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今天是愉悦的,今天在美女同学家的花园,和五月的天空,和五月的母亲节,和初夏的蔷薇,去留无意,云卷云舒!
五月的天空真的是属于初夏的青春场。青春,初恋,蔷薇的芳香,阳光的热烈,都从五月出发,都在人间四月天的尽头纵情恣意,和一切敞开心扉的万紫千红一起,和所有重现江湖的地下音乐家们一道,合唱,大合唱!初夏的土地,到处都是青春之歌!
关于初夏,每个人都有自己或明快或暗淡的记忆。对于所有80后或更后的后生们,五月真的就是红五月,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万花筒,就是满眼绿色正在茁壮的少年青春。而青春的尾巴对于那些总在刻意间想拼命抓住却总也抓不住的70后们,对于我们这些青黄都不接的六零后们,五月,虽是幸福与希望的记忆,虽有青年节短暂的欢歌,但更多的领悟大概就是对“青黄不接”这一成语的深刻体会了。
其实,红五月,在中国的农历里一直都是四月的存在,也可以称作槐月。我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有在故乡的槐树下驻足,看那一束束槐花洁白如玉的开。看美女同学家灿烂的鲜花正在和我们告别,想着我家院墙外曾经相思如雪的山楂花也已经开始结出爱情的青果,等待秋后红红火火的酸甜回忆,我瞬间就想起了我的少年,想起槐树下那个更加如雪似玉的花开,那个青黄不接中的饥饿等待。
经历过饥饿的人,最懂得感恩与珍惜!尽管我没有经历三年自然灾害,但生活的艰难与困苦却是始终伴随着六零后整整一代人。槐花就是粮食稀缺时代里我最要感恩的那个故乡仙子。
槐花属乡野之花,五月正是槐花的青春时节。天王寺的旧宅路边,那颗比房子还要高出许多的刺槐树满树的柔白清香,空气中到处暗潜密布着它的香甜,让散学归来饥肠辘辘的我总是惦记着她的花蕊。或许是因为树太高了不安全,又或许是因为槐花性寒吧,亦或许是母亲因为惜花,知槐花可吃而不吃,我家路边的槐花就似乐天居士的“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总之母亲是任由槐花花开花落,任由槐花一地的白,却从不让我们采摘或捡拾槐花吃。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终究还是乡野长大的孩子,如正在恣意生长抽穗拔节的青麦,急匆匆地长,一往无前地冲,不管不顾地在大自然的天地搜寻可以果腹的营养。那甜蜜的花芯引着正月过后就渴望的饥肠,似风车般辘辘而动,,于是乡村野姑的乐事里,放学回家后的第一要政,就是偷偷地摘槐花。
往往,比孙猴子还猴急的我们,一出校门口,就三步并作两步飞奔我家的槐树下,常常是我和李书婷两个,蹭蹭三下子,就窜上了树杈上,先撸两串水灵水灵的槐花下来,递一份给树下的李树青和钱玲娟,我们四人在树上树下像极了花果山的美猴王,美美地剥开椭圆粉嫩的槐花,美美的把白中泛青的花蕊放进嘴里品尝。咂咂,甜啊,蜜糖一样的清甜!
如果碰上母亲回家,我们四人野鸭组合迅速作鸟兽散。但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里,零食于我们贫下中农就是奢侈品的存在,有这免费的自然馈赠,就是天黑也阻挡不了我们品尝美味的决心。月升初夏夜,偷花窃芯天。又饥又瘦的野丫头们更是会去紧紧抓住那青黄不接伸出的救命稻草,抓住那芝麻也能填饱肚子的渴望:夜幕下的槐花和我们一样暗自甜蜜呢。
学过古代汉语的我八十年代才知道:槐,木中鬼也;槐也通“怀”,有怀想与守望之意。难怪少年时的我们在半饥半饱的初夏,一不怕死,二也不怕鬼,三也想着要和黑瘦了一圈的月夜一起,共同守望槐花之青春。少年的我们,饥饿的我们,黑暗中的我们,那槐花的白就像黑底白字一般,在月色的清光下跳跃出来,一如出水的芙蓉,温暖且温馨着我们贫乏苦涩的乡野时光。那清甜的柔弱细丝,也融入黑暗中的饥饿与渴望,融入故乡的不屈与坚强,融入每一位游子的初夏梦乡,直至岁月无痕。
走在初夏的路上,南风初起,又到了故园槐树飘香的时节。微微风簇浪,串串槐花香。今夜,就让我这沧桑正起的晚归游子,带着梦溪岁月的蔷薇余香,走进故乡的槐月,走进苍劲的槐树,走进满树那歪着、扭着、粗糙着、曲折着 、沉默着的树干皱褶深处,和正青春的槐花一起,共赴初夏之约。
五月的夜晚,连空气都是槐月的记忆,连初夏梦都是甜美的槐花。槐月,真好!(今夜回家还收到了母亲节的鲜花,五月,真好!晌午时分还写了一首诗,一并记之)
五月是母亲的,连天空都开满了槐花
愈来愈远了
春天
万物之主的人啊也放弃了王位
嗜血的花冠还在狰狞
阳光也不再正义
浪荡的蜜蜂夺去了百花的初心
繁花落寞,落尽
人间,太平
初夏已至
没有一个人留在春天
连蔷薇的荆棘也在南风窗下攀援
所有破碎的青春等待愈合
五月的天空倒映着
五月是母亲的
连天空都开满了槐花
写于2020年5月10日22:26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