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玉器推陈出新,题材层出不穷。产品受到大家的称赞,宝瑞轩的生意如日中天。
当时,据外地的商家讲,岫岩玉器一经摆上柜台,大家口口相传,莫不争相购买。一些人以拥有郑家玉器为荣为耀,宝瑞轩的声誉越来越高。特别是京城的珠宝商家,货品除了内销之外,还被日本以及东南亚的商人看好。
随着工艺的创新和发展,前来采购玉器的珠宝商人逐日增多。
这一年春季间,京城聚宝斋商号的赫顺安带领五人前来采购玉器,在宝瑞轩办理完货物,一行人车载马驮地起身返程。
当日上午,太阳光芒四射,天空万里无云。赫顺安一行人马走出城区,一路朝西北方向奔去……
到了县域交界,经过一条沟谷狭长的山川路段,突然,从岗梁的后面蹿出一伙短兵设伏的歹徒。
劫匪们手持长矛、大刀、弓箭等武器冲上前来。他们气焰嚣张,将赫顺安一行人马前堵后截,团团地围个水泄不通。
周围山峦叠嶂,沟壑交错,地势十分险要。赫顺安不熟悉地形环境,又担心货物跌碰遭受损失。在歹徒强势的围攻堵截之际,几个人寡不敌众,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一群土匪未费吹灰之力,将其人马全部劫获。接着,暴戾恣睢的歹徒把赫顺安等人捆绑起来,六个人被押进山谷里面的峭岩后侧。再用绳索将截获的人员一个一个地拖拽进峭崖半腰的岩洞里面,禁闭在一个洞穴之中。
洞穴里地方不大,洞口处于陡峭的山崖之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匪帮禁闭了被劫持人员之后,留下一名歹徒把守洞口,其余的人都撤离了。
赫顺安身材较高,年青体壮,年龄三十多岁。此人头脑精明,身在商场叱咤了几年,走南闯北也不白给。几个人被禁闭在山洞之中,一直老老实实地盼到天黑,苦苦地挨到后更半夜。
夜深人静,趁着歹徒困乏之即,郝顺安在同伙的帮助下解开绳索,从洞穴的里面爬到洞口。看守的歹徒手握大刀坐在那里,两条腿堵住洞穴的出口,已经昏睡沉沉地发出鼾声。赫顺安机智灵活,用手指轻轻地挠挠歹徒的脚掌。对方觉得痒痒,浑然地挪开腿脚,让开了洞口的出路。随即,郝顺安悄悄地探出身子,从洞口里面爬了出来。
洞口距离地面一丈多高,山崖之间岩石嶙露,有高耸的树木和悬垂的野藤。
摸出洞口之后,赫顺安借着月光夜色,用双手拽着树枝或野藤,一步一步地踩着山石,动作敏捷地跳到地面,迅速地逃出虎口。继而,他瞅准了来路,沿着窄壑的山川谷道,撒腿就朝岫岩古镇飞跑而去……
天色放亮,东边露出了曙光。赫顺安跑到宝瑞轩商铺门前,紧急地叩门求助。
唐掌柜在后房值宿,听得门声紧迫,他披上衣服,打开店门出来探视。
郝顺安站在门前,气喘吁吁地说出遭遇。唐掌柜闻讯十分惊愕,带领客商奔向城南。
唐掌柜与郝顺安来到郑家,郑先瑞将客人引进上房客厅。
赫顺安连惊带吓,一时蹙额叩脑:“我们一行人载着货物奔向西北,在县域交界被一伙暴徒拦路抢劫。随行人员被关押在山洞之中,生命危在旦夕。”
郑先瑞得知情况,气愤地说:“京城的大户商家,未出县界就遭遇歹徒的抢劫。事情非同小可,买卖因此将会受到威胁,往后的生意如何做得下去?”
赫顺安愁肠百结,只有哀声相求:“我侥幸逃出魔掌,在此人地生疏,势单力薄。恳请郑老板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救出兄弟性命,才能得以平复此事。”
郑先瑞深明大义,问题也清楚地摆在面前:这种事情影响很大。如果处理不当,不仅影响自己的声望和信誉,双方的买卖必将受到牵连,生意就会一损俱损。他颇有见地和胆识,决定就此扶助京城商家一把。思量忖度之后,做出安排:“唐掌柜,马上去挪一笔银子,找来可靠人士与匪帮一伙取得联系。我要出面摆平此事,尽快地解救兄弟商家的人身安全。”
唐掌柜也是考虑周密,不禁为东家的大胆捏了一把汗。善意地提醒:“东家,此事需要谨慎从事,斟酌而行。匪徒如果收了银子,万一撕了绑票拒不认账,后果仍然是于事无补。”
郑先瑞气度豪爽,大有“清浊无所失”之风。果断地说:“目前,兄弟商家的几条人命危在旦夕,刻不容缓。在此紧要的危难关头,需要具有‘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的同情之心。必须仗义疏财,役钱而不被钱役。我要亲自出面进行斡旋,拿出银子解救人质。才能将事态平息下来,方为上上之策。”
唐掌柜还是好言相劝:“对待此事,东家何必要降身屈己,亲自出面结交这种歹徒‘非类’?倘若事情处理不当,不仅难保自身安全,后果将会更加棘手。为了稳妥起见,不如委派他人前去协商洽谈,以缓解事态方为上策。”
郑先瑞看待事物比较透彻,坚持说:“在为人处世方面,我们要以和为贵,广泛地结交朋友,生意才能做的长远。大人物要交,小人物也不可缺,富朋友不可少,穷朋友也不可疏。与之匪徒交往虽然会遇到麻烦和遭遇不测,可是,如果事情处理得当,将来有朝一日遇有缓急,这伙人也可以为我所用。”
唐掌柜这才点头答应:“东家宽宏豁达,令人敬佩。我马上办理此事。”话音未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赫顺安一时期期艾艾,感动的说不出话。
日阳正午,郑先瑞与赫顺安坐在家中客厅,焦思苦虑地等待消息。
一位个头不高,行速极快的中年人迈进门来。此人大名李二虎。他体态矫健,练得一身轻功绝技,人称;草上飞。
郑先瑞见了来人,急声询问:“草上飞,情况打探得怎么样?”
草上飞口齿伶俐,认真地汇报:“郑老板,我到匪帮盘踞的村子,打探了匪徒底细。拦路抢劫的那伙帮匪,其头目的名字叫胡仲。由于连年荒灾,日子混不下去。他们利用当地的险恶环境,纠集一伙歹徒进行设伏劫财,打道掠抢,一时间控制的范围势力不是很大。而且,胡仲其人体力凶猛,蛮霸妄为,人却是不很高明。”
郑先瑞审时度势,有了主意和对策。他拿起桌上的笔墨,意在软硬兼施,给匪帮头目修书一封。写好了书信,将信纸折叠整齐、装入信封。然后,把书信交给草上飞,令其速速地送往匪窝。
草上飞带着书信走出郑家,徒步如飞地奔向匪窝……
县域交界的山谷地段,有一座宽大的岩洞。几个匪帮头目在岩洞里面商量事情。
胡仲长得脸庞粗扩,鹰钩鼻子,威猛的身体就像半截黑塔。此人计谋不多,力气蛮大,是个生打硬拼的莽壮汉子。
守门的匪徒拿着书信走进岩洞,递上跟前:“胡帮主,县城的玉器商人郑先瑞送来一封书信,声称务必交给您。”
胡仲接过书信,递给一位属下:“腾军师,把书信内容念来听听,逃跑的小子一定是去城里报信了。”
腾军师个头不高,办事干练,人称“小诸葛”。他接过书信,打开信封朗读:
胡仲兄弟:
贵方截获的玉器货物,乃为京城珠宝巨商所购,其后台势力强大,背景可想而知。几位人员被关押在贵方,此乃人命关天之大事。兄弟势必顾全大局,万万不能一意孤行,需要妥善圆满地处理此事。倘若事情处理不当,惊动了上头官方,必将派出重兵进行严厉的打击和清仓围剿,后果则是不堪设想。郑某身为商人,愿意以和为贵,广泛结交朋友。为了兄弟商家以及贵方的共同利益着想,特此向胡仲兄弟摆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就此,为了妥善起见,郑先瑞愿意亲自出面与胡仲兄弟进行平等协商,予以双方洽谈和解此事为妙。本人愿意以宝瑞轩的名誉作为担保,向胡仲兄弟郑重地承诺:郑先瑞决定拿出二十万银两的重额资金,作为结交之礼赠送与胡仲兄弟。以此求得事态圆满化解,确保京城商家兄弟的人生安全。请求胡仲兄弟能够手下留情,尽快地放出五位京城人员,才是上上的大义之道。
事情孰轻孰重,恳请胡仲兄弟掂量其中利弊,斟酌后果,三思而行。
同治几年几月几日
玉器商人:郑先瑞亲笔。
听了书信内容,胡仲询问军师:“腾军师,郑先瑞得知京城的货物被我方劫持,恐怕影响自家的生意,便要插手此事,准备出面解救人质。此事,我们应该如何办理是好?”
腾军师慎重地思忖之后,口气迂回地说:“胡帮主,郑先瑞的来信和提议十分中肯,与帮主称兄道弟,言词之中也是不无一些道理。暂时,我们的范围势力比较薄弱,需要加强防备,避免与官府发生冲突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郑先瑞准备亲自出面,要求双方进行洽谈协商,妥善圆满地化解此事。他还着重地承诺,赠送二十万两银子作为结交之礼。这样的交易,其中的利益大于弊端,值得我们认真地考虑才是。”
几个匪徒听说赠送银子,一个个见钱眼开,纷纷提出建议:
“胡帮主,郑先瑞拿出二十万银两送给咱们,要求赎回几条人命,我看还挺划算。要是银子送到手里,我们就把人放了。”
“胡帮主,郑先瑞口气不小,想用官方的围剿吓唬我们,我们根本不怕。人在我们手里,让他先交银子,然后协商谈判。”
“胡帮主,郑先瑞财大气粗,要想赎回人命,才给二十万两银子,我们就趁机敲他竹杠,索要四十万两赎银,看他也不敢不给。”
腾军师对于派兵布阵很有一套,权衡了利弊之后说:“胡帮主,这次劫持的全是玉器货品,没有急需的食品和现银。短期之内,玉器不便于出手,解决不了眼前的饥渴。郑先瑞的来函言词诚恳,要是真正地送来银子,双方可以协商谈判。并且,必须要增加赎金,我们才能放人。”
胡仲赞同说:“腾军师的主意不错,方案可以采纳。我们提出苛刻的条件,让郑先瑞加倍赎金,必须带足四十万两银子,由其亲自前来赎人。若有不妥之处,被劫的人员非但性命难保,还要斩其郑先瑞首级,绝不客气。”
次日一早,郑先瑞接到信函,立马答应条件。他备足四十万赎金,装到大木箱里、抬上马车。随即,乘坐冯头驾驶的马车奔赴匪窝……
马车驶入了指定地点,几个匪徒截住马车。对来者进行搜身之后,将郑先瑞带进山坳,来到匪帮的岩洞门口。
洞口有重兵把守,且是严阵以待,大有弓箭一触即发之势。面对杀戮的阵势,郑先瑞形色镇静,没有退缩和畏惧。他走进岩洞,坦然地站在胡仲面前。
郑先瑞抱拳一鞠,首先自我介绍:“玉器商人郑先瑞,特此前来拜会胡仲兄弟。”
胡仲的态度十分蛮横:“郑先瑞,想要解救京城人员,必须带足四十万两赎金。”
郑先瑞冷静地回复:“郑先瑞身在商场,办事坚守承诺,一向言而有信。我不仅带来了足额资金,而且全部都是现银。”随即,指着洞口外面说:“本人带来四十万银两,就在乘坐的马车上面,请胡仲兄弟查看验收。”
胡仲指使属下:“去把郑老板带来的银子卸下马车,抬进洞内。”
几个匪徒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岩洞的外面,冯头听到指令,将马车赶到洞口跟前。
几个匪徒走上前来,将装有赎银的木箱卸下马车。然后,抬进了山岩洞内,打开木箱之后,进行查看。
四十万两银子,白花花地摆在面前。看到这笔巨额资金,匪徒们都欢欣不已,一个一个高兴极了。胡仲的恶煞面孔也随之缓和下来。
郑先瑞的表现既深沉又刚毅。他善言相待:“胡仲兄弟,想必大家为了生活所迫,才做出如此盲目之举。以后,胡家兄弟若有困难,我们将友情为重,坦诚相助。本人这次所带的银两,愿意作为兄弟间的一种资助。贵方只要放出京城人员,所有的货物可以赠送胡仲兄弟。”
胡仲的欲望得到满足,也似乎被对方的诚意打动了。命令属下:“去把京城的人全部放出来,将所劫货物也一概物归原主。”
京城的五位被劫人员,被毫发无伤地放了出来。事情迎刃而解,就此化险为夷。
郑先瑞与胡仲等人称兄道弟,拱手道别。接着,郑先瑞与京城人员登上马车,冯头驾着马车返回城里……
郑先瑞与几位被劫人员,坐着马车回到家宅门前。胡仲派人将抢劫的货物也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赫顺安闻之佳音,从院子里迎上前来。几个人大难不死,都双眼垂泪。郝顺安一行人跪在地上,给郑先瑞叩头谢恩,呼喊“救命恩人”。
从此,郑先瑞与胡仲结成莫逆之交,过往客商有了一定的安全保证。同时,宝瑞轩和京城聚宝斋也结下深厚的友谊,成为长期合作的商业伙伴。后来,聚宝斋每次派人到岫岩办理货物,都无需先付货银,只是按照定购的货物立下签据,就可以运回京城。等到货品销售完毕,资金回笼以后,返回货款即可。
自此以后,郑先瑞在珠宝商界有了更高的威望和信誉。
在此期间。街面的庆生玉和盛玉兴两家商号,因为工艺质量欠佳,生意难以维持也彻底黄铺了。
郑先瑞信心满怀,有着长远规划:他鼓励员工悉心地钻研技术,积极地推动改进设备,加强竞争的优势和产业管理,并且广泛地召集玉雕匠人,扩大生产规模和储备人才,进一步地巩固发展郑家的企业集团。
当时,一些零散的磨玉匠人,因为揽不到活计而叫苦不迭。随着大势所趋,这些人主动地投靠上门,成为郑家的磨玉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