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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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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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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母亲

  清明时节,天空阴沉,大地肃穆。大街上扫墓人群熙熙攘攘,面容悲戚。他们拎着祭品,涌向郊区,奔赴外地。在这悲伤的日子里,不禁浮现母亲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我肃立着,翻开母亲的照片,播放着从电脑里录下的哀乐,沉痛和悲伤涌上心头。哀乐在屋里回旋,热泪在脸上流淌。可谓思恩情心伤五内 ,睹遗照泪洒两行。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14年了,在14年前那个寒风萧瑟的深秋,她感冒咳嗽,卧病在床,老爸也同时卧床。中午时分,她起床做饭。过一会,老爸听到有物体坠地的声响,以为是东西掉落,也没在意。后来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像拉风箱似的。老爸不放心,喊了几声,没听到回答,就起床去查看,只见老妈跌倒在客厅。老爸推推她,没有反应。手伸向她的鼻端,感觉不到呼吸,老爸惊得连忙打急救电话。医护人员很快赶到,但母亲已停止了心跳,医生赶忙电击抢救。随着电击,老妈身体一次次从地板上弹起,却没能恢复心跳。医生回天乏力,只得宣布死亡。

   那时,我和老伴正随中学同学在浙江安吉游玩,吃过午饭,一颗本来有些摇动的牙齿突然掉了下来。回房间刚躺下,想午休一会,却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从电话中得知,老妈从跌倒至救护车赶到,只有10分钟的时间,却魂归西天。我不知道这是心灵感应,还是偶然的巧合。只知道母亲在气喘吁吁的那一刻,估计已经意识到死神降临。人在弥留之际,往往有放心不下的事。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女,她肯定牵挂着在外地的我,盼望见我一面。我急忙高价雇乡村里的拖拉机,颠簸着向长途汽车站疾驶。弟妹们闻讯,也匆匆赶去,见到母亲逝去,个个失声痛哭。遗憾的是,我辗转奔波,等赶回家,母亲已被拉去了殡仪馆。

  我不相信母亲真的离开了我们,半夜一、两点,楼梯上还有上下的脚步声,我多么希望是母亲回来了,却一次次失望。最后一次我忍不住开门出去,外面一片空寂,只有风的回旋。莫非这回旋的风就是母亲的化身,她托风来向我告别?灵魂真的能御风而行的话,我真想七魂出窍,去跟母亲相会。但我只能默默地站立,泪流满面。

  母亲平时看上去无病无灾,从没见她去医院看病、配药。去世当天清晨,她还上街买过菜,怎么就走了?在整理遗物时我们才发现她藏有治疗心脏病的药,没有一个子女知道母亲有心脏病。她一定是怕我们担心,隐瞒了病情,偷偷地上医院。母亲经常说,她能活到100岁。我一直相信母亲是可以长寿的,现在看来,她说这话可能是一种托词,以掩盖她的病情。母亲不愿意子女为她操心, 她只是一味地付出。她看到我们生活得好,就很高兴;见到我们有困难,就很担心,千方百计地予以帮助。我们为她买些东西,她就一定要给你回礼。你不收,她就非要给你钱不可,否则,她就会几天睡不着觉。

  只是这种不让子女担心的隐瞒,使我和老伴放心地外出旅游,以致造成了天人永隔。倘若我和老伴在家,不会让她卧病时还起床做饭。即使她不幸跌倒,也能尽快将她扶起,抢回宝贵的几分钟。老爸听到的拉风箱似的喘气声,一定是痰涌上来,堵住了气管。而她无力爬起,又咳不出痰,只能咕噜着喘气。在那死神降临的几分钟,一定十分憋气,十分难受。如果我在场,一定会帮她吸出浓痰。只是没有如果,这怎能不叫我们做子女的痛心疾首。老妈去世时,眼睛睁得大大的。这虽然是肌肉和组织的自然反应,但子女们一致认为她死不瞑目。她有放心不下的儿女,有未成年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女。老爸为她抹下眼睑,让她安息。

  我母亲把整个身心都扑在子女身上,她记挂着每一个子女,唯独没有她自己。她无积蓄,老爸说她的积蓄就是四个子女。那时,两个弟弟下岗,吃低保。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省下来的钱塞给这家子孙,塞给那家儿女。她去世时,没有一件新衣服,袜子也补了好几个补丁,就像三年自然灾害时人们穿的那样。而我几年前给她买的10双袜子,她一双也没舍得穿过,还是新的。

   她含辛茹苦,默默操劳,默默奉献。我每年放假探亲,她知道我从小喜欢吃咸豆浆,喜欢吃肉,一早起来,她就给我买好了咸豆浆、肉包子。我不忍心母亲起早贪黑,东奔西跑,就叫我老伴去买。她看见了,还要再去买一份,我只有吃她买的那一份,她才开心。有几次老伴买得早,我吃完了,她还会再去买一份,一遍又一遍地劝我再吃一点。我只有勉为其难,要不,她会一整天不开心。母亲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关爱,就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奉献。

   母亲除了关爱子女外,自身很是要强。她在解放前没上过学,解放后边哺育子女,边上夜校。她孜孜不倦地学习,不懈地努力,考上了中专,58年毕业后进上海隧道设计院工作。母亲这种要强的精神鼓舞着子女奋发学习,积极向上。就是在那不读书的动荡年代,我依旧埋头外国名著,摘抄美词佳句。后来在插队的艰苦岁月里,仍然背字词以充脑际,练写作以强本领。可谓“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我和妹妹都上了大学。

   现在,母亲离我们远去了,这使我们痛心不已。我在外地下乡、工作40年,母亲没少操心。退休回沪,想伴母亲以度晚年,但母亲从不要求子女报答,她只希望子女生活得好。我只有陪母亲聊天,那些陈年往事,母亲往往很感兴趣。母亲爱唠叨,喋喋不休。我总是耐心地听,随声附和,跟她天南地北地吹,母亲很高兴。母亲付出是这么多,所要求的只是跟子女开心地聊天。我多么希望一直这样陪伴母亲,给母亲以精神慰藉,使她长寿,不成想母亲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去世时只有79岁,我外婆是90岁去世的,按照遗传基因,我母亲也应该能活到90岁左右,母亲完全是为子女操劳过度而倒下的。在她去世前几天,冷空气南下,气温比较低,她还冒着风寒坐公交车,今天给这家送吃的,明天给那家送用的。我叫她气温回升一些再去,她怎么也不答应,非送去不可。这就是我的母亲,全身心地为子女付出,却走得那么匆忙。从母亲身上,我明白了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是“俯首甘为孺子牛”。她用一生诠释了鲁迅的名言: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就是亿万个这样的母亲,传承了优秀的道德品质,挺立了坚强的中国脊梁,铸造了伟大的中华民族。

  在清明祭扫的日子里,夜不能寐。我看着母亲的遗照,一遍又一遍地低声放着哀乐 。哀乐低旋,泪眼婆娑。母亲,你在天之涯,我们在海之滨。虽然天地两茫茫,但你依然活在子女的心间。这几天的夜半时分,我都站在你遗像前,流着泪,默默地向你讲述着你爱听的那些陈年往事。你一定心有感知,要不,你的遗照怎么笑得这么灿烂。我希望你能感知,以减轻我们的重压,以弥补我们的亏欠。

  韩愈在祭祀其侄子十二郎文里最后云:“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我此刻也是如此,言语已毕,但情感依旧奔腾,不可遏止。在举国哀悼亲人的日子里,望着黑色的悼念条幅,望着各人手里拿着的的白色花束,心里荡起一首歌的旋律:有根的花才能可以吐露着芬芳,有母亲的孩子才能茁壮的成长……

  清明时节,轻烟袅袅,细雨蒙蒙。我谨以这首颂歌,奉献于母亲的灵前,以感谢母亲的深恩。愿母亲在天国没有劳累,不再操心,与月宫嫦娥舒广袖,同瑶池仙女舞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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