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深秋再深情款款,奈何强劲的北风呼啸而至,深情总被无情傷!今天,古城的天空愁云密布,深秋和江南的温度,终于凉了。冬天姗姗而来!
现在的冬天已和童年时的冬天判若两人了,尤其是城市里的冬天,除了季节的姓氏还守着从前高冷的门楣,冬天里的各式行径已然沧海桑田,换了人间。不必说孩子们上学放学时校门口乌泱泱的家长们,不必说长假周末各种兴趣班人头攒动的学子们,单就说说小学生的书包,那是万紫千红,纷繁耀眼啊。而且,不少孩子的书包是常换常新的。
说来汗颜,我的小学时光竟没有用过崭新的书包,那只补了又补的帆布书包是上了中学的哥哥传承与我,陪伴了我小学五年半的时光。尽管书包早已无影无踪,但那泛灰发白的书包包进了许许多多的童年快乐,尤其是在童年的冬天。
背着书包,没有手套,脖子上也没有一丝可以围裹的毛线,小脚步却并不着急向学校走去,我那祖传的小细眼悠悠的看着,瞄着哪家屋檐下的冰棍入眼,想着夏天没有钱下手的那个惹人惦记的马头牌,举着书包奋力一跃,南京的马头牌没有入怀,屁股却眼看着就要啃冰硬如铁的地牌了!说时迟那时快,把没有几本书的补丁包瞬间往腚下一塞,两只长了冻疮的小手似细长的红萝卜兀自立定,三国鼎立,没有一点趔趄。
悻悻捡起那支不要钱且冰清玉洁的冰棒,满地也似云南缅甸一带冰种白玉铺就,抬头一看,玉质路面上滑倒的同学就像菜农拔的萝卜,一个接着一个。最让我好笑又“解气”的是,我的同桌在寂寥的校园门口,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影剧院的台阶下面。
1973年的冬天,城市里的溜冰场还是比较少见的,更别提乡村了。可是这个叫尚迅的同桌,居然将影剧院门前厚厚的冰梯当作滑滑梯,还没有进校园,就在咫尺之遥的剧院门口溜起冰来。在贫困且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童年时代,我这乡村野姑不知有安徒生童话,更无晓西方花花世界的溜冰场了。这是我们贫下中农的子弟再也脑补不出来的洞开啊。记忆中的同桌,冬天里,眼面前红彤彤的鼻子拖着时不时溜出的鼻涕,脑后扎着一小撮从娘胎里带出的小辫儿,满脸都是小地主出租的民国肤色,忽闪的大眼萌中有黑,有白,更多的是还有恶作剧的神色。七八岁的他总是忘记小地主出租的身份烙印,在课间休息时总是时不时拽拽我的“季根发”,在完不成作业时总是前乞后讨,让你拽拽他的巴乔似的小辫,把你的作业给他看,一不留神,你的作业本转眼就到了他漂亮的手工缝制的花布书包里面,一节课后,完璧归赵……
童年的冬天在北风的长途跋涉中叩窗而至,稍作停留,往事如沉塘的莲藕,丝丝缕缕!是的,只有在冬天,你才能触摸到生活的寂静无声,你才能体会到岁月的从容冷静!冬天,就像一位智者,与你静谈春的少年,夏的热恋,秋的成熟,在温暖与薄凉中,让你记住: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冬夜静思随感,记之。)
写于2019年11月25日22:10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