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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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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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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想起我家近二十年前居住的老屋,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屋后的那棵花椒树和离我家不远处的那口老井。之前写过那棵花椒树,在这里就不谈花椒树了,单说说那口老井。

说是井,其实也算不上井,就是一个大约直径一米二左右,大概一米半深的圆形小水坑。但这在我们这个小山庄,它的的确确就是井,并且是唯一的井。小山庄住着十来户人家,大约三四十口人。做饭,淘米,洗菜,饮牲口,喂猪,洗衣服,全是用这口井的水。并且自打清朝末年我的祖先来这里居住,就有了这口水井。打我记事起,井台上就高低不平,这块石头凹下去,那块石头凸起来。不知道原来就是这样,还是年久失修才变成了这样。大家都会在井台上洗衣服,并且都在那块向外倾斜的石头的搓衣服。后来将井台进行了整修,抹了平整的水泥面。

我家离水井最近,从来不使用担杖挑水。家里需要水的时候拿起一只水桶,来到井台上蹲下身子,把水桶伸进井里,胳膊向外一撇,再向回猛地一舀,向上一提,一桶水就满了。“蹬蹬蹬”几步就到家,来回大约也就一分钟的时间。

水井里的水一年四季似乎都是那么多,够大家使用,却又没有太多的盈余。每到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挑水做饭。放牛的从山上回来了,把一群牛、马、驴赶到了井外边。各家各户又来打水饮牲口。这时候水位就下去了。第二天早上又是原来那么多了。

只有一年例外,那一年大旱。到底多久没下过雨,旱到了什么程度,我没有太深印象了,只记得是在小学暑假里,那时我几乎天天在家。旱得最厉害的那几天,井水涨不起来了,只剩下井底的一小汪。那时我几乎整天蹲在井里淘水。因为我家的水桶还没淘满,大娘来了,她就把桶留给我,让我帮她淘一桶;大娘的还没淘满,又有其他人来了。结果,井台外摆满了我淘出来的水。这桶是大娘的,那桶是婶婶的,这桶是做饭用的,那桶是饮牲口的……我妈洗脸的时候只用那么一点儿水,我洗脸的时候也不让我用水多了,说是这辈子浪费水了,下辈子就投胎到缺水的山西去了。不只缺水的时候,平时我妈也是这么做这么说的。这个习惯我也一直保持到现在,只要多浪费一点儿水,我就觉得是在犯罪。

井台的右后角有一个不过四五十公分高的小庙。小庙是用三块石头砌成的,左右两边各立了一块石头,上面搭一块石头。对了,后面还竖着一块平石板,是用来贴神码的。每到过年时,都会往小庙里贴一张新写的神码。神码上写着“供奉井泉龙神之神位”。每逢初一、十五,大家就在小庙里点蜡,上香。老人们都说这口井是有灵性的,不然,咱们这里这么高,怎么会有这么一股泉眼,日夜不停地流畅,养育咱们这么几十口子人。还这么清冽甘甜,喝这口井里的水长大的人,从来没有人得那些乱七八槽的怪毛病。为啥夏天的时候,刚打出来的井水那么冰凉,到了冬天,井口反而冒着热气,不结一点儿冰?确实是这样的。农历六月十三,父亲到岗底村赶会,回来的时候总要买一个西瓜。母亲把西瓜浸到井水里,第二天再拿出来切开分给大家吃,吃起来又甜又凉。现在回忆起来,和冰镇西瓜差不多。冬天,家的水桶结冰了,把水桶放进水井,一会儿就化开了。

每过一段时间,井水里就会漂浮着一些绿色的丝状的藻类植物,我们叫它“蛤蟆衣”。有了蛤蟆衣就该淘井了,不然吃起饭来也不那么放心。因为井很浅,蓄水量有限,淘井并不太费力。先在井台把井水一桶一桶提出来倒在外面。水位下去后,在井台上就够不着了。这时候石头砌成的井壁上,就露出两个刚能容得下一只脚的小台。可能这两个小台就是为淘井准备的吧?一个人下到井里两只脚叉在井壁的小台上弯下腰舀水,另一个人在井台上接出来。露出井底的石头以后,下到井底,将井壁上的青苔,石缝里的污泥都冲洗的干干净净。淘完以后,井水又变得清澈甘甜。

大家从这个小山庄搬走以后,最最难以割舍的就是这里的井水。别的东西可以搬走,这口井却搬不走啊。有人提议,用水管把井水引下来,继续喝这口井的水。可是现在住的地方离小山庄十多里远,买水管得多少钱,又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完成这个巨大的工程。简单算了一笔账,这个提议就搁浅了。但时不时还会有人提出把井水引出来,说不定真有一天会变成现实。这么怀念这口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对这口水井的感情,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井里的水质真的很好,舀起来的水直接就可以喝,从来也不会闹肚子。搬离那个小山庄七年后,2007年,我专门装了一壶井水,带到石家庄,送到河北省地勘局水质检测中心检测,水质真的很好!

每次想起这口古老的水井,就想再喝一口井水,再感受一下它的清冽,再品味一下它的甜美。老井其实并不老,依然充满活力。井里的那股泉眼,还在日夜不停地涌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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