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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兴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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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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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春天,赶集去



天气日渐温暖起来。栅栏边一小块卧牛之地,油菜花兀自欢天喜地的开着。昨天她好像还是羞涩的小姑娘,今天就似出嫁的新娘,金灿灿的春光拂过她每一丝即将炸裂的润肤嫩黄,青春热烈绽放!


这一小片燃烧的春色是故乡的青菜种子点燃,这一阵阵淡淡的菜花清香,竟引着我渴望江南丘陵的万紫千红片片黄,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金黄遍野春色闹的故乡,竟想着再回到那油菜花包围着的更加热闹的集市会场——三月初六天王寺的庙会。


赶庙会,赶会场,其实就是赶集。在农村乡镇及一些偏远落后的小县城,在商品经济欠发达的时代,集市就是现代城市里的超级市场。农民将自家种的农产品拿到集市上卖,匠人把自己制作的手工产品也挑来集市,远方近乡的各路货郎也运着稀奇宝贝来到集市。这样的贸易方式古来有之,赶集是农村生活独特且独有的一道风景。


故乡天王寺地处104国道S38沿江高速的交汇处,自古以来就是繁华大道。1984年上大学后,我有36年没有在故乡赶集了。所谓“赶”,就是赶早,要趁天色刚亮就往集市赶。我幸而生在镇上,便免了“赶”的节奏,但少年时赶集的渴望与喜悦却是一年也没落下过。


农历三月初六一般是在春分与清明之间。春分是春耕春种最繁忙的时节,庄稼人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去了,耕田翻地、除草播种,如果遇上雨天那是一身泥,旱天更是累上加累再加一身汗。但再苦再累,庄稼人还是想着要去赶集的。集市里有各式各样的锄头钉耙,镰刀铁锹。有年前收获的五颜六色的蔬菜种子。有清明前后就可种下的茄子土豆青秧,番茄辣椒细苗,黄瓜丝瓜刺藤。有已经发育成型的花枝果树。有扁担长板凳宽,有竹篮空竹匾闲……那些常见面的不常见面的十里八村的农夫农妇爷爷奶奶,或开着拖拉机,或推着独轮车,或挑着微颤的竹筐,领着自家或静或动的孩儿,在人流中悠闲自在的穿梭。时不时停下,问价,在河南腔与湖北调的声音中相互寒暄,问长道短,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老少少的脸就似扑面而来的油菜花,每个人都灿灿的,笑笑的,暖暖的,带着一年要用的各式家伙,满载而归,跟着春天,回家去!


不事稼穑的我也和故乡的亲人们一样喜爱赶集。记得有年赶会场,我在水泄不通的公路上游鱼般的窜进集市,热闹引领着我,我就像那醺煦的春风,扁着身体都能自由,拥挤是不存在的。那些鲜艳的塑料花,叶子墨绿墨绿的,假的可爱,余光闪过,立马到了脑后。那个上海梨膏糖的沪上叫卖声也失去了往日的勾魂:桑(上)海梨膏,五分耶(一)包,要嘜(买)就嘜(买),佛(不)嘜拉倒,过了时机嘜佛到。那些花花绿绿的棉布也不去看一眼,不再想它哪一片花布可以变成夏天的喇叭裙。那些针头线脑、拉链钮扣、坛坛罐罐是我姐姐的逡巡之地,快闪。我的一阵风差点把凉席暖席凉鞋拖鞋的摊位旁那位大爷的草帽碰落,大爷的手绢毛巾歪歪油雪花膏什么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冲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孩子人墙边,还没立定,就像春天的小蝌蚪,游进了一位捏糖人的老人身边。


老人旁边立着一个稻草靶子,上面插了许多栩栩如生的糖人:小鸟凤凰,猴鸡狗猪……特别是猴,轮起的金箍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用眼馋,心早就似蜜融化了。他每捏好一块糖稀,吹完一个糖人,都会默默地立定片刻,端详着那些栩栩如生的作品,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微笑,慈爱的很。那天的孩子真多,多到老人熟练而迅捷的糖人作品还没有等到夕阳融化,老人的糖人就在孩子们迫不及待的口中慢慢化开了,而紧赶慢赶的我,最后也得到一根裹着锅底些许糖稀的金箍棒,留下一分钱,甜蜜而满足的和老人告别。那一年是1977,我十一岁,那年三月初六我碰到了班主任王老师……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穿柳风过,油菜花正开,胸中的故乡兀自就涌动起来,就渴望着,就思念!那就盼着清明的日子,走进故乡的春天,赶集去!

写于2020年3月17日20:02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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