补充营养,保护好身体健康,才能促进婴儿更好地生长发育。”
郑先瑞也多了一份关爱,劝慰几句:“是啊,额娘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孕妇就要多多地补充营养。”
兰氏受到这般关照,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她乜斜着于氏,目光里闪射出一种轻蔑之色。甚至撇着薄唇,就连吃饭也故意“叭哒叭哒”地嚼出响来,完全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样子。
兰氏怀上身孕,在郑家就有了优势和资本。她愚昧无知,不学无术,对于图谋敛财或是盘算别人倒是满有心计,一肚子心眼。
这天早饭之后,兰氏精心地梳装打扮一番。然后,走出西屋,奔向上房。
推门迈进屋子,给婆母请一声“早安”。兰氏不露真意地试探:“额娘,今天……我要去趟西下洼地,回去看看娘家人。”
老太太现出焦虑的神色,劝阻说:“哎哟,这可怎么行呀?你有孕在身,行动很不方便,怎么能到西洼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兰氏假装揩拭眼泪,显得十分伤感:“额娘,我很长时间没看见娘家人了,想起家人就心里难受,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我要时常去到娘家看看,心里才能安稳踏实一些!”
老太太对此当真,忧心地安慰:“去到西洼地的道路很不好走,相距又不近便,就是坐着马车也是一路坑凹,来回颠簸。倘若伤坏了身子,动了腹中的胎气,可是怎么能够让我安心呢?”
兰氏很会眼色行事,哭着声腔怏求:“额娘,我离开娘家两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娘家人,我着急上火,心里特别想念。如今,我才刚刚怀上身孕,若是计算起来,距离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很长时间呢。难道在我怀孕九个月的漫长时间里,您都一直不准我回去看看娘家人呀?”她装做百般愁绪的样子,揣摩着对方激将说:“额娘,我自从来到郑家以后,每天都惦记想念娘家人,为此整宿地睡不着觉,总是感觉抠心挖胆似的。若是碰着哪一天,我实在按捺不住,说不定就偷偷地跑回西下洼地,回去看看我的娘家人。到了那个时候,您可别怪我顾不得告诉额娘了。”
老太太忖度之后,耐心地劝导:“我看这样,咱们明天就派人给兰家捎去信儿,将你的娘亲接来郑家住上几天,省得你牵肠挂肚,总是惦记娘家人,问题就给你安排解决了。”
兰氏心存不满,说白了就是没有达到私欲和目的。她眼珠一转,反倒端起了架子:“额娘,您的主意倒是挺好。可是,这样三天两头把我的娘亲接来郑家住上几天,只是迎合一时,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她洞悉其的内心弱点之后,大胆提出要求:“额娘,您的安排方式,就不如让老爷在附近给兰家买一栋房子,把我的娘家人全部安置过来。咱们两家住得近一些,免得我挺着大肚子还要来回地折腾。这样一来,我既可以避免伤身子,又能避免动了胎气,就一定能够确保我们母子平安。就此,还能免去额娘多费心思,不必再为婴儿的生长发育而担心受怕了。事情一举两得,这样该有多好啊。”
老太太听来满有道理,关切地回问:“小夫人,你想让先瑞在城里买下一处房子,将你的娘家人全部安排到郑家附近居住?”
“额娘,就凭老爷的本事,请求给岳丈在城里买栋房子,我想也不是为难他吧?”兰氏伶牙俐齿,振振有词地摆出理由:“再者说,额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是出于对婴儿的健康考虑,才张嘴向额娘提出这个要求的。”话到此处,她抚摸着肚子,喋声吟吟地接着说:“额娘,我的这个小小要求,对于老爷筹办的大生意来讲,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嘛。为了培育郑家后代,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保证我在怀孕期间没有闪失,使得婴儿能够顺利降生,确保我们母婴的体质健康发展。额娘就是让老爷舍出一些银子,给兰家在附近购买一栋房子,我想我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需要做出妥协和让步,老太太哪里会吝惜一点银子。她放下尊严和派头,软声细语地安抚:“小夫人,这件事情你先别急,等先瑞回来之后,我要与他商量商量再说。”
兰氏饱含推动的语气,使出了刁蛮的娇腔:“额娘,我为郑家怀有身孕,您为此关怀备至,心里万分喜悦。就单凭这一点,我相信老爷一定能够答应在附近为兰家安排一处房子的。”为了达成协议,尽快地促成此事,她刻意地督促和追加一句:“再说了,老爷可是岫岩城里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岳丈家里的居住条件太差,女婿的脸上也没有光彩。额娘,您说对不对呀?”
若在往常,郑老太咬刚嚼铁,根本不听别人意见。如今,遇到兰氏这种阴险又极有手段之人,她还是败下阵来,且被哄得五迷三道。随即,认真地点点头,就算完全地允诺下来。
这天下午,郑先瑞从外面回来,迈进院宅大门。兰氏扭着屁股走出西房,笑嘻嘻地迎上跟前:“老爷每日在外操劳,知道今日能够早点回来。我为此等候多时,将房间打理得特别舒适,请老爷先到西房歇歇脚吧。”
郑先瑞不屑一顾,对其不予理睬。直接走向东房,迈进了屋子。
兰氏扫兴地转回西屋,气哼哼地嘟囔:“哼,轮到值宿东房,你就早早地钻进屋子。轮到值宿西房,老太太不加督促你就不想过来。东房婚配多年没有生育,老太太对其满腹怨言,根本就看不上她。我身为偏房,却是有孕在身,得到老太太的首肯和器重。老爷还是冷脸相待,对我不欲重视。等我为郑家生出孩子,就要借助自身的优势,一定要占居正房夫人的位置,看咱们最后谁能比过谁!”
这个时候,秋菊端着茶品迈进屋子,小心地送到跟前。兰氏冲着秋菊发泄谩骂,举手就打。
秋菊每日提心吊胆,处处谨小慎微。受到欺凌和侮辱,只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