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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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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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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她千百度 ——读余华《文城》

《文城》是余华的又一部长篇力作。如同《活着》《兄弟》《许三观卖血记》一样,余华非常善于讲故事,在民间叙事的底色上,笼罩了一层魔幻的色彩,故事主线分明,发出的枝丫也很具阅读性。人物性格复杂多面,语言叙事极具张力。而且,他总是把人物经历,故事情节搁置于大环境下,通过俗世小人物的波折经历观照社会大环境。情节互为连理,整部小说逻辑性、连贯性极强。这些特征在《文城》中,尤为明显。

《文城》从框架上来说,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清末民国的动荡时代,北方财主家少爷林祥福遇上一个跟随男人阿强逃婚的南方女子纪小美。小美做了林祥福的妻子,充分取得信任并有了一些感情时,小美偷拿了林祥福的金条和阿强准备回南方,但是发现怀孕,就返回林祥福家生下女儿林百家后,又和阿强回到了南方。林祥福背着女儿一路南下,寻找妻子小美。误以为叫溪镇的南方村庄就是阿强所说的并不存在的“文城”,在同样是移民的溪镇村民陈永良夫妻二人的帮助下落脚于溪镇开了木工厂。居住溪镇的小美和阿强继承父母产业织布行,深居简出一直没和林祥福见面。后夫妻二人在雪灾中被冻死。恰逢军阀混战,匪祸横行,溪镇人的生活被彻底打乱,林祥福裹挟其中,为救被土匪绑票的镇上大财主大乡绅,也是自己亲家的顾益民,最终死在土匪刀下。当林家仆人田氏兄弟抬着林祥福棺材回北方途中,路过小美墓地。二者在这一刻如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灵魂回合。

小说扣人心弦的情节很多,如自然灾害的龙卷风。这是发生在小说开头的章节,十分具备魔幻性质,灾难片一样惊心动魄。林祥福背着巨大的包袱,胸前布袋里带着一月大的女儿,乘船途中突发龙卷风,小船破碎,船夫落水,女儿被风刮走,林祥福随着巨浪和被刮断的树枝在空中起落。龙卷风过后的溪镇房屋破败满目疮痍。林祥福竟然能在风刮断的断枝残叶中找到熟睡在包裹中的女儿,然后挨家挨户免费修理被风破坏的门窗屋顶,实则是想找到小美。

小说中最惨烈的是关于土匪对村民人票的残害,酷烈的暴行极端残忍,村里不幸的人票不是被打残就是被破相。最大的一股土匪头目张一斧为祸四方,到处烧死抢夺,强奸妇女,戕害老人小孩,手段惨不忍睹,比日本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村民们逐渐觉醒,联合抗匪还是在乡绅顾益民的带领下成立民团,顾益民被抓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后,陈永良担任其剿匪首领,并和之前抓他儿子,割掉他儿子耳朵的小股土匪合作,以便对付张一斧。村民们就在这样动荡不安的时代里颠沛苟活,并坚守着人性的本善,家庭亲情和乡邻情分。

林祥福高大魁梧,为人执着沉稳,知恩图报。为了女儿姻缘,答应亲家,送女儿林百家去上海读女子学校从而避开了免遭土匪祸害的命运;为了救回亲家顾益民的命,不惜安排好后事,给老家写信来接他回去,他早有预感,知道自己一去不返;给女儿写信——屋里某处留足了林百家日后的所有花销,足可以让她过上贵族的生活。读到这里,你会想起冉阿让只于珂赛特的将来;给顾益民写信,要求两个孩子如约完婚。但是作为一方乡绅备受尊重的顾益民,养的三个儿子都不成器,大儿子还被拐卖到外国做苦力,生死未卜。林百家的婚姻不会是林祥福期待的那样。林祥福早有预感,却还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土匪。他的坚韧和认定了就要做到底的性情和许三观有些类似。许三观为家庭为孩子一生卖血,他和林祥福都是一生苦命,一生奋斗不止。虽然没有违拗过时运不济,可是他们活的认真坦率,活出了与众不同的韧劲和风骨。

纪小美,在小说中表现颇为神秘。小说最后章节,专门对纪小美的身份与作为加以补叙。纪小美出生凄苦,生于重男轻女同样被土匪祸害的芦苇荡齐镇。家里急于把她嫁出去减轻负担。但是嫁到溪镇的纪小美遭遇婆婆的挑剔而后被迫休掉回家。阿强赶到齐镇带上纪小美私奔,来到北方林祥福跟前时,他们已经身无分文。于是,上演了骗婚偷金条生孩子又逃跑的故事。此后余年,纪小美经受了心灵极大的折磨,她知道林祥福和女儿就在溪镇,却不敢相认。在两难中活着的她,内衣兜里始终装着女儿的胎毛和指甲。在一次雪灾中和丈夫阿强一道被冻死在城隍庙前,最后被顾益民埋葬。她在小说家笔下,始终完美,始终漂亮,始终神秘,有南方女人的温婉和柔美,也有不同于众的叛逆和坚韧。

在林祥福和纪小美二人各自短暂、委屈的一生中,我们看到动荡年代个体生命难以言说的苦衷,一场没有止境的寻找,有《一句顶一万句》的无奈和孤独。我们也看到普通百姓生存的艰难。自然灾害和人为的社会灾难,都是造成个体生命艰难求生的桎梏,加之人伦天理的约束,活着,并活得体面、随心,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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