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满园春色。很多树花都争先恐后地在江南宣誓着主权,桃李春风正得意,樱花粉色已倾城。这不,晚樱才落英缤纷,院外,洁白如雪的山楂花一夜就醒来,就竞相绽放,一团团,一簇簇的娇艳着,好似一片片雪花落在繁枝绿叶间。
这洁白,让我想起了故乡的槐花。槐花,总是出现在青黄不接时的丘陵故乡。槐花,总是素面朝天的开着。
农村有句俗语“青黄不接春三月”。作为六十年代生人,我对饥饿感还是有点记忆的。童年的春天,仓廪实的正月很快就过去了,父母需精打细算的二月也如过隙白驹,而暮春那样一个“荒春”的季节,却在辘辘饥肠的辗转中更显漫长。好在,饥饿的童年有着一串串奶白且温馨的槐花——故乡土地上最圣洁的花朵,收藏着童年的瘦肠与欢乐。
冬小麦在田野拼命地抽穗拔节之时,老槐树沧桑着,努力着。暮春初夏时节,小麦开始如帝王般金黄着,槐花也成群结队的,串联,满枝头的开。街头巷尾,村里村外,路旁地头,都满树满树的白,不是“偷来梨蕊三分白”,是槐花自身婷婷玉立着,熠熠着,明艳起来,清香起来。空气里氤氲着香甜味儿,饥饿慌张的十里八村也顿时显得恬静温柔。
每天放学时分,我和钱玲娟李树婷李树青她们不用相约,不用举着绑着镰刀的长竹杆,我们都会在闪着金光的申时,张开门牙尽落的小嘴巴等待夕食,都会仰望这满树的繁华。仰望星空,那是不可能的,此时的我们只会比花果山的猴子们更具攀援能力,三下两下,也不理睬那些强吻的槐刺,最快占据有利树形的总是我和李树婷,我俩总是熟练地把细长白净的嫩蕊忙不迭往豁着牙的大门送,如梨花一样雪白的槐花似也咧着嘴,任凭小蜜蜂追着她们的香唇吻。那时的我们,面黄肌瘦的,小小的蜜蜂好像也藏着菩萨心肠,居然从没有蛰过我们这些乡生的野姑……
院外的山楂花绽放着,花瓣舒展着洁白,花蕊簇拥着清新,蜜蜂也正陶醉在漫卷的甜蜜里。其实,如果不是一部电影《山楂树之恋》,山楂树的花儿是万不可能成为爱情的宠儿。我猜想,那个编剧也许是个热血青年,但他一定没有亲自吻过山楂花,山楂花香味就如一个美丽女人的体味,令你的爱情大失所望,甚至伤心欲绝。如果编剧吻过槐花,他一定会写出《槐花之恋》!
山楂花在暮春怒放着,山楂花开,预示着故乡的槐花也快盛开了。槐花和山楂花一样,开的纯洁而浪漫,但槐花更加香甜和淡雅。“仓中有粮,心中不慌”!走过青黄不接的暮春,人们都对美好生活有着更加努力的向往!那就在槐花摇曳的暮春初夏,寻一个晴好的天气,回故乡,赏雅白的槐花去。
(午后看院外初开的山楂花,遥想当年槐花清香有感。一并找出去年的槐花随笔,记之)
写于2021年4月19日15:11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