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回家乡为母亲过79岁生日。在乡间,有不少老年人过80岁要做“9” 。母亲不想大操大办,我们兄妹五人遵从母亲意愿,在家里为母亲做了节俭又不失热闹的80寿诞!回想和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想写点什么,就由着现在的思绪 ,即刻记下。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姓李,出生在苏皖交界处一个山清水秀,名叫独山李的村庄。因为战乱,因为贫穷,母亲的少女时代并不识字,直到结婚后参加工厂的扫盲班,才初识些文字。尽管母亲没有文化,识字极少,但这并不妨碍母亲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童年最初的记忆里,每天天刚亮,母亲就已经在厨房里准备着全家人的早饭;晚上我们兄妹五个都上床睡觉了,母亲还在缝纫机旁“哒哒哒”的忙碌着。父亲一向达观,更多的只是专注于厂里的工作,家里七口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要靠母亲打理。父亲每月的工资在上个世纪 80年代前,长达近 20年都是在 35元左右。就是这 35元,在 20年的时光里,母亲操持着,节俭着,努力着,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在清贫但却幸福快乐的生活中长大!
父亲是典型的慈父,母亲尽管也严厉了点,但母亲绝对称不上严母,她是慈母兼“严父”。父亲母亲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摆脸色骂过我们,也从不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格言。如果谁犯了错,母亲只是严厉的望谁一下。童年时候,我们见了那严厉的眼光,便吓住了,不敢越雷池一步,小心翼翼,知错就改。的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上学时,哥哥姐姐的学费都陆续在上半年缴清,我和弟弟的学费必定是要到下半年才能缴清的。尽管子女多,家庭生活拮据,有时还会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父母都全力以赴,保证我们都能念书上学。尤其是母亲,多次奔走,多次请求,为两位哥哥在七十年代初争取了高中的读书资格。文革时,“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而且当时并不提倡义务制教育,很多人初中毕业就去务农或者务工。母亲在那时就宁可自己辛苦,也要坚持让我们子女多念书!
说到两位哥哥,就想起了母亲当年为他们参军当兵的失落与欢喜。大哥在高中毕业时参加空军招飞体检,学校最后只剩下大哥和王晓华哥哥体能合格,因为色弱,大哥失去了当空军飞行员的资格。直到现在每每提起,母亲还是不住地叹息。二哥高中毕业时,参军的地点是东北吉林。东北给我们江苏人的感觉就是天寒地冻,当时学校报名的人很少。母亲毫不犹豫地给二哥报名参军。记得那年春节,母亲一遍遍摸着“光荣人家”的匾牌,心里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国家政策的缘故,1963年,母亲从上班了六年的农具厂下放。白天母亲要到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晚上还要灯下熬夜,为左邻右舍裁剪加工衣服,攒些零用钱贴补家用。再后来,我的两位哥哥日渐成年,做母亲的心,压力更大,寻思着要为儿子的成家立业做点贡献。于是在 70年代末 80年代初,随着市场经济环境的逐步宽松,母亲和镇上的一些邻居一道,起早贪黑,春天收大米,夏天运西瓜,秋天搬山芋,冬天绕粉丝。一年年下来,母亲原本秀丽的脸庞渐渐起了风霜,乌黑的头发也渐渐斑白。在我来镇江读书前,母亲已为两位哥哥成了家,父亲那时的工资也仅有 40多元钱。
我记得,年幼时,因为在家害怕,哭着出来找大人,是母亲匆匆从生产队出来抱我回家。
我记得,小学时,家里来了亲戚,因为学校拖堂,我没有赶上吃得好菜,母亲做主到镇上的大众饭店专门给我炒了一盘菜,以示公正。
我记得,初中时,和母亲在池塘边走路,蓦然回首间,发现母亲极年轻美丽,心中的赞美脱口而出:“妈,你真年轻!”母亲羞涩的神情就映在清澈的水面上。
我记得,高中时,在高考冲刺的最后阶段,蚊帐中挑灯夜战的我,耳旁总有母亲的叮咛:“早点休息,别把眼睛看坏了!”
我记得,在高考结束后的夏日,因为中暑而在县医院挂水三天,坚持参加高考的我,昏昏沉沉的刚下汽车,母亲的双手就扶住了我:“考不上学校不要紧,身体要紧!”
我记得,18岁的我第一次离开家门来镇江求学,是同样从没有出过远门,也从没有到过城市的母亲一路相伴,独自来送。至今我都不知道,几乎是文盲的母亲那天是怎样离开镇江的。
我记得,在儿子即将出生的那天中午,心有灵犀的母亲匆匆从天王寺赶来镇江康复医院,我恐惧而疼痛的身体顿时轻松了许多,许多……
现在的母亲,早已没有了我儿时常听到的皖南独山李那独特的乡音。完完全全的天王话,彻彻底底的天王人!是的,母亲在,家就在!儿女的天就在!今天是母亲的生日,谨以此文祝母亲生日快乐!
写于2018年3月25日23:06天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