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得财被抓进衙门之后,佟氏和王氏整日哭哭啼啼。兰小鬼焦急万分,一直在想方设法营救儿子。
这天早晨,天色刚刚放亮,兰小鬼来到县太爷的家宅门前抬手敲门。
守门的老李长得吊眼竖眉,在里面询问:“谁在敲门?”
兰小鬼自报姓氏:“我是县太爷的亲家兰守业,特此登门求见。”
门卫回绝说:“县太爷没有姓兰的亲家。你赶紧走吧,没人搭理你。”
兰小鬼被拒之门外,只能守在门口。
门前备好了轿子,李继善衣冠楚楚、大腹便便地走出来。
兰小鬼奔上跟前,跪在地上磕头作揖:“县太老爷,我是郑兰玉的外公兰守业,特此前来求见。”
李继善不欲理睬,抬腿要迈上轿子。兰小鬼把住轿门,死皮赖脸地央求:“县太爷,我是郑兰玉的外公,您就是不认我这个亲戚,也得承认您未来的儿媳郑兰玉呀。”
李继善嗤之地指使手下:“此人就是罪犯兰得财的父亲,把这个无赖轰到一边去。”
几个轿夫上前,把兰小鬼拖拽到了一边。县太爷登上轿子,轿夫们抬起大轿走出街巷。
兰小鬼哪里肯善甘罢休?经过多方打探,百姓也早有传闻:县太夫人贪图虚荣,暗地里聚敛钱财、收受贿赂。兰小鬼决定投其所好,打开拯救儿子的这条缺口。
办理此事,必须准备银子。兰小鬼花光女儿的积蓄,又煞费苦心地打起主意。知道郑老太生前有些字画、古董等物品。他与兰氏串通密谋,打算盗取这批物品。
这一天夜深人静,月色朦胧。兰氏带领父亲和侄子走出西房,鬼鬼祟祟地奔向上房。
来到后窗外面,兰氏指定了位置。兰大成撬开窗户,从窗台跳进屋子。兰小鬼也跟着爬上窗台,在兰大成的接应下进了房间。
屋子里黑蒙蒙的,从窗口映进一抹月光。二人潜入室内,把墙上的字画、陈设的古董瓷器以及全部物资通通搬到窗户的出口。接着,三个人里应外合,将所有的物品悄悄地捣腾出来,房间里被洗劫一空。
夜色之中,大宅外面停放一辆手推车子。几个人将财物搬至门外,装到车子上。然后,爷孙二人推着车子,把扫荡的物资偷偷地运走了。
次日上午,兰小鬼背着一麻袋珠宝物资,来到街面一家名号“金鑫”的典当商行。
走进店铺,放下麻袋,兰小鬼拿出古董字画等物品放在柜台上。与店员讨价还价之后,兑换成银两,走出典当商行。然后,他来到街面的首饰货栈,购买了一些金首饰。
天色将晚。兰小鬼带着礼物来到李家门前,轻轻地上前敲门。
大门紧闭,壁垒森严。凡是来此觐见县令,必须经过门卫这道关口。没有银子,是通不过这道大门的。
听到敲门,传出了询问声:“谁在外面敲门?”
兰小鬼好话央求:“老李,我是兰守业,想求见县太奶奶,表示一点孝敬之心。”
门卫厉声呵斥:“没有主人的恩准,外人一概不予接待。”
兰小鬼小声回应:“老李,请帮帮忙。我给您点银子,略表敬意。事成之后,还要重谢守门大人。请您行个方便。”
老李表面虚应,内心刁钻。他开条门缝,先打官腔:“兰守业,你来求情是没有用的。我家老爷办事铁面无私,有话就到公堂明辨嘛。”
兰小鬼拿出几块碎银,塞给对方:“我特此前来拜见县太奶奶,请您给通融一下,让我与县太夫人见上一面。”
门卫接了碎银,竟不再阻拦,让其进了宅院。
上房的客厅里,县太夫人与女儿桂兰在品茶聊天。
兰小鬼跟着来到客厅门口。老李敲门禀报:“县太奶奶,一位自称李家的亲家,如今找上门来,要求觐见县太夫人?”说完,他知趣地走了出去。
兰小鬼迈进客厅,上前施礼:“县太夫人,我叫兰守业,是贵府少爷李成龙的未婚妻郑兰玉的外公。”
县太夫人带着轻蔑之色,冷脸回复:“嗷,你是郑兰玉的外公。请问,你到我家来干什么?我家老爷清正廉明,家里一概不接待外人。”
兰小鬼感知不必再绕弯子。他拿出精致的首饰锦盒,放在了茶桌上面:“今日,我带来一点薄礼,特此前来孝敬县太奶奶,略表兰家人的一点心意。”
县太夫人瞧见礼物,故作推辞:“哟……您是郑兰玉的外公,来李家串门还带什么礼物呢?”
兰小鬼鉴貌辨色地说明来意:“县太奶奶,郑先瑞的矿山出了事故,根本就赖不着兰得财什么事情。我儿子却是被官方羁押,关在大牢里面。只要县太奶奶在县太爷的跟前美言几句,我儿子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县太夫人傲慢地反问:“哟,郑兰玉的外公,不就是郑先瑞的岳父嘛。你的儿子就是兰得财呀?”
兰小鬼低三下四地苦苦哀求:“县太奶奶,请您看在未婚儿媳郑兰玉的情份上,就让县太爷把兰得财放出监狱大牢吧。”
县太夫人很有心机和手段,嘴上应付:“听说郑家矿山出了事故,井下的矿工全部死了。兰得财身为矿山工头,就是事故的首要责任者。我家老爷一向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哪里能轻易放人呢。”
兰小鬼露出可怜之相,泪眼凄凄:“县太奶奶,那是因为天降暴雨,造成了矿难灾害。再加上矿井设施不好,郑先瑞对此疏忽大意,导致了矿难事故。现在,矿主承担了事故责任,郑家夫人给予了矿难家属经济赔偿。这次矿难事故,根本就与兰得财没有任何关系。”
县太夫人用眼角瞥着对方,干脆地回绝:“矿山事故人命关天,责任重大。兰得财身为工头,已经臭名在外,就是酿成矿难的罪魁祸首。我家老爷身为县令,也要体察民情,顾及群众的舆论。怎么能够包屁罪犯,私自与罪犯家属接触呢。”她喊来下人,厉声吩咐:“老李,送客。”
老李在门外应了,走进屋子说:“兰守业,请吧。”
兰小鬼被撵了出来,礼物没有拒收,悻悻地走了出去。
随即,县太夫人拿起礼品盒子,打开锦匣,从里面拿出一对金手镯。她把镯子套上手腕,美滋滋地欣赏:“这对金镯子,成色倒是很不错嘛。”
女儿桂兰瞅着镯子,也是开口夸赞:“娘,这对镯子式样美观,看上去分量不轻呢,”
县太夫人是个势力的小人,兰小鬼挖空心思地贿赂李家。每次送去金银财物,李家都是一概接纳、照收不误。可是,事情却是避而不谈,一拖再拖,一直没有满意的答复。
了解到贪官的本性,兰小鬼认为,只要送足了财银,填饱李家的胃口,就能打通关系,把儿子从大牢里救出来。他要竭尽全力,不惜倾家荡产,打算卖掉房宅,决定用巨额资金给县太夫人行贿、送大礼。
兰氏为了救出哥哥,也是积极配合。她在西厢下房腾出几间屋子,准备让娘家人搬来居住。
兰小鬼与全家人搬来郑家之后,卖掉了房宅大院,得到一笔巨额资金。
天色傍晚,兰小鬼揣着银票来到李家,跟着门卫走向上房。
敲了房门,兰小鬼迈进客厅。县太夫人坐在茶桌跟前,态度不冷不热。
兰小鬼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在茶桌上面。腆着老脸巴结:“县太奶奶,我们全家人都在时刻地关心惦记您。这一次,我卖掉了房产,筹措出这笔资金,全部拿来孝敬给县太奶奶。请您笑纳,敬祝您福寿吉祥。”
县太夫人意在蓄敛钱财,样子半推半就。她顺势瞧去,银票的金额数目不菲,十分诱人,态度立刻就缓和下来:“我家老爷身在官场,办理事情要顾全大局。兰得财的案子闹得满城皆知,兰家和李家又有连带的亲戚关系,事情就越发难办和棘手。办理这桩案子不能轻易造次,不能随便地轻易放人唉。”
兰小鬼见其口气松缓,感到希望在即,点头哈腰说:“那是那是……县太奶奶言之有理。县太爷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办理案子必须体察民意、有理有据。只要县太奶奶在县太爷的面前多多地美言几句,进一步地通融通融,得财的事情就得以解决了。”继而,兰小鬼的目光转移迅速,眼珠死死地盯着银票,凝透出吝啬而又不舍的一种神色,好像准备要用眼神再把银票勾回到自己的手里。可是,转念一想,儿子的小命被其掌控在手。即使舍不得这笔银子,也是不敢有半点杂念了。
县太夫人饱经世故,看透了对方心思。语气既很明确又似乎模棱两可:“兰守业,你就回去等着吧。我家老爷就是答应放人,兰得财也得在监狱里关押一段时间。等到事情过一阵子,才能考虑是否将其放出大狱。”
兰小鬼知道儿子有救了,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县府的后房内,县太爷坐在太师椅上,安福祥坐在旁边的桌子跟前。
李继善利用职务之便,暗示属下:“安师爷,经过一番调查分析,兰得财的诉讼状子不甚属实,其中大有出入。兰得财前去矿山接管工头职务,原本就是矿主郑先瑞的主意。只是兰得财暴以待人,民愤太大,为了安顿矿难家属的悲愤情绪,我们不得不将兰得财抓进衙门,在大牢里关押一段时间。郑家的矿难事故属于暴雨灾害所至,也是因为矿井的设施不好造成的。这桩案子应当重新地调查之后,才能做出最终结论。”
安福祥与其朋比为奸,二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县爷,这个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矿主东家是郑先瑞,又不是兰得财。只要把原始记录篡改一下,将之矿难责任归罪在矿主郑先瑞的头上,兰得财就能摆脱罪责,成为无罪之人了。矿主暴毙身亡,已经死无对证。只要把兰得财关押一段时间,等到民愤逐渐平息下来,就可以将兰得财放出大牢了。”
李继善老谋深算,刻意地提醒一句:“安师爷,如果咱们放出兰得财,矿难家属是否还会再来衙府聚众闹事呢?”
安福祥也乃人面兽心之徒,营私舞弊的手段十分在行:“请县太爷放心吧。处理这类案件我驾轻就熟,保管滴水不漏。再说,郑家夫人给矿难家属发放了抚恤金,难属的情绪已经有所缓解。只要上头无人追查,下面瞒天过海,矿难家属就没有理由再到衙府聚众闹事了。”
县太爷听了之后,点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