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

理发店

鲁粤

一

住在葛庄集市东头的张大力是个理发匠，老婆叫吴冬梅。家里只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叫张美丽、二女儿叫张美香，三女儿叫张美玲。张大力是个老理发匠，一生就是以理发为生，田地里面的庄稼早就不管了，里面的草长的比人都高。张大力有自己的想法，种庄稼能挣多少钱，还是把自己的理发店经营好了，比种地强多了。

张大力虽然只是一个小地方之人，但他的眼光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可以说他的眼光是放眼全国、胸怀世界的。每年到农忙时节，他的理发店生意不好的时候，他就去大城市取经：看当下最流行的发式是什么样子，那些理发店用什么设备，店面装修怎么样，价格怎么样。有时他会当一次顾客，体验一下大城市的服务和最新的理发工艺。他一般会去上一个礼拜左右，一回来就会把他看的新工艺和新设备用到他的理发店上面，这是他的店常年不倒的根本原因。

集市上他是第一家真正开理发店的，也是开的最久的理发店，现在有三十多年了。为什么他的开的那么久了，别人都不理解，只有他最清楚。他这个店是第一个引用“飘柔”洗发水的，当时别的店还在用洗衣粉或肥皂者来给客户洗头。“飘柔”洗发水洗出来的头发既柔顺又清香，而且还能去头皮屑。这个项目一推出，立即吸引了大部分年轻人前去消费。一到集市的时候，年轻人站着排队，忙的他连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后来他这个店也是第一个引进电动推子的，当时其它店还在用手动推子来理发。电动和手动的效率差别很大，基本上是三倍的关系。慢慢的别的店都逐渐用上了电动推子的时候，他的店又第一个引进彩色染发剂。在九十年代染黄毛是被称为不良少年或不良少女，但他们认为这是很时尚和前卫的。别的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他的店人满为患。他总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老婆吴冬梅对她丈夫很满意，认为此人很有眼光而且也有生意头脑，敢于推动改革，实践新事物。她是不会理发的，她只能当她丈夫的下手，比如给客户洗洗头，烧烧热水和打扫卫生。

张大力发现每到集市就会有好多年轻人来理发，而且都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无事可做。于是他就买了二套桌球，同时又制作了几十个精致的号码牌。让那些没有排到理发的年轻人拿着号码牌先打打桌球，等叫到号码的时候再去理发。打桌球的客人可以打九折优惠，这样他的客源像长江之水源源不断。

现在的他一般不怎么理发了，三个女儿都长大成人了，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她们都学会了理发。现在他每天只守着收银台，抽抽烟、喝喝茶水等着收钱。然后就是进进货，保障理发店正常运行。

她老婆吴冬梅就负责门口的桌球，收收钱或者帮客户摆摆桌球。

一家人都分工明确，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张大力看着自己的一家人，心里面很满足。抽着抽着烟，思绪不由的飘到之前的生活。

二

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年纪一到了知天命之年之后，总喜欢回忆之前的生活。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不自觉的都会说：我当年怎么怎么样，遇到性格随和之人会附和他说几句恭维的话；遇到性格强硬之人会怼他一句：好汉不提当年勇。

其实张大力也是一个苦命之人，三岁丧母，十三岁丧父。成为孤儿之后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不到二年，两位老人也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十五岁的他只有跟着他二叔张远强一起生活。那时的他正打算考高中，因为他学习很好。他将来的理想是想当个医生，因为他父母都是因为有病去世的。他二叔也是个理发匠，经济也不太宽裕，言外之意就是承担不上他继续上学的费用了。张大力只有吞下委屈的泪水，在理发店当下手，慢慢也就学了理发，那一年他只有18岁。

在跟他叔叔学理发的过程中，他发现他叔叔的技术真的不行，只会理平头和光头。客户再要求高级一点的，他就不会了。而且他发现他叔叔的服务态度不好，人家给他提建议他不听的。慢慢的他的店只有男人多，老头多，年轻的女人一般不会在他的店里面理发。他发现他叔叔的这些缺点之后，他把这些缺点当成自己的经验和教训，于是他的服务水平和技术水平在慢慢的提高。慢慢的来他叔的理发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来一般是指名叫张大力理发，这其中就有张大力未来的媳妇吴冬梅。

三年后，张大力在他叔叔的帮助下结婚了，媳妇是吴冬梅。吴冬梅嫁给他的理由是：张大力人灵活，服务态度好。嫁给他将来理发不用花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吴冬梅其实还是聪明的，她看上的是张大力是个潜力股，跟着这样的人生活不会太差，所以她就赌了一把自己的命。当时她的父母是不愿意的，感觉他的条件太差劲，父母都没有了，是个孤儿，房子也是个土房子，女儿跟着这样的人只会吃苦受累，怎么可能能享福呢，是吴冬梅以死相逼，父母没有办法才答应的。后来虽然她为张大力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生出一个带把的，张大力也没有怪他老婆，虽然那个年代的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但张大力也认命了。生不出儿子能怪他老婆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的Y染色体生命力不强呢，竞争不过自己的X染色体。想到这里，张大力的心里就平衡了，越看自己的老婆越顺眼。

你怎么嗓子哑了，张大力嬉皮笑脸的问到。还不是你这个死鬼，昨晚把我折腾死了，老不正经的。说完瞪了她丈夫一眼。

张大力嘿嘿一笑走开了，他老婆红着脸开始忙活早餐了。忙活玩早餐之后，看到三个女儿还在呼呼的睡大觉，端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水灵。吴冬梅一想自己的女儿真会长，单按照爹妈的优点来长。那个死鬼的鼻子、嘴和脸型好看，就是皮肤太黑、眼睛太小了。我的眼睛好看，皮肤也白，但鼻子太扁了。端详完之后，吴冬梅会心地笑了，心想长得好看总好过长得难看，如果长得难看，将来嫁人都是个问题。

三

大力的二叔张远强不想做理发店了，因为他感觉做理发店不挣钱，他那个理发店说白了就是个小店，设备简陋，房子也没有装修，根本就算了正规的理发店。他的几个发小在上海跑运输，一年都挣好几万的。他的理发店一年才挣一万元，刚够他们一家五口生活的。他以五千元的价格把他的门店盘给了他侄子大力，张远强跑到上海当司机去了。

接过店的张大力把理发店又重新装修了一下，既然今后这家店是自己的了，要做就做好它。这时他的大女儿张美丽没有考上高中，张大力问她还想不想复课，张美丽说不想复课了。张大力说，再过两年你到18岁之后，你就去济南学一年理发，俗话说家有黄金万两不如学艺在身。两年半之后，张美丽去济南学了一年理发，然后又在济南其他地方锻炼了一年才回到家。这两年她学会了不少东西。会纹眼线、修眉、新娘盘头、头发拉直，电发、染发和离子烫、数码烫等等。看到这些先进的技术之后，张大力心里面很欣慰，这一万多元没有白花，理发技术比我都厉害了。看样我也该慢慢的退居幕后了。我以后只给那些老头和妇女理理发了，一些年轻人不会再找我理发了。

张大力发现自从自己的女儿张美丽学成回来之后，来自己门店理发的年轻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大部分都是些没有成家之人。看样漂亮之人就是能招蜂引蝶啊。张大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发现没有几个人能入自己女儿的法眼。难道自己的女儿有心上人了，从她的表现来看没有发现出一些端倪。看样我以后还得留意点，看看自己未来的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力这个店如果不是集市，来理发的人不多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平时就做一些农活，到了3、7、10集市的时候才一起到店里面帮助父亲理发。他们的两个女儿的工资是按人头来计费的，多劳多得。一开始人都没有啥意见，渐渐的大女婿王光君就不满意了，他给她老婆王美丽说，你给你老爸说一下，工资能不能涨点，按人头给工资，现在物价涨了，理发费用也涨了，我们的工资也该涨点了。

你给我爸干活还提这些要求，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你是不是傻啊，谁给钱过不去。

老二家不提，就你提，你好意思吗？

你看老二那窝囊样，他只会傻傻的干活，从来不提要求。

人家那是大智若愚，人家不说不代表人家心里面没有。

我先给你说张美丽，这个月底你如果不给你爹提工资，年后我自己单干。

你单干我就给你离婚，你这样做太使人难堪了。

两个人吵完之后，张美丽也冷静下来了。她发现有三年了，她老爸都没有给他们涨过工资了。自从有了小孩之后，她也感觉她们的经济越来越紧张了。所以她心里决定，到了7号还是给她爸提一下工资的事。

当她给她爸提工资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她爸直接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有二万多元。说这是这三年你们该得的工资，我都给你们存起来了，免得你们刚结婚不知道过日子。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今后我也不帮你们存了，从过了年开始，你们每个人月工资加300元。

张美丽说，那爸你还是帮我们存吧，是我们太小人了。其实她是为她丈夫说的，心里面把她丈夫骂的体无完肤，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的给他上上政治课。

王光君知道这件事之后，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我他妈太混账了，自己的心胸太狭隘了。边说边打自己的脸，他老婆在一旁心里复杂地看着也不阻拦他。心想让他张张记性还是好的。从此之后，王光君再也没有了单干之心了。

四

大女婿王光君提工资这一件事令张大力很失望。这个女婿人品也太差劲了，我一个当爹的还能亏待了你们，将来我去世之后我的家产还不是你们三个平分。看样人心隔肚皮啊，你为了人家好，人家还以为你搜刮他们的油脂油膏呢。想着这些他不由的想起了和王光君相识的过程。

当时他女儿张美丽刚回来的第三天，她在给一个年轻媳妇做染发，染完之后戴上了像头盔式的电帽子，刚戴上不久，那个媳妇大声叫到，你们这个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烫？

张美丽和大力赶紧过来看，把那个电帽子摘掉之后，一感觉里面真的很烫。这一幕被来理发的王光君看到了，他过来说，你这个电帽子功率太高了，你只开一组就行了，我怀疑它的功率标错了。结果只打开一个开关之后，温度正常了。

张大力看着王光君和她女儿的年纪差不多，心想他们两个到还挺配的。于是说，让我女儿帮你理发吧，今天的理发钱不要了。

王光君早就被张美丽的美貌吸引了，一听这么一说，不由的对张大力说，这是两码事，举手之劳而已。

张大力一听这小伙子太懂事了，心里不由的对这个小伙子的好感油然而生。心想我一定要打听他家里的和他个人的情况，说不定可以完成我的一桩心事。

张美丽把理发围布弄好之后，刚要拿起剪子来理发，她看到她父亲的一个眼神。她也明白了她父亲的意思。

你想剪个什么发型？

我理个当下最流行的发型吧，和郭富城的中分一样的发型。

张美丽把王光君的头发对中开始分好之后，开始修剪起来。

你是那个村的人？张美丽问到。

我就隔壁村的，吴集村的，集市中间的裁缝店就是我妈开的。

张大力一听，喜上眉梢。我和裁缝店的薛永娥太熟了，她人很热情，我熨烫衣服和修改裤脚她都不要我的钱，她来理发我也不收她的钱。

我经常路过你妈的那个店，怎么没有见到过你？你在外面工作吗？

我也是从青岛刚回来。

你在青岛做什么的，张美丽问到。

我也是学理发的，刚学完。

张美丽一听心里面很不爽，他这是来我店里面学经验或者来参观的。理发是假，看这个店怎么样是真。

王光君感觉她的手法慢了下来，怕她误会我会在这个地方开理发店挣她的生意。他赶紧说，我打算在县城开个理发店，在乡下这个地方挣不了多少钱的。

张大力赶紧说，你如果不嫌弃我这个地方，你可以在这里打工。

王光君抬头开了张美丽一眼，她的脸一红，他知道她的心触动了，

这时王光君心里很高兴，于是说，好的叔叔，工资你看着给就行了。

此时的王光君，醉翁之意不在酒，尽早抱的美人归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五

忙碌了一天的张大力一家围在饭桌前吃饭，他们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王光君。

张大力说，这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干活快，技术也不错，虽然还不是太熟练。

我看他不怎么样，在我面前太能表现了。

美丽，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反正我对他没有感觉，我总感觉这人不踏实，有时对客户态度不好。我一说他，他就不吱声了。对客户马上又是另一副嘴脸，你说这样善变的人能靠得住吗？

他是为了极力讨好你才这样的。

反正我不会那么快就答应他的，我要考验他一段时间。

好吧，反正你现在还不到22岁。

张美丽想，反正我第二天不想看到他。结果到了第二天的集市，他竟然没有来，张大力一想他是不是不想做了，不想做也不说一声，这个人太没有礼貌了。

我就说这人不靠谱吧，你们还不相信，张美丽得意的说到。

哎！不对啊。我今天路过他妈妈的裁缝铺的时候也是没有开门的，之前她都是比我早的。他们家会不会有啥情况呢。

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还别说，我真的没有她的联系方式的。

……

这一天，张大力他们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看样真的再招个人了，但不是集市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都可以搞定的，有时还有空打打桌球和邮电所的杨所长喝喝茶聊聊天。招不招人老张一时还拿不定主义。心想还是暂时不招了，我们父女俩暂时还能顶的住。如果小王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还是他想躲着我们。

一连两个集市薛裁缝的门店都没有开门，慢慢的老张也不想这回事了。正当他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王光君又回来了。

张大力问了王光君的情况之后，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王光君的老爸被一个车撞断了左小腿，住了两个礼拜的院昨天才出院，肇事车辆配了几万元才了事。这十几天他和他妈都在医院照顾他了。出院之后再过七天就可以拆线了，还好没有留下后遗症，要不然就麻烦了。

一个人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显得成熟，通过几天的观察，张美丽发现王光君沉默了不少，对客人也客气了。说话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人也低调了许多。这些表现令张美丽心里宽慰不少，这才是一个成熟男孩该有的样子。一个快要成家的男人再怎么说也要有点稳重，感觉让你靠的住才行啊。如果他从此就这样的表现还行，如果再回到之前的那个样子，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六

大力理发店前面有个一棵大榕树，一到夏天枝繁叶茂，像一个巨大的伞把火热的太阳遮住了，在大树下面下面显得很阴凉。大树下面有一张茶桌，茶桌的周围有四个竹编的椅子。每当不忙的时候，邮电所的杨所长、派出所的高所长和副乡长老蔡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他们喝茶聊天一般是在下午五点半之后或者周末这个时间段多点。

四个年纪相仿的人都到了知天命之年,此时他们之间没有了等级和身份之分。他们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相互诉述衷肠。他们一般聊聊集市上发生的事情，或者每个人曾经的引以为傲的过往。大家最爱听的还是高所长讲述的越南自卫反击战中的老山战役，就是那次战役高所长身负重伤，从前线回来了，回来之后再部队上又待了四五年，他提出要回家养老母亲，于是被专业到当地派出所，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高所长一边抽着烟，一边又讲起了他参加越南自卫反击战的经历。

其他三人在那里边喝水边津津有味地听着。每个人在听的同时也不禁回味起自己的人生经历。邮电局的杨所长没有经过战争，他是中专学校毕业之后就分配到邮电局做个一个职员，后来慢慢的生成了邮电所的一个所长，人生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过来了。副乡长老蔡经历过下乡运动，对农村生活比较了解，他目前的工作也是分管农业农村这一块。他们几个也暗自庆幸没有经历过出生入死的人生。高所长这个职位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所以目前三个人对高所长所拥有的职权也就不怎么嫉妒了，那毕竟是人家应该所拥有的。四个人聊到日落西山，鸡狗都归窝之后，他们也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七

张美香没有考上大学这是张大力没有想到的。毕竟自己的二女儿从小学习就比较好，在班里面一直名列前茅。他想自己的女儿考上大学，将来工作肯定比理发好多了，这样自己的在街头也能挺着胸脯走路了。毕竟自己没有儿子，如果家里面再没有个“吃国粮”的，感觉低人一等似的。

张大力问张美香，你还愿意上吗，张美香也很犹豫，她犹豫的是如果再复课一年再考不上就丢人了。如果不复课，自己也不甘心。在反复斟酌中，张美香还是决定拼搏一把，努力了一年，结果到放榜的时候，她还是差了十多分才够专科线。看着张美香哭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张大力也没有说她。心想一年的努力她又白费了，自己的钱也白花了。

过了几天，等张美香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张大力问她今后的打算。她说我想出去打工，去外面看看世界，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去看看，也要有看看的本钱和资本啊。

我建议你还是先去青岛学理发，学成之后再去看也不晚，你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张美香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好吧，先去青岛吧。

刚一到青岛，张美香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都市快节奏的生活令她有点无所适从；五彩斑斓的城市令她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就像从鸡窝里面出来一样，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啊。一个地级市就这样，如果去一线城市或者国外大都市那不是更精彩。不行，自己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的学习理发技术，学成之后，自己将来有钱了，一定要去外面多看看。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周一到周五张美香在培训机构好好的学习技术，周末的时候她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栈桥和五四广场。青岛栈桥作为首批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平时人都不少，到了周末更多人。美丽的栈桥像个箭头直插黄海，栈桥上游人如织。在桥的南端有“回澜阁”，游人可以在那里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的海面震荡着人的心胸，张美丽感觉自己要和大海融为一体了。我要是出生在海滨城市多好啊，可以天天来看海。这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曹操那首著名的诗《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其中她最喜欢里面的“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她感觉曹操从这首诗里面道出了一个哲理：世间万物都是从海里面诞生的。人类的祖先也确实是从海里面诞生的，因为任何动植物都离不开水，离开了水一切都无从谈起。

旁边的游人有开开心心的游玩着，只有张美香心事重重。自己也18岁了，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了，未来的路何去何从，她还真的不是太清楚。先学完理发吧，到时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抬头看了看在海面上自由飞翔的白色海鸥，她感叹人的有的时候还不如一只鸟活的轻松自在，可以在海面上自由的飞翔，只要吃饱喝足就行了。不像人的一生面临着升学、就业、成家、立业、养活孩子、赡养老人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人的一生啊就是忙碌的一生、劳累的一生。突然一个浪排打过来，溅湿了张美丽的裤脚，也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反正不管未来的路怎样，但我要走正道，那些对国家、对社会和对自己有害之事不要去想，更不要去做，否则悔恨晚已。

一个周末又来了，这次张美香来到了五四广场。她看着这座火红色的螺旋上升的雕塑。让她不禁想起了中国这段屈辱的历史： 1919年爆发的伟大的反帝爱国运动—“五四运动”的导火索是青岛的主权问题。自1897年德国占领青岛后，中国人民就一直为收回青岛主权而努力。1914年日本取代德国占领青岛后，引起全国人民强烈反对。1918的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9年1月，在法国巴黎“和平会议”上，中国作为战胜国出席了会议，提出了收回青岛主权等正当要求，却遭到了英、法、美、日等国的拒绝，并强行将青岛主权转让给日本。消息传来，举国震惊，北京学生于5月4日举行游行示威，强烈要求拒绝签约，高呼“誓死力争青岛主权”，“还我山东，还我青岛”等口号。学生的爱国行为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在举国反对声中，中国北洋政府被迫拒绝在巴黎和会上签字，粉碎了日本企图永久侵占青岛的阴谋。在中国人民的英勇斗争下，终于在1922年12月12日收回了青岛主权。一个有文化的城市才是有魅力的，张美丽不禁感叹到。

旁晚的海风轻轻的抚着张美香那张俊美的脸，让她心里感到很舒服。青岛真是个好地方，夏天不热，冬天又不是太冷，难怪游人那么多。路标一般有三种语言标识着，中文、日文和韩语，可能和青岛的外企日资企业和韩国企业比较多有关系吧。其实中国还有一个地方路标和青岛一样，那就是威海。威海的日资和韩资企业也比较多。这些情况张美香可能不知道的。看着广场和那些市民悠闲地迈着脚步，张美香对城市生活有了一种向往，要是自己是城市人那该多好啊。她这种想法想想是可以的，但靠她一个小女子在一个准一线城市站稳脚跟又何尝不是一件难事。看着那些年轻男女手拉手、搂搂抱抱的幸福表情，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想找一个男朋友的冲动。自己也成年了，如果有合适的该考虑考虑了。张美香怀着沉闷的心情离开了五四广场。

八

不知不觉间，张美香来到青岛都快半年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张美香心想时间过的真快，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我一定要好好的学习理发技术，将来自己可以独挡一面。正当她像努力学习的时候，家里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原来的生活。说他爸爸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让她速回。她姐姐张美丽急急的说到。

原来张大力是因为想在他的理发店后面再加盖一间小房子用来放煤球和其他一些生活杂物，这令他的邻居葛成贵不愿意了，因为葛成贵认为那个地方是他的，如果再盖房子就影响了他的沐浴店的生意。一开始两人都还挺客气的，毕竟大家都是十几年的生意上的邻居了，不想闹得太僵。但张大力坚持要盖，葛成贵说，你盖我就扒。

我盖了你扒扒试一试。葛成贵阴阴地笑了一声，没有言语就走开了。

张大力第二天就盖了起来，但令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张大力还以为葛成贵怕了，所以就抓紧盖了起来，没有想到盖了几天快要封顶的时候，盖好的院墙让葛成贵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给扒了。张大力气的拿起桌球杆就去找葛成贵算账，当时只有葛成贵一个人在家，两个人打了起来，一开始张大力拿着桌球杆打了葛成贵几下，痛的葛成贵嗷嗷乱叫，不一会儿他的两个儿子来了，几下子就把张大力摁倒了地下，父子三人对着他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张大力就晕死了过去。这场打斗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他们拿起电话报了警，派出所的高所长迅速赶到，安排人把张大力送到医院之后，又把葛成贵父子三人控制起来。厉声警告说，如果张大力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张美香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爸爸头上还包着白色的纱布，她的姐姐和姐夫都在。王光君要找他们算账，他岳母吴冬梅不愿意。她说，你不知道他们家老二葛涛有多厉害，是学武术的。平地能跳一丈多高，我们这个集市那些小混混都怕他，你去也只是挨打的份。

那我们这份气就白受了？

本来都是我们的错，那个地方有他们家的一半。如果当初我们掏点钱给他就好了。

就在医院待着，熬死他们，看他们有多少钱！

张美香看着她爸苍白的脸，心痛的说，爸你好点了吗？

没事，只是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等医生检查完之后，我头不痛了就好了。

这一家子真不是人来的，打人家头，这是想把人往死里面打。

这次我们不要钱，就要等判他刑。王光君气愤愤的说到。

姐夫，轻微脑震荡够不上刑事案件的，只能是民事赔偿。

都脑震荡了还够不上刑事案件？

轻微脑震荡不是脑损伤，性质不同。

我爸不是和高所长关系不错吗，我们可以找找他，争取多赔偿点，张美丽提醒到。

吴冬梅一拍头说，是啊，你看我这脑子。今晚回去我就去找他好好聊聊，买点东西给他，这次我要让葛家人付出代价。

葛成贵父子三人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事后想想也是挺害怕的，毕竟人命关天。当他们父子三人看到高所长进来之后，心都要跳出来了。

张大力在医院怎么样了？葛成贵不安地问到。

人是没有事了，但现在还不能出院。警察正在做司法鉴定，如果是轻伤你们要判刑的。

葛成贵听了感觉眼前一黑，想要摔倒的样子，他的大儿子葛亮也是吓的脸色发白，都不知所措地看着高所长。

但如果你们积极赔偿他，他能原谅你们，刑事处罚可以免的，但民事责任是免不了的。

高所长的最后一句话像清晨的一缕阳光，瞬间透过层层迷雾，给葛成贵迷茫的心带来希望。他马上说，只要他不起诉我，让我陪多少钱都可以。

带着钱跟我去医院吧，把医药费先交了，然后给他道歉，看他能不能原谅你。不要空着手去，买点东西，花不你几个钱。

这个我知道，所长。

到了医院交了费用之后，葛成贵提着几样补品跟着高所长到了病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冬梅大骂葛成贵不是东西，下手这么很。

葛成贵欲言又止，站在那里不吱声。

高所长说，医药费他也交了，他是来赔礼道歉来了。

我们不要赔偿，只让他们被判刑。

轻微伤能调解就调解，如果走司法程序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你们要考虑好它。

经过了讨价还价和葛成贵的诚恳道歉，最终以葛成贵付出了三万的代价结束了这段纠纷。葛成贵也是悔恨不已，自己一年的劳动成果又付诸东流了。看样人还是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九

缘分这种东西来了之后当都挡不住的。 一年后张美香在毕业考试的时候，她跟他们那个学校里面的一个男生理发，一边理发，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张美香发现那个学员竟然也是和她一个地方的，就在隔壁村。男孩叫薛国明，人看着老实本分，猛的一看和港台明星苏有朋很像。张美香的偶像就是苏有朋，她认为苏有朋长得很面善，一副乖乖的样子，难怪在小虎队里面被称为“乖乖虎”。薛国明也被张美香的美貌所吸引，他早就关注隔壁班的她了，没有想到竟然被她理发了。他认为这是天意，所以就大胆地说，毕业之我们一起回家吧，路上有个照应。张美香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们这一期的学院拍了一个毕业合影然后就各奔东西了。张美香收拾好之后在楼下就看到了正在等她的薛国明。我们中午吃个饭下午就做火车走吧，你给我身份证我先去火车票售票点买两张火车票。下午三点上车之后，他们买的火车票是靠窗的两个硬座，张美香靠着窗子，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薛国明默默地关注着她，一会儿给她削个苹果，一会儿给她瓶水喝，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看到他这样，张美香把话挑明了。我们先试着谈谈，先不要给家里人说，如果合适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不合适我们就好聚好散，不许强制在一起，这样对大家都没有意思。

薛国明一听，心里一震，马上又反应过来说，好的，这样也好，性格合不合适慢慢相处才知道。

张美香心里一亮，心想这个男孩还可以，能体谅别人的说法还不错。

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我爸也是理发师，集市上面的“大力理发店”就是我们家的。

难怪你学理发啊，没事的时候我要常去，学学经验，将来我也要开一间理发店。

明天就是集市，你可以去啊。

我一定去的。

留个联系方式吧，到时我们好沟通。薛国明建议到。

现在我还不想给你，以后看看再说。

薛国明心想，她这是欲擒故纵，想摆高自己的态度，现在的女孩子心眼真多。

好吧，我等着。

你可以不等啊，说完就笑了。

薛国明也笑了，心想这女孩有点刁蛮。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太闷了，就该找个性格开朗的女孩，这样中和一下，以后的日子不会过的太无聊。

薛国明把她送到集市门口，想到大力理发店去看看，张美香没有让他去，说你急啥，以后还怕没有机会了。这句话给薛国明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理发店还没有开门，薛国明就穿了一身很新的衣服，头发也洗的很干净，站在理发店门前的台球前一边看手机，一边眼睛不时地到处张望，显然是在等张美香。

到了八点之后，张大力和张美丽陆续到来了。薛国明只看了一下张美丽就知道这个应该是张美香的姐姐，白皙的脸蛋上面都是一对丹凤眼和长长的柳叶眉，不过个头好像姐姐也高点。心想张美香怎么没有来呢，怀着郁闷的心情他走了进去。张美丽平静地对他说，想理个什么发型？

理个中分头吧，像郭富城的那种。

张美丽看了他那一张可爱的脸蛋，心想一看就是个小年轻，长得有点像苏有朋。建议说，你留个三七分还看点。

那就听你的。

理发完毕后要洗头，洗着洗着薛国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姐，我回来了。张美丽看到自己都快理完一个人的头发了她才来。就略带嘲讽的说到，今天打扮的这样靓丽，是要见相好的吗？

张美香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到，用你管。

当张美丽给薛国明洗完头，张美香才看到他，脸一红心想，真是急，这么早来干嘛？一时她感觉有点尴尬，这里虽然是她的家。

姐你想吃啥，我去买的东西吃。

我不饿，赶紧回来，把开水烧上，等一下人多了就来不及了。

一出门，她就薛国明发了一个短信：我在老供销社门口等你。

薛国明秒回，好的。然后赶紧把手机放在口袋里面。

理完之后薛国明给了张美丽10元钱，撒腿就往外跑。只听张美丽在外面喊，找给你5元钱。

十

张大力的三女儿张美玲没少令父母操碎了心，由于是最小的，从小娇生惯养，人有聪明，会刷小姐脾气。从上了初中，张大力和吴冬梅开始看出了三女儿的变化，穿的比之前好了，而且很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零花钱也要的多了。有一次吴冬梅给张美玲洗书包，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有打火机和烟叶。气的吴冬梅心房乱颤，当即就问她你是不是学会抽烟了？张美玲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种态度令吴冬梅更气。伸手给她一巴掌，打得张美玲右脸颊有五个手指印。张美玲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来。

你才多大，小小年纪都不学好，现在好多男的都不抽烟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抽烟。下次再要零花钱一分不给，买本子、书本给我说，我给你买去。

张美玲握着拳头，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妈，心里说不出话来。心想我就是不学习，气死你。你不给我钱花，我就给我大姐要，反正她最疼我的。

家里相对平静了一段时间。

立春之后，天地万物开始复苏，一切都显得朝气蓬勃，柳树上开始吐露嫩嫩的枝芽，河里面的冰雪开始融化了。初春的太阳照在吴冬梅身上，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吴冬梅正在理发店忙碌着，突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上显示班主任的电话。她赶紧接听了，她班主任说，你家女儿在家吗，她两天没有来上学了。

没有在家啊，这几天都是按时上学和放学的。

第一天没有来，我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呢，一忙起来就忘记问了，今天我一看她还没有来，所以就问一下情况。

她这是旷课了，老师你放心，她晚上回来我好好的问问她怎么回事。

六点钟张美玲到家之后，吴冬梅正在做晚饭，看到女儿回来之后，平静地问到，美玲，今天学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都听懂了。

今天上历史了吗？

张美玲一听妈妈今天有点不对劲，不吱声了。

上没有上啊？吴冬梅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听得张美玲心里发颤。

上了，张美玲不耐烦的说到。

上个屁啦，上了。今天你都没有上课，你给我老实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

老实交代，干嘛去了。为什么要旷课？

出去玩了，反正我不想上学，上学有啥意思。

不上学你早说啊，白白的浪费我们的钱。

现在你在班里面第几名？

倒数第三名。

真有本事，还没有考个倒数第一名啊。年纪轻轻不学好，倒时有你后悔的。你看你同学刘香歌小时候你们学习都差不多的，现在人家年年拿奖状，你都没有拿过一次。

你不要说了，过完今年暑假，九月份我就不上初三了，反正我也跟不上课了。

哎！傻孩子，有你后悔的。

……

暑假过后，张美玲果然没有去上，在家浑浑噩噩的熬到18岁，无可奈何的张大力又让她去学习理发了。若干年后，张大力也不会想到，让张美玲学理发是一个很大的错误，造成了他终身的遗憾，当然这是后话。

十一

张美香和薛国明的关系稳定地发展着。在薛国明看来张美香就像一个熟透的香瓜，看着白里透红，闻着淡淡的香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可以让你看一看，闻一闻，摸一摸就是不让你吃。张美香的意思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要等到瓜熟蒂落之时方可，急得薛国明像热锅的蚂蚁，到处乱窜，六神无主。

一年之后，张美香二十岁了。她们村的女孩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始相亲了。吴冬梅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她知道应该开始给她张罗对象了。一天吃饭的时候，吴冬梅对她二女儿说，香香，隔壁村有个男孩长得不错，男方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家底挺厚的，你要不要看看。张美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和薛国明的关系他们不会是发现了吧，我们做的挺保密的。在陆续的谈话中，她才知道那个男孩姓吴，她才长长的输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还小，我还想再玩几年。

你一已经20岁了，你的同学小张，年后就出嫁了。

我跟她不一样，她是恨嫁,我不着急。

不要犯傻了，找的晚了，好男孩都被人家调走了，到时候只剩下那些歪瓜裂枣的，想嫁也不好嫁了。

我心里有数，不着急。这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薛国明，想和她妈摊牌，一想还是等等吧，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再抖出来也不迟。

张美丽说，妈，这种事情急不得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你不用操心她，你还是注意你的身体吧，你不是最近腰痛吗，多注意点，不要再干那么事情了。

礼拜一理发店相对客人少点，张美香约薛国明去县城逛街。她这次约他的目的是让他准备一下，这两年内把婚结了，因为她妈催的很急，她也想结婚了，一个人感觉很无聊的，她在这个家有点烦。

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他们就钻进了一家录像厅，他们不敢在大街上闲逛，怕被他们村的人认出。到了录像厅，两个急不可待的年轻人就“吃”了起来，录像厅此时正放映着一个美国大片《碟中谍2》。影片中的突然一个爆炸声才把两个人的嘴唇分开，分开之后，张美香白了他一眼说，以后接吻不许咬，舌头不要伸的太深,憋的我就快喘不过气来了，说娇嗔一笑。薛国明一看她不是真生气，又想亲她，张美香赶紧说我渴了。

说正事。

什么正事？

你是不是傻啊，你不想娶我了？

薛国明嘿嘿一笑，张美香看了他一眼说，看你那傻样，就知道占我便宜。

我妈催订婚了，你有啥想法。

我能有啥想法？薛国明反问到。

张美香用脚踩了他一下，疼的薛国明呲牙咧嘴。

你是不是傻啊，赶紧托人到我家来提亲啊，要不然我可让别人给娶走了。

薛国明用手感觉握住了她的手，激动的说，明天我就托人去,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谢谢你老婆。

谁是你老婆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也不用太急，过两天也行。

……

看完录像之后，他们去了一家时装店，张美香买了一个毛衣和一个牛仔裤，当然都是薛国明付的钱。

就过了两天张大力村里面的媒婆就到了他家，说隔壁吴集村的有个男孩长得不错，想来提亲。你看？

张大力没有吱声，吴冬梅说，可以看看。吴冬梅还以为是那个做钢材生意的那家呢。

下午两点，张美香刚吃过饭，就看了薛国明容光焕发地进了她家。张美香看到他的头上还打了摩丝，心里有点气，故意没有看他。薛国明一直用眼睛来寻找张美香，媒婆知道他们的事情，吴冬梅不知道。就对媒婆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不正常啊，怎么老是盯着我们家美香啊，她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一样。媒婆笑而不语。

人怎么样，孩她娘你看。

人是不错，看着挺老实面善的，就是不知道心底怎么样？

他心底很好的，家里是做化肥生意的，有点家底。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家里负担不大。

他现在是干啥活？

他也是理发的，和你们家大力一样，学成都快两年了。

吴冬梅心里一亮，感觉不错，将来和我们家美香有共同话语。

我们说了不算，现在婚姻都看孩子如意不如意，我们让他们两个谈谈吧。

媒婆把张美香叫过来之后，吴冬梅和媒婆都出去了，站在院子下面的枣树下面聊天.

你今天怎么打摩丝了，还打这么多，丑死了。

我怕头发乱，今天风大。

你先喝点水吧，等下出去后，嘴甜一点，表现好点，我是没有问题的。就看你怎么给我爸妈留个好印象吧。

好的。

家里的房子装修好了吗？

搞好了，地板砖前天都铺好了，现在在搞浴室。

好。你那个是几间房？

五间房。西房是两间厨房，东边一间是杂物房。我们家一共八间房。

谁给你是一家，自作多情。

快了，没有两年的熬头了。

那可不一定，哈哈。

……

出去之后，吴冬梅问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我看着可以，张美香小声地说到。

吴冬梅问了一下张大力和张美丽，问他们的意见。

小男孩张的是不错，他还我们家理过发呢。

我怎么没有见过。

张美香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来了，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认识。

不会吧！吴冬梅吃惊的说到。

你以为呢，现在的年轻人鬼的很。

他们认识反而好了。张大力说到。

…….

经过一番衡量之后，最终薛国明把1001元交到了媒婆手中，这桩婚姻算订了下来。接下来的结婚、生孩子等一系列的问题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十二

三年后的一天，正在理发的张大力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本来不想接的，这个电话老是打，第三次之后他接通了。那边的人说，我是南方某地一个公安局的民警，你是张大力吗，你女儿张美玲现在在我们所里面，她涉嫌吸食毒品，请你过来一趟，地址你记一下。

张大力听了之后感觉像五雷轰顶一样，有点天晕地转之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但自己回想这几年他三女儿的情况之后，才感觉有可能是真事。匆匆收拾之后和大女婿王光君一起出发了。

时间紧迫，他们是坐飞机去的，在飞机上，他恨不得飞机失事一死了之算了，家门不幸啊，出了一个这么一个人。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她女儿这几年的不寻常之处。

她女儿去南方打工已经三年多了，第一年来他感觉没有什么，穿的比一般女孩子都时髦，气质也慢慢变的像城里人了。和父母聊天聊了很久，还给他买了一件雪中飞羽绒服，穿着它渡过一个寒冷的冬天。给她妈买了一个玉镯，说人越老越要带镯子，是保平安的。心想人还是要到大城市去，眼界开阔了，人的气质也就不同了。

第二年再来的时候，他感觉他女儿的神情有点呆滞了，脸有点黄黄的，瘦瘦的，头发也染成了板栗色，胳膊上面还有针眼，她掩饰说是有病打针搞的。也不给父母也说话了，经常一个人在那里发呆。过了年初三就走了，以前都是过元宵节之后才走的。

第三年本来该来家过年的，她说过年理发店人少，今年该我值班了，走不开，就没有来。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被抓起来了，肯定来不了了。这个不孝女，真想一巴掌拍死她算啦。

……

下了飞机之后，张大力和王光君马不停蹄地就找到了南方某地的派出所。一到派出所，民警找他们了解了一下情况，给他们说，你这个女儿可是我们的老“熟客”了。去年因为卖淫被我们抓过，今年被她男朋友供出来吸毒，她男朋友现在还等着被判刑呢。你们怎么教育的女儿？警察气的不行。

张大力听了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感觉这张老脸都被女儿丢尽了。

还有个问题，你女儿吸毒有点过量，而且吸毒时间有两年了。现在有的器官都损伤了，你们要赶紧带她去看。

张大力一听气的吐了一口鲜血，王光君赶紧说，爸我带你去医院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事被她气的才这样的。

你们先签个字，然后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一下，把人领走吧。

张大力见到女儿之后，还是被她的样子吓坏了：以前白皙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暗黄，颧骨也凸显的厉害。眼睛没有了之前的灵动和活波，现在看起来有点目光呆滞。脸两边有几个红点，她之前是没有的。其实张大力不知道的是那些红点叫冰斑，长期吸食冰毒留下来的后遗症。张大力哆嗦的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叫出声来，还是王光君叫了几声美玲。张美玲看了他们一眼，眼里含着泪水，头又低了下去，此时可能她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但她感觉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了。

我们回去之后带她到附近的县市看吧，不能在本地看，碰到熟人就丢人了，王光君建议到。好吧，张大力无力的叹道。

张大力和王光君扶着张美玲，张大力感觉她女儿的手冰凉，一摸胳膊他感觉她瘦的比看起来还严重。真是个孽子，好的不学，净走着歪道。现在他真想把她掐死，早知道就不把她生下来了，本来想要个儿子的，没有想到还是个女儿，而且还是这样的女儿。虽然性格有点像男孩子，但毕竟不是男的。早知道不让她去外面学理发了，学就学了，不该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父母不在身边，她周围都是些什么人自己也清楚，环境真是太重要了，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与之俱黑。她这一辈子是毁了，算啦，不想这些了，能看好就看吧，看不好就这样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但张大力心中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看好，尽早回归正常的社会。他也看过以前的港片，那些吸毒致死的、家破人亡的、卖淫的令他触目惊心，虽然是电影，但也和现实有关联的。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吸毒人的亲人。

医院的检查结果令张大力大吃一惊，HIV检查是阳性，也就是说她女儿竟然得了艾滋病。

半年后张美玲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中去世了，张大力在一年后也因为他女儿这件事心肌梗塞去世了。吴冬梅大脑收到了刺激，言语也不清楚了，有点神经病样子。张大力去世前，对他的两个女儿说，你们的孩子长大之后千万不要学理发。

初稿，庚子年11月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