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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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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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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和东京


(一)

2020108日。

我独自渡过了自己第二十六个生日。庆祝方式,无非就是去影院看一场无聊电影,或是订一盘精致的裱花蛋糕。

如果是群居动物,那以上还不至于显得毫无意义。

我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还加了两块冰,衬着窗外的夜色,和空气比划着干了杯。

信息时代下的人们也大多如此。

我躺在床上,机械地回复着手机上亲友们发来的祝福。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千篇一律。而我的回复大概是,谢谢。

非常快餐。

我很乐意称之为快餐时代。到此一游,速食至上。

就连同“亲友关系”,可以只用一条手机短信来维系,确实很方便,但毫无意义。

网,顾名思义,所有人都是网中人,都逃脱不了,亦沉迷其中。我确信,网的存在,苏州到东京,没有距离。

恰巧,东京的友人回来了。

(二)

我与S先生,大概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面了。我跟他的生命线,大概是在高中里的某个时间点开始有了交错。可能也是因缘巧合,每一次我遇到了在当时称之为“危难”的困难,他都会在那里,对我报以微笑。比如,他接纳了台风夜淋着大雨离家出走的我,还让给了我半张床;比如,他陪我罚站。对,就是这些在青春期时我称之为重大“灾难”的琐事,让我与他交织在了一起。

我个人其实极为不赞同现在人们常说的友情论,说是成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在我看来,这真是一种荒谬又悲凉的观点。诚然,在我们尚未成熟时,天真与单纯让伙伴之间毫无秘密可言,这种纯粹的欢乐仅只能把我们拉到“伙伴”的位置,却并不是真正的友情。但是,只有能相互吸引的灵魂才具有性格层面的相性,这是孕育友情的种子。 等我们学会了独立思考后,种子就会在外界的包容及冲突下发芽开花,最后采到名为“友情”的果实。

友情一词,只有赋予其参与彼此余后人生的诗意和责任感后,方能拥有生命力和实质的意义。

这和“快餐朋友”是截然不同的。

S君与我见面时,算不得激动。流年轮转,独自一人在东京漂游的他,为人处世皆因量变而蜕变,昔日少年如今神采锋利,成熟可靠。我盯了他一会,模样依旧是分别时的模样,穿着仍然是随意的套头卫衣配休闲长裤,既没有新宿的前卫,也没有苏州的古典,只是随性。

最平凡的两个人,一如书中所写的那样,相见无言。

两个人只不停地嘀咕: “这实在是好久不见了!”

我们打街机,逛商场,甚至是唱KTV,都只是换个场合谈谈这几年周遭的变化和际遇。也许很多人想象不到,两个九零后大男人在包厢里拿着话筒大声交谈的场面,很精彩,就仿佛五年来从没离开过一样。

他开始唱时下热门的日文歌,我虽然听不懂,也确信他唱的不错。“快餐年代”中,口水歌同样也是速食的,是工业的标准化产物,是一件营销品。但见友人如此投入,那我自然乐意参与进来,一展我破铜烂铁的歌喉。

一曲唱罢,S先生笑着说。

“我下周就回去,以后可能很少回来了。”

我还是琢磨过这句话的。

不禁回想起曾经,我们在月色下穿梭在夫子庙的小道上,从女人到胸怀志向,谈宇宙万物,森罗万象,无所不及。虽然从未说过类似打气勉励等略带矫情色彩的话,但在我的人生轨道上,他一直走在我的前头,正如沉默之月色,多少都有一些昏夜时分照明的作用。

如今,月亮要移向东方,我又该怎么前行呢?

(三)

“沈万三和张士诚的故事,你知道吗?”

闲淡的午后,我和S先生去了古镇周庄。春天的江南小镇真是热闹极了,沈厅之中人潮穿梭,而静止的仅我二人。

“互相利用,算不得朋友。”我很认同余秋雨先生的观点,能称之为“挚友”之人,定是“无所求”的。经济时代下,“欲求”是交际的主题。当一个人拥有了某种特长能力,那么他也就会附上价值,成为交际圈的一类“商品”。在这个大商场里,有此类欲求的“顾客”便会围簇于此,他们经过成本预算,提出要“以物易物”,或者是“等价交换”,目的就在于获得这个人的能力,以此来攫取社会地底那丰厚的财富。

我没有一点贬驳的意思,因为这是向上发展的必要手段。恰巧,这种类似于契约的关系在“朋友”的美名妆点下,会变的稍有些人情味。“朋友”们通过极其简单又快速的价值交换,不断地在经济版图上攻城略地,再通过“合作”,“联盟”的方式尽量避免会产生成本损失的竞争,逐渐使自己成为,交际圈的中心,亦或是资本流通的枢纽。

怕就怕遇到破坏市场公平的人,比方是为了各自的欲求而暗中进行权钱交易的官商。在自身能力并不能达到营销获利的目的时,他便会向你“加码”,恭敬地塞上一个红包,或是制造一场刻意浪漫的邂逅,道一声“兄弟”,让你手中的天平向他倾斜,天平里百姓的血水就会流入他的口袋。直到他将无辜的血水吸食干净,又无法填补缺漏时,东窗事发。

铁窗后的你只会一个劲的啰嗦:“交友不慎。”

那可真是无中生友,十足的活该。

所以,在“契约朋友”的映照下,“无所求”的挚友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这里的“求”,应当是物质的一层,若是精神层面的渴求,不应算是 “欲求”,而更接近于一种仰慕,一种在竞争与学习中升华的情感。这与欲求应有本质的差别,我称之为“不求人”可能更为贴切。

一个在身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也不求他能为你带来什么恩惠,仅仅是希望,他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最终收获现世安稳的结局。发自内心的敬慕,并始终坚信他对自己他抱有同样的心情,这是一张感情的网,它与网络具有同等的魔力,让两人身居异乡,近在咫尺。

即使是“金字契约”的合作伙伴,也不会有这种默契。

(四)

所以我也想明白了。

大家都会在昏夜仰望同一片月夜,我看到的月亮,与他看到的,是同一个。

S先生分别前,我开车送他去车站。一路上我俩像以前一般聊聊家庭,诉说志向。下一个五年,我会不会再像这般与他谈笑呢?我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就好像窗外迎着春色盛放的白玉兰,我心中盈溢着洁白、张扬的喜悦感。所以说,真正的友谊本质上是一种希望,就如同昏夜中的月亮,黑暗中的一点光,它要移向东方了,但它始终悬挂在天上,直到天际泛白。

下一个五年开启前,我们丝毫不矫情,就好比阿多斯舞剑,俞伯牙弹琴。高山流水,简短有力。他下车,从车窗外盯了我约两秒钟,然后我摇上车窗,他挥手转身。

于车窗缝隙间,透过了桃红的春风,流进了洒金的阳光,和男人间的道别。

“再见,挚友。”

同一个月夜下,苏州和东京,没有距离。

夏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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