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老街,有甚事儿传得也快。郑兰玉的“才女”芳名,在古镇内外迅速地传播开来。而且,吹捧和赞誉之声在逐步升极,慕名前来保媒提亲者几乎踏破了郑家门槛。
兰氏得意忘形,处于激动和狂喜之中。她巴望女儿也能攀上高枝,百般地叮嘱:“兰玉,我们郑家条件优越,身份非同一般,有了美名更是身价倍增。今生,想要出人头地,婚事就得水长船高,必须选择财高权贵的人家方能嫁之。”
郑兰玉狂妄自大,感觉事事人不如己。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更是不自量力:“额娘,我聪明伶俐,长相俊美,身份高高在上,一般人谁能比上我呀。婚姻的选择,我当然要提升档次,抬高身价。男方不够条件者一律拒之门外。”
这天早上,太阳初升,晨雾尚未散尽。
郑先瑞用过早饭后,穿戴整齐地迈出屋子。他急着赶往店铺,去与客商谈生意。
此时,大宅门外有人敲门。打开大门,一位个头不矮,体形稍胖,身穿褐色织锦服装的人前来拜访。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城内“溢满香饭庄”的老板,县太爷的大舅哥程传志。
程传志脸宽鼻阔,大眼小嘴,年近五十。进门迎见主人,他仰脸一笑,先打招呼:“郑老板真是人勤自勉,财源兴旺,这么早就要出去做生意呀?”
以前,郑先瑞在溢满香饭庄就餐,与其有过交往。随即,将来者请进客厅。
二人落下坐位。郑先瑞顾不上寒暄,问及正题:“程老板抽空光临寒舍,一定是有要事来访吧?”
程老板随口打趣:“郑老板,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到贵府串趟门了?”
郑先瑞回问:“程老板生意兴旺,业务繁忙,没有重要事情怎么会有空来此串门呢?”
“怪不得郑兄事业突起,鸿图大展呢。原来是做事干练、爽快所至。”程老板油嘴滑舌地奉承几句,笑着说明来意:“今日,我是受人之托,登门为贵府的小姐做个大媒,前来成全一桩美满的婚姻大事。”
兰氏一向是神经敏感,精力过剩,脚步飞快地奔入上房。
郑先瑞见之心里不悦,又不便表现出来。应酬地介绍:“程老板,这是家里的内人,二小姐的额娘。”随即,朝兰氏示意:“这位是城内溢满香饭庄的程老板。”
程老板处事老练,笑悠悠地搭话:“哟,嫂夫人来得正好。常言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均由父母做主。我前来贵府就是为郑二小姐郑兰玉提亲做媒的。”
兰氏爱出风头,喜欢抛头露面。她坐在了椅位上,乐颠颠地攀谈:“程老爷是城内的大户老板,生意上是大忙人呦。您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上门提亲,想必男方的条件一定不错。不知道程老板要为哪一家的公子来做大媒,对方的家庭条件如何?”
程老板笑容满面,说话慢条斯理:“我是奉县太爷李继善之命,前来为县太公子李成龙提亲做媒的。县太爷的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那是优越无比。李公子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英俊帅气,可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呦。”
兰氏听得条件,目光闪烁,如获至宝:县太爷家里有钱有势又有地位,是全县至高无上的权贵人家。要是促成这桩婚姻,女儿能够嫁给李成龙,就将成为岫岩城里的第一少奶。攀结这样显赫的亲家,自己也是抬高身价,脸上大放光彩。想到这里,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热切地回问:“程老板,县太公子多大年令?”
程老板能说会道,极具口才:“李成龙现年十八,风华正茂,在大宁学堂读书。他聪明伶俐,功课极好。听说贵府的二小姐年方十六,两个人年龄相当,十分般配。郑李两家要能结为亲家,就是官商结合,门当户对哟。”谈吐之间,他风趣中带着些许调侃的味道,说出了事情缘由:“听说郑二小姐才华出众,相貌超群。在今年元宵节的灯谜会上,一个人猜中很多难以破解的字谜,得到很多奖品,还被公认是岫岩城里的无冕才女呢。”
郑先瑞得知传闻,露出了诧异之色。坦言地纠正:“程老板过奖了,家中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识些文字,对于猜谜解字也偶感兴致。可是,她自小定下婚约,已经许配给庄姓人家。二女儿相貌尚可,目前还未定亲。然而,她绝非外人误传的那样有才华?”
兰氏生怕失去大好的机会,赶快圆场:“我家二小姐相貌俊秀,聪明伶俐,上门提亲做媒的人真是太多了。只是我女儿眼光高,一般人家她根本就瞧不上眼。”她朝丈夫使个眼色,抢先地表明态度:“老爷,程老板给兰玉提的这门亲事是岫岩城里家庭条件最好,最为风光体面的权贵人家。李公子长相不错,学业也好。依我看,兰玉与李公子非常般配,我们应当考虑成全这桩婚事才是。”
“不急不急,婚姻大事需要认真考虑之后再做商议。”郑先瑞直言不讳,严谨地回复:“程老板,家中的二小姐大字不识,怎么能称得上‘才女’呢?儿女的婚姻大事,决不能草率行事。外人不了解情况,传言有误,更不要把事情搞错了。”
兰氏扬长避短,继续大肆鼓吹:“我家二小姐长相俊美,品貌双全,是绝顶的聪明伶俐。如果县太公子娶了我女儿兰玉呀,那可是烧了高香、碰到好运气喽。”
程老板看出二人意见不同,接着说:“嘿,郑老板,我看得出来,郑李两家的这门亲事,嫂夫人是完全同意了。李成龙长相英俊,品貌兼优,贵府的二小姐聪明伶俐,相貌俊秀。这桩郎才女貌的婚姻,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在元宵节的灯谜会上,两个年轻人已经打过照面。李公子对二小姐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我们哪里会把事情搞错了呢。再者说,县太爷得知情况,对于郑李两家的联姻之事特别满意,全家人一致赞成,都是认准了这门亲事。我特此前来贵府,就是秉承县太爷之命来为这对有情人保媒拉线,想要促成这桩美满姻缘的。郑老板对待此事不必多虑,也不必推迟。只要两个年轻人相互倾心,将来的生活能够和谐美满,作为父母就不必为他们担心什么了。”
一经提示,兰氏也想起女儿谈过此事。她求成心切,拿定主意说:“是啊,我们兰玉也回来说过……元宵节的灯谜会上,她与李家公子打过照面。李公子长相不错,风度翩翩。两个人年龄相当,体貌般配。只要年轻人互相喜欢,将来的生活能够幸福美满,我们还要为此挑剔什么呢?女儿能够找到这样的体面人家,我们作为父母应当为她高兴,全心全意地成全这门亲事才对。”
郑先瑞提出反对意见:“依我看,这桩婚姻并不适合。二小姐大字不识,竟被冠以‘才女’的虚名。县太公子若是把她当做才女娶回家里,名不符实,就会成为人家的笑柄啦。”此时,窗口的阳光射进了跟前,时候不早了。郑先瑞商务在身,顾不上多说起身谢绝:“程老板,很是抱欠,失陪了。今日,柜上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一步,其他事情请您改日再谈。”
程老板毫无怪罪之意,表现得非常洒脱。心里暗自盘算:郑先瑞对待这桩婚事……根本就不赞成,很难沟通。这位夫人倒是头脑简单,一心想巴结权贵,交谈起来比较顺畅。接着,他随声容让:“郑老板不必客气,生意上的事情一点不能耽搁。您有要事在身,就去赶紧办理。我且晚走一步,想与家嫂唠唠家常,事情完全可以改日另行商谈。”
由于要赶时间,郑先瑞急步地走了出去。
主人走出屋子。程老板回过脸,言谈把握得恰到好处:“郑夫人,我做媒的这桩婚事,真是门当户对,双方才貌相当。说句老实话,就凭县太爷的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想要攀亲结贵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况且,李公子才学出众,长相英俊,看好他的姑娘那是上鞭子赶哟。自打元宵灯会那晚,李公子相中了郑二小姐之后,就印象深刻,耿耿于怀,这就是两人的缘分。再者说,郑二小姐年满十六,已经到了婚配年龄,若是错过这桩美好的婚姻机缘,真是还挺可惜呢。”
兰氏笑脸一扬,满口答应:“郑家和县太爷结为亲家,我女儿能够与李公子成双配对,这是一件非常美满的喜庆之事。况且,郑李两家门庭相当,儿女般配,我们不能错过机会,不能错过这样美好的婚姻机会。”
程老板灵活地试探口风:“郑夫人,若是单听您的意见,我这个大媒可是做成喽。方才觉得,郑老板对待这桩婚姻好像不太支持,不很热心呢。”
兰氏胸有成竹,也是急不可待:“程老板,这个大媒你是做成了。家中婆母在世的时候,就有过嘱咐,郑家二小姐的婚姻大事,要由我和女儿自己说了算。就连家中的老爷也是无权干涉的。”
“郑夫人处事爽快,说话很有见地,郑老板有您这位夫人可是他的福气哟。”程老板感到大功告成,惬意地套着近乎:“郑夫人,我们程家与县太爷是至里内亲,李成龙就是我的亲家外甥,郑李两家的亲事确定下来,郑家与程家也是真正的亲戚喽。”
兰氏高兴的忘乎所以,当即就拍板决定,痛快地答应下来:“那是,那是,像程老板这样的金贵亲戚,郑家要是多有几门才高兴呢。”
三言两语,事情就搞定了。程老板起身告辞,兴冲冲地走出郑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