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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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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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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菜醒来早

学校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办公室里几个人相约下楼,沿着操场塑胶跑道散步。远远望见校园操场的边缘,枯黄的根子苗里透出绵延的绿,走近看时,发现是一簇一簇的蒲公英,嫩绿的叶子中间隐隐有一个个小小的花苞。同事小于正拿着铲子弯腰在挖,同事燕子边检边说,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可以炒鸡蛋也可以蘸酱生吃。闻言忍不住口舌生津,就跑到后勤老师那儿,要来了塑料袋,小于给我铲子,开始挖蒲公英。

根子苗铺就的草坪不比洼地,根子苗纵横交错,蒲公英夹缝求生,要挖蒲公英,就必须铲断围绕在周围的根子苗,需要双手抱铲子,很是费劲。不一会儿,我就出汗了,手上的力气似乎也弱了许多。正在这时,突然感觉到左手的无名指一阵刺疼,赶紧扔下铲子,仔细查看。尽管满手的泥土,还是一眼就看见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处的伤口,一根黑黑的刺深陷皮下,疼痛不已。

一下就想起,很久以前母亲就说过,野菜醒来早,地头来报春。

在我的家乡,春天最早醒来的是荠菜,宋代诗人辛弃疾有诗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说的就是荠菜先春而萌,是报春菜。此后各种野菜随着春风轻拂,依次醒来,紧跟着各种花儿渐次绽放,春天就到了。

小时候还没上学就已经学会了挖野菜,野菜种类繁多,能挖的有十几种。鲜美的荠菜是所有野菜里最受欢迎的,人吃剩下的就拿去喂猪,喂兔子鸭子。和荠菜相似的,是同样有着锯齿状叶子的蒲公英,我们喊它“婆婆丁”,它的叶子比荠菜宽大了许多,季节也稍晚一些。不过,蒲公英味道略苦,小时候我们是不吃的。年少不知生活苦。那时候,每天放学太阳还很高,我们扔下书包,挎着篮子就跑出去挖野菜。春风过耳,绿柳茵茵,燕子啾唧,我们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跑到蓝蓝天空下空旷的田野里,撒着欢,唱着歌,一边挖野菜一边玩耍。有很多次,满山遍野地窜,连人带篮子滚下山坡,好在土地松软,倒也不至于受伤,只是免不了灰头土脸。等天黑回家,把野菜倒进猪圈鸭舍里,母亲就拿来笤帚给我从头到脚打扫一遍,再拿来毛巾帮我擦拭一番,然后洗手吃饭,一样快乐无比。

有时候,母亲也会在我倒进猪圈之前,抓出一把肥嫩的荠菜。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可以吃到荠菜杂粮稀饭了,母亲喊这个叫“闲饭”,或许是“咸饭”也未可知,我至今也弄不清,只记得好吃。遇到母亲身体好点,第二天中午或者晚上也可以吃到我最爱的荠菜饺子,或者荠菜小豆腐包子,常常吃到撑。不像现在,吃荠菜仅仅是为了尝鲜。

当然,挖野菜也要讲究地方,除了过冬的麦地和豌豆地,其余的都是枯黄一片的荒地,土地松软挖起来也省劲。而地边根子苗里的野菜一般不去挖,因为根子苗的枯草硬且尖,很容易扎手且很费力气。

校园里没有空闲的土地,只有操场的四周和学校围墙根下,才有这样铺满根子苗的边角。和小时候一样,扎到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指头含在嘴里,疼痛似乎立刻减轻了不少,满手的泥土气息,竟然如此醇厚悠香。

同事们看着我傻傻的样子就笑了起来,我也禁不住笑了。

记得去年春天,五岁的小外甥来玩,我领着她在校园里挖蒲公英,她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等她弄明白我要挖了来吃,她含着指头一脸的小心翼翼地问:“大舅妈,老师说蒲公英开了花,就变成小伞飞走了,你吃到肚子里,你也会飞走吗?”语气甚是担忧。

我禁不住笑弯了腰,可爱的小丫头,我倒不担心我会不会飞起来,我担心我吃到肚子里的蒲公英,会不会真的会开花。

看她忧心忡忡的认真样子,我们几个笑了好久。就是现在我在写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微笑,甜蜜无比。已经全然不顾昨天挑刺的时候,冷汗直流,眼泪差点掉出来,今天指头依然红肿疼痛的感受了。

野菜报春早,现在野菜正绿,花已半开,阳光正暖,走,迎着春风,去田野里挖野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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