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书献给那些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们
鲁粤
2016的一个寒假,我回到了老家给父母过66大寿,小弟把我从火车站接回来之后,在家坐了一会儿我就去了我发小修林家,走进他家庭院,看见几只小狗围在一只老母狗身边在院子里面撒欢。我朝楼上喊了几声,修林从二楼房间探出头来,说:“小粤你回来了,快进里屋坐坐,外面太冷了。”很快他下楼来,与我坐在了堂屋的沙发上,他四岁的儿子趴在他怀里,哭闹着。修林说:“他车停在了北面公路边,等下接上家人,去县城喝外甥女的喜酒。”我说:“你外甥女都结婚了,可喜可贺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笑了笑,说:“是啊,你看我们都四十多了,一恍眼,孩子们也长大了。小粤你几个孩子?“
“我就一个女孩,还是你好,两个儿子,羡慕啊。”
“儿子好个屁,现在结婚贵死了。”聊着聊着,我不禁想起了我们的童年生活。
在修林的床底下,放着一个纸箱,我好几次看到那箱子里面的东西,箱底有一叠叠用香烟纸折成的四四方方的八斤,还有玻璃球、皮弹弓,把箱子填得满满当当的。修林头脑机灵,手脚灵活,打八斤、弹玻璃球是好把式,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他家平房前一棵茂盛的老榆树下,我们常玩弹玻璃球,手里各执一颗玻璃球,然后分头找坑坑洼洼的泥坑埋伏。修林半蹬在泥地上,眯着小眼,左手指缝间稳稳夹住玻璃球,右手轻轻按在泥地上,大拇指微微一弹,玻璃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了他预想的位置。该轮到大国弹玻璃球了,他瞄了眼修林,将玻璃球弹了一小步,修昆和我也弹了球。一会儿后,大国的玻璃球被修林袭击了,他输了,紧接着,是我,尔后是修昆。
打八斤也是纯技术活,讲究技巧,也靠手劲,修林有好多我们没到手的好八斤,他说在外婆家做客,从那些比他年长的小伙伴那赢来的,视若宝贝,不再拿出来了。其实每个小孩都有自己的百宝箱,收藏着自己的战利品,那时父母总是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们,说真是看不懂这些小屁孩, 八斤吃勿得,又用勿得,还当个宝似地。
大国爷爷家有个蚕舍,是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大人们都下地干农活了,宽敞的蚕舍里阴凉清幽,空空荡荡地,喊几下,有回声。屋外面的麻雀、喜鹊时不时地从窗户里飞进来,啄食蚕舍内的秕谷。我们又要玩捉迷藏了,二对二。我个子高,轻快地跳到一堆蚕匾上面藏好,背脊正好碰到房梁。修林躲到蚕舍角落一口干了的氨水缸里。修昆在门外喊了声:“藏好了没?”我俩低声说:“藏好了。”接着稻草堆里就响起悉里索落的声音,是他俩在翻找我们,继而是芦苇席、毛豆柴里,“咦,藏在哪儿呢?”我听见修昆在嘀咕。过好一会儿,他俩仍一无所获,大国懊恼地说:“我看他们趁咱俩不备,溜出屋了,要不我们去外面找找。”正当他们跨出蚕舍时,我和修林痴痴笑出了声——“喵呜——喵呜”,学猫叫了几声,他们听到声音,又折返进了蚕舍,在一大堆一在堆的麦柴里翻找着,但仍找错了地方,没有仰起头察看快碰到房梁的的蚕匾,以及躺在角落里的氨水缸。许是缸里气味太冲,修林呆久了,憋不住了,呛出了声,终于被他们逮着了。我屏住呼吸,咬紧嘴唇,纹丝不动地继续趴着。又过了三四分钟,我一个响屁暴露了我的位置。这时修昆猛仰起头,指着我说:“好啊,原来你藏在这里。”我大笑几声,爬下了高高的蚕匾,说:“要不是我的屁帮你们的忙,我一直藏下去呢。”
轮到他俩藏时,我和修林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找出来。屋里被我们藏了个遍后,我们就在河边、沟渠、土坡、田野里捉迷藏。有一回,天快黑时,大国仍藏在河边芦苇里没走出来,我们故意没去找他,让他躲下去,天黑透了,大国的娘在河边大声地喊他,他才从芦苇荡里走出来,他娘说:“那三个小鬼早回家吃晚饭了,你还傻乎乎地藏着,你傻不傻啊?”大国听了,哇哇大哭了起来,从此不再和我们玩捉迷藏了。
…………
现在回想一下,小时候的发小,经常惦念的还有几个,时常联系的,又有几人?人到中年的我,总是感到莫名的怀旧,又莫名的感伤。
我和修林聊了很多,极力地想和他多聊一些,似乎想找回和他当年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感觉,我看他一脸黧黑,眼角、额头堆满了皱纹,过早地写满了沧桑,还有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我知道,那些天真无邪的时光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天快黑了,我起身时和修林说,改天,我们去城里吃个饭吧,好好叙叙旧,到时叫上修昆,他爽快地答应了。
初稿,庚子年七月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