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金商铺后面的四合院落,就是“俊朗皮囊”的家宅住址。那巴图的家里有妻子,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妻子刁氏,身材中等,长相不错,年近四十。
儿子那桂良,年龄二十,身体稍瘦,不太壮实。
大女儿那艳花,身体矮胖,生来就智障,傻里傻气,年龄十六岁。
小女儿那艳玲,长得身材苗条,模样精灵俏丽,年龄十四岁。
这天晚间,“俊朗皮囊”为了生意之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推醒身边的妻子说:“老婆子,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我与京城华蓥轩的阎老板谈妥了一桩玉器生意,工艺比较简单,对方负责销售,货品出手也快,而且能够长期合作。现在,磨玉工匠的人手不够,而且都是分散管理,雇佣这些人感到力不从心。所以,我打算成立磨玉作坊,召集一批徒工仿制加工玉器。这样一来,不仅便于人员管理,成本也会大大地降低下来。思来想去,沈贵安有磨玉经验,是管理徒工的最佳人选。我找他谈了几次,答应给他双倍的工钱。可是,这个死脑瓜子却是顾及面子,不肯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不肯过来。就此,我倒是想了个主意,打算将女儿艳玲许配给沈贵安,保准能够把猪倌拉拢过来。你看怎么样?”
刁氏听了之后,惺忪的眼睛突然一瞪,坚决反对:“这可不行,亏得你想出这个傻主意,怪不得人家叫你‘俊朗皮囊’呢。沈贵安是个下烂的猪倌出身,他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艳玲若是嫁给他,岂不等于填了粪坑,毁了女儿一生,跟着去受活罪嘛。”
那巴图为此早有预谋,慢慢地劝导:“咳,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别人叫我‘俊朗皮囊’,那是看我长得帅气且又处事圆滑,而且,知道我为人精明、内心有些计谋,因而赠与我的一个美称。我想把沈贵安招为女婿,不过就是办事的一种策略和手段,只是做个表面形式而已,你还以为我能够当真把女儿嫁给他吗?猪倌的手艺不错,有些经验,仿制加工简单的玉器产品是最为合适的。要是能够把猪倌拉拢过来,就可以招集和带动徒工进行批量生产。这样一来,徒工在学徒期间可以不给工钱,咱们就能省去不少的加工费用。并且,这样才能确保遵守合同,不耽误工期,才能多多地赚到银子。再者说,艳玲的年龄还小,短期之内不能成婚。我们对待猪倌不过是口头承诺婚事,根本就不必立下字据。以后,要想反悔婚事,也是大有回旋的余地。等到挣足了银子,咱们就来个死不认账,或是找个借口诋毁婚约。将来,我看猪倌也不敢对咱怎样。”
刁氏在心里忖度着,还是很不乐意:“那也不行,女儿与男方订婚,就是名花有主,说出去不好听嘛。将来,无缘无故地悔掉婚约,就是猪倌不能把咱怎样,也是毁了艳玲的名声。女儿若是就此找不到好的婆家,还不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吗?”
那巴图诡计多端,笑着解释:“咳,这方面我早就盘算好了。再过几年,若是猪倌那边说不过去,或者是摆脱不了。咱们可以采用掉包的方式,把傻姐艳花嫁给猪倌。这样一来,完全可以堵住外人的嘴巴,对待猪倌也是有所交代。现在,我们只想多赚银子,尽快地把猪倌拉拢过来。要是告诉猪倌与傻姐订婚,恐怕他心里不悦,不能痛快地答应。”
刁氏亦是贪心作怪,撇着嘴回问:“看你说得简单。与猪倌的亲事只是口头说说,不立下字据,他就能够痛快地答应过来干活吗?”
那巴图比较了解猪倌,倒是满有把握:“咳,这你就不懂喽。猪倌自小无父无母,没有家庭的关爱,娶妻成家就是他的内心梦想,就是他的生活目标。他之所以不愿意离开郑家,就是因为郑先瑞花了银子把他买进城里,感觉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不愿意身背忘恩负义的骂名。咱们只要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名义上就是至里内亲,猪倌就成为我们那家的女婿了。就此,只是给了猪倌离开郑家的一个借口罢了。这么好的条件,猪倌能够白白地捡个媳妇,来到岳丈家里干活就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情。你想想看,猪倌还能拒绝过来给我干活吗?”
刁氏无法抗拒将要到手的银子,只能听之任之:“行了,事情你就看着办吧。艳花虽然有些智障,我也不愿意把她嫁给猪倌。可是仔细一想,艳花傻里傻气,将来的婆家也是很难找唉。猪倌有了磨玉的手艺,能够挣来钱财,养活咱们的傻姐倒是可以,也就不必在意外人怎样说了。”
二人商议妥当,问题得以解决。那巴图躺在床上打起呼噜,能睡着觉了。
第二天一早,那巴图去找沈贵安,告诉舅母请他办事,把外甥拉进了自家宅院。
刁氏心里早有准备,等候在上房客厅。猪倌迈进屋子,她就虚情假意地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贵安,舅母听说你来到城里,玉雕手艺学得不错。你舅舅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说你将来能成大器,能挣大钱。你的岁数不小了,已经到了订婚年龄。今天把你找来家里,就是想与你当面谈谈。我的小女儿艳玲长相俊俏,聪明伶俐,今年十四岁了。现在,舅母就想问问,我与你舅舅都是有心将艳玲许配与你。不知道你对这桩亲事愿不愿意?”
猪倌获得意外之喜,感到万分激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那巴图把小女儿艳玲招呼过来,步入跟前。
其实,那艳玲根本不想来见猪倌,经不住父母哄诵,只好过来应付一下。她年龄不大,个头不矮,衣着打扮也很漂亮。她先是低着脑袋,再猛然地抬起脸,朝猪倌撇嘴一笑。那种少女的俏皮样子以及娇柔的长相,猪倌尽收眼底。
那巴图站在一旁,巧舌地美言:“贵安,不是我夸赞自己女儿,我家艳玲的身材、长相以及家庭条件都很不错吧。你舅母愿意将艳玲许配给你,我也同意。现在,就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猪倌惊羡地瞅着表妹,眼神就不够使了。随即,那巴图暗示女儿离开客厅。那艳玲心领神会,转身走了出去。
感觉猪倌上了圈套,刁氏眉开眼笑,故意激将对方:“贵安,舅母一直在关心你,喜欢你,认为你将来一定能有出息,才打算把女儿许配与你。艳玲知道你心灵手巧,磨玉的手艺不错,对你也是无可挑剔。你若是应承了这桩婚事,就点头答应,我们艳玲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哟。”
猪倌有了这等美事,连连使劲点头。
那巴图的表情惬意极了,追加一句说:“贵安答应与艳玲定下婚事,就和舅舅舅母是一家人了。贵安成为那家的女婿,就不要再为郑先瑞出力效劳了。舅舅这边也成立磨玉作坊,徒工已经召集齐了,就等着贵安过来指导技术,教这些人干活了。你在郑家是自讨苦吃,舅舅待你不薄,不仅将女儿许配给你,还要把磨玉作坊的事物交给你来管理。你就赶早地搬到舅舅家里,过来给岳丈家里干活就是理所当然了。因此,别人一定不会对你妄加评论,你也用不着觉得对不起郑先瑞了。”
猪倌满心欢喜,痛快地答应下来。
郑家作坊的宿舍里,有个徒工叫张凤祥,与猪倌的关系比较要好。傍晚,沈贵安把自己的婚事以及准备离开郑家去到岳丈家里干活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凤祥。
张凤祥不知详情,却是感觉事有蹊跷,就好言相劝:“贵安,这件事情过于唐突,不宜操之过急。应当缓缓再说,毕竟要妥善一些才好。”
然而,沈贵安鬼迷心窍,根本就不听劝告:“有了这等婚约喜事,我高兴极了,你却讲些丧气话。我的目标就是吃饱穿暖,多赚钱财,能够娶上媳妇就是我的最大幸福。舅舅、舅母看好我,把聪明俊俏的女儿许配给我。那艳玲表妹我也见过,长相不错,身材也好。她站在面前,朝我嫣然一笑,表现出满意的样子。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我今生梦寐以求的事,我哪里还能拒绝呢?”
张凤祥心存质疑,说话直截了当:“贵安,听说那巴图也在筹办磨玉作坊,而且在不择手段地挖掘人才。那巴图为人不善,我们对他毕竟了解一些,你怎么能轻易相信他呢?你房无一间,地无一垄,长相也不出众,那家凭什么就看好你了?是不是以此婚约作为诱饵,想尽办法把你拉拢过去,利用你的手艺为他出力赚钱。再者说,姑娘的一个笑脸,也许是应付其事,你可不要把笑脸当做爱情看待。事情要三思而行,你千万不要受骗上当呀!要是一脚踏入了那家泥潭,到时候后悔晚矣。”
沈贵安已经冲昏了头脑,脸色不悦地反驳:“张凤祥,你长得不错,家里人齐全,却是没有物色着对象。看我有了媳妇,你就心里嫉妒,把我说得一文不值。我自小失去家庭,生活在欺辱与穷困之中,能够多赚钱财,能够成家立业,就是我对人生的全部追求。舅舅一直就很看重我,不仅把姑娘许配给我,还答应给我双倍的工钱。此事,我决心已定,没有半点犹豫,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张凤祥还是诚心奉劝:“贵安,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却一点听不进去。你仔细地想一想,东家出钱请你来到磨玉作坊,让你学会玉雕手艺,你才脱离了困境。那巴图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不顾情面,怎么能忘恩负义、甩开袖子就离开郑老板呢?”
听来话不顺耳,沈贵安不耐烦了:“郑老板把我带到城里,我也为他出力效劳,做出了成绩。现在,东家聘用了曹本奇,就不再用我,让我靠边站了。我是个凡夫俗子,想的问题比较实际一些,就是想成家立业,想要挣钱娶媳妇,难道我的做法还有什么错误吗?我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干脆就一走了之。如果考虑其他,我与艳玲表妹的婚事就要泡汤了。我知道自身的条件不好,这桩婚事我不能放弃,我要牢牢地抓住机会。一旦失去了这次机会,我还能够另外娶上媳妇吗?”
张凤祥劝阻不听,无可奈何,只能罢手不管。
当天夜晚,沈贵安独自打起行李,收拾一些随身用品。然后,悄悄地迈出郑家作坊,朝那巴图的家宅走去。
翌日上午,郑老板来到作坊,张凤祥将沈贵安出走的事情告诉了东家。
郑先瑞听了之后,露出惋惜的神色说:“凤祥,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不必大惊小怪。沈贵安被我请来郑家,就是我们的一段缘分。他不愿意在郑家干活,就没有必要加以挽留。就是勉强地将其留在这里,他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再说,沈贵安的玉雕手艺不错,走到哪里也能挣碗饭吃,咱们大可不必为其生活担心。况且,有了工作成绩他就心高气傲,认识不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选择,他若是就此多长见识,能够多多地积累人生经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将来,如果遇到困难和坎坷,只要他无怨无悔也就行了。总而言之,不管沈贵安走到哪里,只要把玉雕的活计能够干出样子,就是他的价值和尊严所在。因此,你一定要转告他,不论以后遭遇什么困境和挫折,我还是希望沈贵安能够重新回到郑家的磨玉作坊。”
张凤祥本以为东家会就此大发雷霆,心里有些害怕。然而,东家却是心胸豁达,格外地令人尊重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