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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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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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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那些年的喜欢

            

                               文/柴翠香

母亲对动物有种天然的喜欢。我家的小院里,跳着的,跑着的,飞着的都是母亲的新宠旧爱,从没间断过,我常常有种被忽视的感觉,这是真的。

                                                           ——题记

                                 “新 宠”

那个扭着柔软小蛮腰、撒着娇的小身影妩媚地随笔端而来。

这个“小妖精”叫花花,是母亲的新宠,宠得仿佛上了天。其实花花是只小猫,女生,身体柔美、苗条,算是这条街的靓猫。

花花刚从邻居家抱来的时候只有十来天,浅黄和咖啡色组成的小模样楚楚动人,或深或浅的黄毛根根直立。很瘦,能数得清它的肋条,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它步履蹒跚,一不小心就摔个跟头。叫起来“蔫蔫”的,声如游丝。没有奶吃的花花一个劲地叫,大概喊饿吧。母亲很怜惜它,就到街上的超市里买奶粉冲给它喝。它立刻就安静了,眯起眼吃奶,幸福到爆棚。等满月过后,身体强壮起来,可不得了,整个院子都成了它的天下,到处乱跑,把鸡撵的四散逃窜、叽嘎乱叫。飞起的鸡毛成了它的玩物,抓着,撕着,挠着……一朵花、一个潮湿虫也能玩上半天,直到把玩伴折磨的体无完肤,甚至一命呜呼才罢休。花花向来知道母亲舍不得说它,越发放肆得厉害,骑到鸽子身上跑步,就连比它大很多的狗狗也敢欺负。只有母亲给它洗澡、梳毛、拿跳蚤的时候,花花才安静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任母亲怎样摆弄它,它都柔顺得很,一脸享受的样子,可爱极了。

长大的花花爱美、爱干净,一天不知道要洗多少次脸,梳多少次头,反正我每次见它,不是梳头就是洗脸,总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样子。从不沾地儿睡,最次也要趴在一只鞋上。主要看母亲在什么地方,它会选择要么在尼龙绳编织的马扎上,要么在沙发上,大多时候就窝在母亲的身边或者怀里。只要我回家,尽管彼此不亲热,它却喜欢趴在我鞋子上,嘴往裤腿里拱,软软的、滑滑的身子,就那么在你脚面上妥妥的卧住。顿时感觉痒痒的、暖暖的,而它呢,用不了几分钟就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睡着了,真是个觉迷啊!

花花仗着母亲对它的喜爱,从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副老子为大的派头。每到吃饭,只有它有在饭桌上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特权,那些狗啊、鸡鸭啊、鸽子啊,都各自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等待主人的一星半点残食剩饭。享受了高级待遇的花花,还得寸进尺,“谙呜、谙呜……”撒着娇跳进母亲的怀里,仰头看着母亲一动一动的嘴,母亲故意不看它,仰起头继续咀嚼。花花先是极力凑上去闻一下,闻不到香味,就下来,若闻到香味,它会扬起爪子去挠母亲的嘴。母亲终于憋不住,先噗嗤一声笑出来。花花一脸的呆萌样,“喵喵”个不停。父亲常常因为饭桌上这一幕和母亲拌嘴,母亲把花花惯得确实有些霸道。你看,花花没达到目的又“喵呜--”一声扑到母亲的怀里,像个淘气、赖皮的孩子。

母亲为了花花住得舒适点,就用一个旧菜篮垫了厚厚的棉絮放在外屋给它当寝室,可它任性,一晚都没住过。不等母亲关灯,它早纵身跳上床,会和母亲交流,做着各种样子讨母亲欢心。母亲怕凉,每到冬天,脚边就放个装满开水的盐水瓶子。自从有了花花,这道工序就省了。母亲一伸脚,花花会把母亲的脚抱在怀里。母亲说花花比热水瓶强多了,水瓶会凉,花花是恒温。等到母亲用脚蹬蹬它,示意可以了,花花就温柔地贴着母亲枕边睡下。讨厌极了父亲打呼噜的母亲,竟能枕着花花的鼾声入眠,安然度过一个个寒夜,真令人费解,也算是个奇迹。有时候母亲拿个枕头上床尾睡,花花也就顺势挪到床尾,与母亲同枕共眠。

父亲觉少,无论冬夏都是五点多起床,带着狗狗出去散步。母亲是不肯起床的,花花也不肯起,这就是榜样的力量。等到天大亮,街上人声多起来,花花就去舔着母亲的鼻尖,温热的哈气轻拂着母亲微闭的眼睛,不理它。它便用脚掌按按母亲的脸,母亲翻个身,装睡。它就会拿出杀手锏,用毛茸茸的尾巴扫母亲的脸,最后母亲投降。打开屋门,花花飞跑出去,“方便”完又跳上床趴到母亲的枕头边上。母亲拾掇好锅子,来叫它起床,而花花又眯起眼睛,不理,还会扭过头来双爪捂住眼睛佯装看不见。

花花特别粘母亲,恨不得变成钥匙或小物件装进母亲口袋寸步不离。母亲也很宠花花,想带它出去,无奈路上车太多,怕它磕了碰了的,更怕一不小心把它丢了。每当母亲出去,花花就守在门边,等待母亲回来。其实,宠物的一生可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等待主人回家中度过的。等待是很苦的,也是焦虑与彷徨的。等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花花会高兴地手舞足蹈,像个快乐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妈。它会变换着腔调“喵喵”地撒娇,看来,母亲偏心花花是有道理的。

我愿做母亲枕边的那只猫,给她暖被捂脚,听她讲久远的故事,在她的故事里寻找一下自己的影子。

                                       “旧爱”

母亲养过那么多的动物,各有各的性格与脾性;也各有长处与缺点,而乐乐却早早地占据了我的心,它比花花早来我家两年,算是母亲的“旧爱”

每次回家,我还没有拐进胡同,随着“咣当,咣当”铁门的声响,已听到乐乐“汪汪”的欢迎词。母亲也早早站在门口——这是乐乐的功劳,总会提前给母亲通风报信。母亲温柔地看着我,一脸的温暖和满足。还没进家,心里已被幸福填满。

乐乐在我的脚边转来转去,一会儿撕我的裤脚;一会儿又在我的面前作揖打欠儿,不知道怎么表达它的思念似的。母亲就会感慨,说我和乐乐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几天,何以会有这样深厚的感情?我也想不明白。

乐乐是只小狮子狗,男生,很干净的米黄色。跑起来像个球,长长的毛让它的体型膨胀得有点夸张,体重却和小猫差不多。乐乐是先生从朋友家要来的,来时刚睁开眼睛。先生喜欢小狗,不厌其烦地给它兑奶、洗澡、打扫卫生。无奈在楼上养狗狗确实不方便,关键是我俩都是上班族,且都是白班。最后先生终于放弃自己养的执念,可又舍不得送给别人,最后决定直接送回了老家父母那里。先生知道母亲也喜欢小动物,所以很放心。这只叫乐乐的小狗只在我家待了一周的时间,所以母亲为乐乐对我的亲热样子感到费解。如果先生回来,它更过分,它会在院子里跑个不停,快乐得如同孩子见到久别的妈妈,一直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再扑倒先生脚下,抱着腿不放。动物也会先入为主吧,它记得我们所有的好,还会准确地分辨出厚薄——先生确实比我更喜欢乐乐,对乐乐更好。

长大的乐乐是个交际花,见到无论是人是狗,都要上去打个招呼问声好。心还野,每天扒着门想出去,有时候母亲心软把它放出去,一转眼就看不见影子了,母亲便“乐乐,乐乐”的满大街找。等母亲找得不耐烦了,一抬头它又站在母亲的眼前,摇头摆尾。母亲装出生气的样子吼它,它就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直到把母亲逗笑,而后颠颠地跟着母亲回家。后来母亲怕把它弄丢了,又怕它闷得慌,就让乐乐跟着父亲出去看人家下象棋。不过一次,父亲只顾下棋把乐乐忘了,下完棋就回了家。天都黑了还不见乐乐回来,以为它真被人抱走了——它太可爱,没有一点攻击性。它却在掌灯时分带伤回家。再后来,听邻居说它是和人家争女朋友被咬伤的。乐乐想谈恋爱了,就它这小身板还为了爱情而去决斗,尽管太自不量力,但依旧勇气可嘉!看它狼狈的样子,全家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连花花也眯着眼睛“喵喵”地叫着。乐乐一言不发,耷拉着脑袋离开了,估计它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吧,它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乐乐对花花谄媚母亲总是一脸的厌恶,我从不知道一只狗何以有这样的表情?大概在生母亲喜新厌旧的气吧?其实母亲喜新不假,可也不曾厌旧啊,动物其实也是很敏感的呀。母亲轻柔地喊一声“乐乐来这边”,轻轻地抚摸一下乐乐的头,乐乐立刻快乐的给母亲作揖,然后坐到母亲的腿上。母亲知道自己偏心,也晓得乐乐的委屈与不甘,以此来弥补一下吧。它们能听懂吗?我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母亲就微笑着说“当然,时间久了就能懂啦”。只消一会儿功夫,乐乐让花花背着,花花让乐乐抱着,亲如同族。这本来的两个仇敌,在母亲地感召下,竟成了朋友。或许母亲说的对“互相适应对方,便会和平相处”,我对乐乐的包容很是赞赏,在共处的日子学会吃亏、让步,也是一种智慧,不仅仅是它们,还有我们人类。

每天早上五点乐乐准时来敲门,准确到分,它这是来叫父亲带它出去遛弯呢。乐乐因着把头伸到饭桌上曾被父亲被狠揍了一顿,后来就变成乖巧的样子。明知道父亲不甚喜欢它的情况下,愿意陪父亲出来,跟随奔跑,是否是为了讨好父亲而做的妥协?还是它认定这个世界上我们家是它唯一的主人家,它担心,如果它的唯一都不要它了,它就无家可归了?但我无从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母亲动不动给它俩上课,点点乐乐的头,让它有个大哥的样子让着花花,乐乐轻轻哼一声;仰仰花花的下巴颏,要它不要欺负哥哥,要做个温柔的妹妹,花花妩媚地拖着长腔喵——喵。还教导它们要互相团结,别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你撕她一块皮,她扯你一嘴毛的。日子久了,它们竟也过成了温馨、和谐的一家人。

母亲坐在扁豆架旁的绿荫里,洗衣,择菜,看梧桐花开。她脚边有蹭痒痒的花花;跟前有咬着自己尾巴转圈儿的乐乐。这场景时常让我想起,令我感动。

乐乐在眼前撒欢儿,花花在脚边呢喃。母亲的新欢旧爱都是她幸福和快乐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彼此善待,一切都是那么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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