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早晨走去（组诗）

邻  居

文/凌晓晨

相隔着一堵直立的黄土

像两只眼睛，望不可企及的谷底

同时展开在早晨

同时熄灭在夜晚

谷底的泉从窑洞的深处流出

响了几万年

却难以浮上埝畔，互相吃力地对视

又冥冥中回归为宁静

共用一样的家具

不新不旧，仿佛远古

小时候演过天仙配的故事

甚至草坡上，共有同样的土地和天空

把想象织成贴近的现实

模仿恩恩爱爱，愁愁怨怨

然而，长大起来彼此陌生

或者单身，或者远嫁

偶尔只闻隔墙的声音，变了许多

为自己的事情忙碌

像一块黄土，恒久固执

有不尽的植物需要侍候

有日月交替的空隙，互为寝室

不能在自己之外，想一想

同源一根神经

这样丛生，在土塬的边缘

相邻着守不住水声

守不住夜晚朦胧的感觉和梦

让她流走

在不可企及的谷底，或者塬下

彻透阳光的心，抖动不止

写  鹰

文/凌晓晨

见你那时觉得很苦

苦难啊，我的眼泪无法流出

你站在土包上

苍老的目光仿佛已射穿

这片天空

凌乱的羽毛折断了许多

皮肤下的血，结为硬疤

挂在翅尖

只有那不变的姿势，是我以前的想象

和土塬一般

我的心底沸腾一股卤水

难言的折磨，咬食神经的末梢

你注目的瞬间

灵魂也许就在你的眼里

或者被你挂在嘴角

不能再往前迈进一步，是痛苦的

痉挛伴随着为你的不安

我的睫毛纷纷干裂

正在火焰投向天空的时候

你猛然闭了眼睛

直飞向遥远

我的头发耸立，原始的蕨类植物

在疯狂的暴雨面前

以后的那些日子，我时常停留在土塬

一片偌大的沟谷

开裂的空间容纳不了我的呼吸

在与太阳的对峙

你闪电般出现，只是很远很小

飞翔又盘旋

我们向早晨走去

文/凌晓晨

你的脚步并不犹豫，一直往前

一直走向神圣的祭坛

月亮无法亲近

你的脸庞一样难以抚摸

而呼吸代替吻，彼此之间

用可感触的体温相互握手

我们是夜晚里的两颗星星

我们在同一黑夜的走廊上漫步

走，并不是我们的目的

月亮会沉下去，西边的诱惑

使你我的脚步面向黎明

面向始终是召唤的那一角天空

我们向早晨走去

你的脚尖上的露水是我

我的眼睛里的迷蒙是你

相信启明星是你，也是我

那太阳就是，我们俩的礼物

必然的期待

文/凌晓晨

不知怎么就凝固下来

黄昏如同从母亲身体中流出的血

吸收阳光的色素，沉积皮肤

归来之途，变得遥远

远方如同抛出的物体，逐渐

隐于梦幻的灵魂

彼岸无期，只因你面对茫茫的旷野

荒草般的神经，流浪于

脚下荆棘的间隙

只有凝固自己，不是那颗恒星

喧哗于搏动

时刻以奔涌的流霞，叩响紧闭的门扉

久远的苦恋，随一滴清凉的露水

进入常抿的嘴唇

你不用回头

期待之后，那纯洁的召唤

属于一片新的天空

疲惫之外，在挺立的脊梁之外

暗夜沉沉的降下宇宙之音

那时，你也是循环的期待

站立在地域的那条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