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得财没有兑出货银,两个棍子跑回怡春楼,向鸨婆做了汇报。
鸨婆得知情况,气愤地说:“眼看就要到手的银子,忽然之间打了水漂。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白白地浪费一番心思。”她不甘罢休,指使棍子:“你们两个带上皮鞭,去把兰得财给我教训一顿。我们不但要扣留马匹作为补偿,还要将其携带的货款凭据以及随身物品全部地缴获下来作为欠债抵押。”
棍子听了吩咐,拿出鞭子奔出窑楼……返回聚宝斋门口。
此时,兰得财站在聚宝斋门前的道路旁边,还在吼声叫骂。两个棍子走上前去,挥起长鞭,朝其身上雨点般地狠狠抽去。
兰得财被打的浑身是伤,捂着脑袋求饶:“我欠债还钱,你们手下留情。怡春楼的银子我一定按数偿还。”
棍子厉声命令:“兰得财,聚宝斋不给承兑货银,你拿什么还债。赶快把聚宝斋的货款凭据交出来,作为怡春楼的欠债抵押。”
兰得财不敢反驳,软话央求:“货款凭据不能交给你们。我要拿着凭据对峙公堂,向聚宝斋讨回货银。”
棍子没有罢手,嘲笑地讥讽:“兰得财,就你这副土鳖模样,还想与聚宝斋对峙公堂,人家还不把你当做傻子卖了。”
兰得财被鞭笞毒打之后,瘫软地趴倒在地。棍子进行搜身,将货款凭据以及携带物品统统地扣留下来。然后,二人转身就走。
两个棍子回到怡春楼,把缴获的物品交给鸨婆。
鸨婆扣下物品,还是难解心头之恨说;“我们掌握了证据,要把兰得财告上官府,将其送进衙门大牢。”
此时,一位彪悍体壮、身穿衙头服装的中年人,带领几个随从迈进了窑院大门。
鸨婆瞧见来人,热情地招呼:“黄捕头,你来的正好。今天您若不来,我就去刑部衙门找您了。”
黄捕头咧嘴一笑说:“嘿嘿,我是这里的常客,有什么事情还用去到刑部衙门找我呢?”
鸨婆迎上跟前,说出缘由:“黄捕头,我找您有另外的事情。东北的嫖客兰得财,来到怡春楼骗吃骗喝,整整住了三天,欠下我们一百八十两银子。此人不想偿还债务,我要找您想个办法讨回这笔银子。”
黄捕头回问:“此人来京城干什么?竟敢赖账,欠账不还银子。我们就以欺诈的罪名将其抓进大牢。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还银子。”
鸨婆阴着脸色说:“此人来到京城,是到聚宝斋承兑玉器货款的。货物没有销售出去,聚宝斋拒绝承兑银两。兰得财兑不出银子,欠下我们的银子就打了水漂。”
黄捕头很感兴趣,瞪起了眼珠说:“兰得财人在哪儿?欠债不还可不能让他跑了。我闲着没事,马上带领弟兄去缉拿他。”
鸨婆有了后盾,笑声赞同:“好,多谢大人帮忙。”随即,她指使内侍:“棍子,你们带领黄捕头前去捉拿兰得财。”
由两个棍子带路,黄捕头带领属下奔出窑院,一行人向聚宝斋方向奔去……
兰得财被棍子打得鼻青眼肿,垂头丧气地瘫坐在道路旁边。
黄捕头带人来到跟前,几个衙役冲上前去,将兰得财反背擒拿、五花大绑。接着,一路示众,押进了官府衙门。
再说这位黄捕头,大名黄兴旺,年龄四十多岁。他鼓眼红腮,鹰钩鼻子,额头上面长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斑迹,生得一副恶人之相。此人道德低劣,暗地里专干刮取民脂民膏的邪恶勾当。因此,老百姓为之起个不雅的绰号“老黄狗”。
提起“老黄狗”,探究绰号的来由,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当年,黄兴旺未满三十,是个当地的刁顽恶棍。由于自幼喜好耍刀弄枪,擅于技击之术。在一次民间的擂台比武大会上,他连连地击败对手,取得了比武胜利。
在此期间,朝廷的刑部衙门正在招募能打善拼的武功人才。黄兴旺借此机会,经过熟人介绍,前去拜见刑部的总管大人。
时任的总管大人,就是朝廷武英殿的大学士文煜尚书。据说,这位官僚有“嗜痂之癖”,看到黄兴旺的这副尊容,文煜感觉与众不同,将来必有大用。在双方引见之后,两个人交谈的十分投机。等到众宾离去,文煜总管竟然把黄兴旺单独地留下录用,任命为刑部衙门的一位捕头。
黄兴旺受到赏视和重用,立即叩头谢恩。
黄捕头上任不久,就暴露出飞扬跋扈、逞性妄为的恶劣本性。他自持有了势力,到处惹祸生灾,欺凌百姓,受害者不计其数。
当时,京城有个小吃,叫做“黄兴旺熏狗肉店”。由于烹制秘方独特,厨艺高超,熏制的狗肉远近闻名。
一天上午,黄捕头与几个衙役走在街上,看见“黄兴旺熏狗肉店”的招牌,因而心生忌讳,愤愤不满。他利用职务之便,指使手下:“给我砸碎这个肉店的招牌。”
属下助恶的几个无赖子弟,对其言听计从。一伙人走到店面跟前,举起标枪打落招牌,将之砸的七零八碎。
接着,黄兴旺带领同伙冲进店铺,殴打店主和店员。并且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罚款。
熏肉的黄厨师老实巴交,哪里敢与官吏抗争?挨了打骂,还得凑足银子,乖乖地交了罚金。
黄捕头敲诈掠夺之后,感到还不解恨,公然叫嚣:“熏肉的店主,必须更换店铺名称,否则不许营业。”
黄师傅不敢争辩,答应改变名称,更换店铺招牌。
然而,店铺改了名称、换了招牌以后。黄捕头心胸狭隘,仍然耿耿于怀。他暗地里唆使部下,经常到肉店里找茬闹事,上门挑毛病,折腾和骚扰店主。以致熏肉的师傅不胜其扰,甚感疲惫,只得关门大吉了。
后来,熏肉的师傅探得原因,才知晓内情。原来:肉店的招牌与黄捕头同名同姓,触犯了黄官人的忌讳,才遭此厄运。
事过之后,黄捕头还是不能宽容肉店老板。一天夜里,他指使手下,将熏肉的厨师打的皮开肉绽,强行地赶出京城,并威胁恐吓其人永远不准进入此地,事情才算彻底了结。
因此,黄捕头臭名昭著,事情在京城传播开来。老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为他起个恰如其分的外号“老黄狗”。
衙门的大牢里面,各种刑具配备齐全。黄捕头在提审罪犯,厉声质问:“兰得财,你到怡春楼骗吃骗喝,欠下的债务打算何时偿还?”
兰得财借口狡辩:“本人持有玉器货款凭据,远来京城要承兑银子。只要聚宝斋给我兑出现银,我就偿还债务。”
黄捕头棍棒相加,继续追问:“兰得财,聚宝斋若是不给承兑银子,你拿什么偿还债务?”
兰得财被打怕了,吐出实情:“本人房屋一间,地无一垄。聚宝斋不给承兑银子,我就无法偿还债务。”
黄捕头对其严刑拷打之后,进行逼供:“你与货主是什么关系?聚宝斋为什么不给承兑货银?”
兰得财受不了酷刑,如实地招供:“本人是货主郑先瑞二房夫人的哥哥,不是货款的真正传人。”
黄捕头紧迫地逼问:“货主是郑先瑞,货款凭据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兰得财被打的遍体鳞伤,苦苦哀求:“你们饶了我吧!货主郑先瑞突然离世,货款凭据是从郑氏夫人的手里强行索要的。”
黄捕头很想借机捞点钱财,听了口供大感失望。他举起皮鞭,没头没脑地狠抽下去。兰得财受到鞭笞痛殴,疼得“哇哇”直叫。
黄捕头审讯罪犯之后,来到怡春楼。向鸨婆汇报:“抓到的兰得财,家里一无所有,就是个穷光蛋。而且,此人并非货主的真正传人,根本就没有偿还债务的能力。”
鸨婆这种黑心女人,敲诈钱财一向不择手段。在兰得财身上捞不到油水,非但不甘罢休,还想继续设置骗局。她盘算了半天,掏出货款凭据以及画押欠据,放在对方面前说:“当初,我就担心兰得财还不上银子,强迫他在账单上签字画押,将其携带的兑款证件以及全部物品扣留下来。我们持有聚宝斋的货款凭证,货主的传人若是前来承兑银子,就必须从我的手里拿去这份凭据。否则,他们没有凭证,还能兑出货银吗?”
黄捕头拿起票据查看一遍,露出奸诈的嘴脸说:“哟,我还没看出来,你倒是很有心计和手段啊。聚宝斋的货款凭证掌握在我们手里,可是太有价值和分量了。有了这份凭据,干脆就把兰得财投入死刑大牢,让他囚死在大牢里永远别再出来。等到聚宝斋的玉器货物销售之后,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去找赫老板进行交涉,直接跟聚宝斋讨兑这笔玉器货银。”
鸨婆与其串通一气,狡黠地抿嘴一笑。
二人商量之后,黄捕头回到刑部,吩咐看守的衙役:“兰得财蒙骗妇女,欺诈钱财,属于特大重犯,必须将其投入到死囚大牢。”
两个衙役得到命令,打开普通牢门,把兰得财强行地押出来。然后,将其推进了死囚大牢。
兰得财进入死囚大牢,知道自己出不去了。瘫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兰得财被钉镣收禁之后,京城里有很多传闻。赫宝珠得知情况,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认定将会涉及玉器货款的最终归属问题。他不能袖手旁观,派出本家侄子赫顺安前去刑部打探消息。
赫顺安通过熟人探得消息之后,回到聚宝斋,走进店铺后厅。
赫老板看见侄子回来,急切地询问:“顺安,兰得财被押进官府大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郝顺安紧锁着眉头说:“我到刑部衙门打探了具体情况。兰得财来到京城以后,在怡春楼里嫖娼鬼混,欠下一百八十两银子的嫖资债务。鸨婆将其坐骑的马匹、货主的货款凭据以及随身的财物通通扣留。并且,以其诈骗钱财,蒙骗妇女等罪名将其告进了官府衙门。刑部的黄捕头将兰得财抓进大牢,开始关押在普通牢房。对其严刑拷打之后,知道刮剥不出油水,一怒之下又把他关进了死囚大牢。”
赫老板获知消息,感到有些意外:“顺安,这件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兰得财欠下窑楼的银子,就是犯了诈骗钱财、蒙骗妇女之罪,也不至于关进死囚大牢呀?”
赫顺安也是为此焦虑:“大伯,黄捕头贪恋女色,经常涉足花街柳巷。黄捕头与鸨婆来往密切,他们现在狼狈为奸,一定没安好心。”
赫老板分析了事态原因,预感大事不妙:“顺安,兰得财虽然不是好人,就是前来京城诈骗货银的。可是,此人的身份尚未调查清楚,若是长期关押在死囚大狱,经不住严刑拷打和酷刑折磨,他就可能被囚死在大牢里面,事情就将死无对证。郑先瑞的货款凭据,就会不明不白地落入在鸨婆和黄捕头手里,事态就会更加麻烦。”
赫顺安露出为难的神色,点点头说:“大伯说的对,岫岩的玉器销售之后,我们势必要将货款承兑给郑老板的直系亲人。否则,就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住救助我们的朋友,内心就会难以安宁。可是,黄捕头身为衙府的官吏,飞扬跋扈,是个有名的酷吏魔头,暗地里以各种手段专干一些邪恶勾当。票据落在他的手里,是非常棘手的。”
平时,赫宝珠也与某些官员有所来往。审慎地考虑之后,吩咐侄子:“顺安,我们要想想办法,委托可靠的人去到刑部疏通说情,打理一下。再给监管的衙役送去一份厚礼,请求对待兰得财有所照应。并且,要筹集一笔赎金,暗中操作打点,能够从大狱里将兰得财保释出来。”
赫顺安点头答应,准备照办。
却不曾想,赫老板打算营救罪犯的消息,被黄捕头知道之后,他与鸨婆也在积极地筹划对策。
黄捕头来到怡春楼,走进包房。屁股还没落座,就与鸨婆耳语:“告诉你个消息,聚宝斋的赫老板派人去找刑部的官员疏通说情。准备拿出赎金,要求保释兰得财。”
鸨婆赶紧出谋划策:“黄捕头,兰得财欠下我们的银子必须偿还。赫老板要想保释罪犯,就得拿出资金替兰得财偿还债务。否则,你可不能轻易放人。”
黄捕头暴露出阴狠的嘴脸,有些皮笑肉不笑了:“嘿嘿,赫老板不给兰得财承兑银子,却想将其救出大狱,其中的利弊关系也是可想而知。他们无非就是为了讨回货款凭据,担心货银落入旁人之手。这份货款证据掌握在我们手里,必定将会有利可图。”
鸨婆眼皮一眨,又出了损招:“哼,我们要将兰得财置于死地,赫老板却要出钱保释他,兰得财倒是成了香面饽饽。干脆,咱们就直接去找赫宝珠谈‘盘子’,向聚宝斋提出条件。叫他们拿出银子,替兰得财偿还债务。并且,要他承认货主的货款凭据必须归属怡春楼所有,否则绝对不能放人。”
黄捕头狡黠地笑着说:“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赫老板财大气粗,在京城是一位既有声誉地位又有钱财的场面人物。而且,办理这件事情,他是‘跑了和僧跑不了庙’。一方面,他要顾及聚宝斋在商业界的百年信誉。另一方面,他还要考虑自身的名望。我们持有对方的货款凭据,就等于掌握了事情主动权。等到玉器货物销售之后,就逼迫聚宝斋……必须给我们承兑货银。否则,我们就采取手段,强行地截留这笔玉器货款。”
鸨婆开心地认同说:“此计正合我意。干脆就把兰得财置于死地,囚死在大牢里面。等到聚宝斋的货物销售之后,我们持有货款凭据,完全可以把玉器货款截留下来。”
二人达成默契和共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