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半阴的天气渐渐地晴朗起来。
城南乡下的山坡上,沈贵安从水塘边捧着一团湿乎乎的泥巴走回山坡,坐在一块石台上,捏塑一些瓜果和动物。
此时,郑先瑞与曹本奇骑着两匹大马来到山坡下面,抬头望去:沈贵安坐在那儿,孤寂地搓着泥巴。郑先瑞跳下马背,喊了一嗓:“贵安,坐在上面干什么呢?”
沈贵安看见东家,神态顿时紧张起来,内心充满了挣扎。他跑下山坡,跪下来请罪:“贵安无知无德,认贼作父,贪图小利而舍弃大义。落得如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郑先瑞说明来意:“贵安,受到挫折,就要从中汲取教训,在挫败中重新站起来。我与曹师傅来到这里,就是要请你回到磨玉作坊,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价值。你的雕刻手艺不错,只要努力进取,一定能够把丢掉的损失弥补回来。”
沈贵安就像迷失之后找到了亲人一般,感动的悲痛涕零:“沈贵安本来是个猪倌,被东家收留之后学了一点手艺。却是才艺浮浅骄傲自满,铸成了大错。我背叛了东家,心里感到愧疚,特此向东家请罪,请东家惩罚我吧。”
郑先瑞说:“人非圣贤,岂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能够迷途知返,就是好事。我相信你的能力,还有不服输的个性,请你回到磨玉作坊,再一次给磨玉徒工做出表率。”
沈贵安满怀希望之火,颓废的神经被重新拨动起来,叩头谢恩说:“东家仁心慈术,两次收留我。人活一张脸,树有一张皮。沈贵安回到郑家玉器作坊,一定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回报东家的大恩大德。”
曹本奇站在一旁,认真地开导:“贵安,你心灵手巧,善于钻研,雕刻的技艺有过人之处。回到郑家磨玉作坊,要好好干活,就是回报东家的最好方式了。”
沈贵安又跪在曹本奇跟前,叩头请示:“从今日起,沈贵安决定拜师学艺。请求师傅多多包涵,多多原谅,收留沈贵安做徒弟吧。”
曹本奇将其扶起身子,安抚说:“贵安,回来之后,我们要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只要克服掉狭隘意识,发挥你的特长,就能创作出更好的精品玉器。”
沈贵安更是肃然起敬,心服口服:“师傅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令我万分敬重。有了师傅的栽培,我励志学好技术,一定将功补过。”
郑先瑞笑着鞭策:“贵安,有了师傅的栽培指导,一定要虚心学习,力争突破传统工艺,创作出尖端的玉器精品,才是我们玉雕工艺的发展目标。”
接着,沈贵安正式叩头拜师,曹本奇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他们去到沈财主家里告别之后,三个人走出宅院,一同骑马返回城里……
温厨师的烹饪水平高超,秘方独家掌握,羊汤馆的生意在街口上很快地红火起来。
兰姓原本一户贫困人家,如今钱银如涓水源源而来,不知该引起家人何等的珍惜与欢欣呢。然而,兰得财品行不正,满肚子歪门邪道,眼看钱多就头脑发热,色心顿起。
这天半晌,酒足饭饱之后。兰得财抓耳挠腮地坐不住了。他从柜台里拿出几吊钱,装进衣服口袋,然后迈出店门,拐过道口,脚步飞快地朝后街绕了过去……
汤馆后街的道路西侧,老远就望见一块醒目的招牌:怡春楼。
窑院面向朝西,大门日夜敞开。院子里有座二层小楼,大门里有间平房。小楼上下分隔成几个房间,每个窑姐儿都有一间包房。
兰得财来到窑院门前,迈进大门。
窑子里的鸨婆仰着胖脸,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迎见客人,亮嗓招呼:“贵客到。”
鸨婆身体肥胖,滚圆的脸庞,头上的饰物闪闪发亮。她穿着紫红色绣花旗装,衣服紧裹着。走路的样子有些笨拙,体态就像一头彪悍的猛牛。
兰得财心图不轨,时常来到附近转悠,窑子里的人早就脸熟了。他瞅着鸨婆两眼发呆,大加赞赏:“你们这座怡春楼里,就连老妈子也是如此膘肥色美呀。”
鸨婆含着挑逗的味道,慢悠悠地煽情说:“哎哟,瞧您这位大爷,真是出口就会夸人。我们这里的姐儿个个青春貌美,水灵漂亮。只要您带足银两,不论膘肥色美还是纤瘦俊秀,您可以任意挑选、随心所好。”
兰得财拍拍衣兜,嬉皮笑脸地调侃:“嘿嘿,我就知道窑楼里的姐儿挺多。所以拿出钱来,就是到这里消遣娱乐来了。”
“哟,大爷话一出口,就知道是位讲究排场的人。”鸨婆过场地奉承几句,目光上下地打量一下,浪声询问:“请问,您的尊姓大名是——?”
兰得财指了前街,飘然地报上姓名:“我姓兰,大名兰得财。是美味羊汤馆的老板。”
“哟,您就是美味汤馆的兰爷呀。怪不得我刚一打眼,就觉得面相挺熟嘛。”鸨婆眉眼嬉笑,并伸手示意、引领客人走向门里的平房。
平房里地方不大,有张桌子和几把座椅。一位当差的棍子坐在方桌跟前。
二人迈进门槛,鸨婆吩咐:“棍子,把花名册拿过来,请这位兰爷点选花名。”
棍子个头不矮,身穿黑色服装,长得尖嘴猴腮。他站起身子,随手就把桌上的花名册递了过来。
鸨婆指着名册,嘻笑地说:“兰爷,今天您来的正是时候,赶上楼子里的姐儿齐全。只要慷慨解囊,名册上的姐儿您可以任意挑选。”
兰得财接过名册,翻开头一页,指着头款花名:“我就选择这个。”
鸨婆笑容一收,含着几分狡黠之色:“哟,兰爷可是真有眼力。这个楼子里的姐儿,就顶数这位姑娘最为俊俏,最令人着迷,是上等的头牌。平日,她难得空闲,接待客人必须事先预约,还要等待很长时间排不上号呢。今天,恰好佳丽姑娘没有约别人,只要兰爷交足银两就能与她见上一面。”
兰得财乐得屁颠屁颠,掏出铜钱放在桌子上,急声催促:“老妈子,我把钱全交给您了,带我去见佳丽姑娘吧。”
鸨婆瞅瞅铜钱,目光由重视渐归于轻鄙。讥讽地回敬:“哟……兰爷,您这位堂堂的美味汤馆老板,来到这儿竟然不带银子,倒是带来几串铜钱应付呀。要想见佳丽姑娘,没有十两银子,您就连面儿也甭想见了。”
兰得财色心难耐,眼珠子发绿地抢话辩白:“咳,我今天就带来几串铜钱,若是数额不够,其余的欠帐您先记着。等我下次再来,一遭给您补齐不就得了。”
鸨婆撇了红唇,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说:“嘿,在这儿办事,历来没有欠帐的规矩。姐儿们都是凭姿论价,一事一码。没有带足银两就别想挑三捡四,您就是少出一个子儿,也甭想与佳丽姑娘见面。”话音未落,她故意地扭扭身子,做出一副即若离开的样子。
兰得财已经色魔上身,腿脚挪不动步了。拽着对方,赖巴巴地讨价还价:“哎,你说你说。今天,我就带来几吊铜钱。若是不让挑捡,您能给我引见哪位姑娘?”
鸨婆收起钱吊,慢然回复:“兰爷也是买卖之人,应该心里明白,人有高低之分,货有价钱差异,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您若不挑不捡,早说这话不就得了?”她开颜一笑,吩咐属下:“棍子,通知芳草接客。”
棍子走至门外,仰头喊道:“芳草,下楼接客。”
二楼的一间包房内,有人应了一嗓。随即,姐儿打开房门,迎着日阳走下楼来。
芳草姐儿浓装粉黛,打扮的花枝招展,头鬓的发卡在日光下灿灿闪耀。她一身粉红色宽袖旗装,前胸挺立,乳房高耸,雪白的胳膊半裸在外。走起路来,两个乳房翘翘颤颤,胯骨扭扭摆摆,下坠的屁股就像长在了腿肚子部位。
兰得财直勾勾地盯着姐儿说:“老妈子,您安排我见这位姑娘?”
鸨婆瞥着眼珠,低声回复:“就凭您那几吊铜钱,还想挑捡?给你请出这位姐儿就算不错了。”
兰得财哪里顾得挑捡,噱声回答:“这个姐儿不错。我下次带足银子,再来见佳丽姑娘。”
鸨婆腆着大脸喷口一笑,铆劲地鼓励:“兰爷,您是真够爷们,很讲究排场。以后,常来这儿消遣娱乐,保证你逍遥自在、天天都是舒坦日子。”双方走近跟前,她吩咐姐儿:“芳草,好好伺侯这位羊汤馆的兰爷。”
芳草倭瓜脸形,厚厚的眼泡。似笑似嗔地抛个媚眼说:“兰爷。”
兰得财呲牙一笑,喷出浓浓的一股酒气。他拉起芳草的手腕,癞嘟嘟地摸搓着说:“嘿嘿……今天就是你喽。”
芳草感到酒气熏人,扭过脸搧乎搧乎鼻子。然后,挽起胳膊,两个人拥拥搡搡地走上二楼,进了包房。
兰得财在妓院里吃喝嫖赌,胡作非为。时间不长,汤馆的生意就失去了收支平衡。
兰小鬼不管教儿子,反倒一味纵容。为了挽回损失,这位老子竟然搞起欺骗的伎俩,想从顾客的身上找回收入的落差。
为了维持妓院开销,兰小鬼投机取巧,唯利是图。每次给顾客打酒,他都脸上陪笑,千方百计地讨好顾客。在对方不注意之际,就把盛酒的提斗略微地倾斜一些,短斤少两、分分克扣。
隐避之处。兰小鬼营私舞弊,捣鬼有术。他舀来一些白水灌入酒坛,以此蒙骗顾客,进行掺假出售。办置货物的时候,也是暗暗地做起手脚,采购劣质的原料以假乱真,以次充好。更有甚者,经常购买一些廉价的杂质肉类、掺杂或是替代羊肉卖给顾客。
羊汤馆的食品口味不纯,质量打了折扣,顾客越来越少,生意渐渐地冷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