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

肖益民

当冰冰带着她的美女小分队，迈着矫健的步子从操场上走过时，许多同学就站立在操场上观看，她们整齐划一的步伐 ，昂首挺胸的姿态，严肃的脸膛，看得大家直想发笑，可她们那个美女小分队，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与她们无关，始终保持着严整的形象，你还会误解她们是从天上掉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冰冰是文艺班的班长，学校经常把她们这群美女的照片贴在橱窗里，并附有学习生活简介，在她的介绍里，我知道她是我的故乡人，而且是同一个县的，相距不到10公里。她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去了益阳市检察院工作，并跟她的四川美女母亲结婚，生育了哥姐3人，个个长相出众，人见人爱。不过，那时我并不敢跟她相认。因为找不到接触她的理由，也担心她那个高深莫测、心高气昂的模样，不给我面子，不搭理和不认我这个来自穷山沟的老乡。

真正接触到她，是我们即将从军校毕业，在青岛实习期间，北海舰队工作的几位老乡同学，考虑到我们实习期就要结束，请我们邵阳籍的同乡去酒店相聚和热闹一番。当我走进北海酒店的大包厢时，穿着军官服的冰冰刚好也在，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是10多个男性中唯一的女性，让她在包厢内大放光彩，同学们始终把目光集聚在她的身上。10多个同乡中，只有我和冰冰来自南海舰队，其它老乡都是北海的。他们由于高兴，不停地敬我的酒，每人一杯，不久，我就不甚酒力，多次请求休息一会再喝，但北海的几位老乡不依不挠，而且越喝情绪越高涨，似乎非将我放倒不可，讲话结结巴巴的我，脸色绯红，手脚也不听使唤，东倒西歪地去上了洗手间，回到座位上，他们又开始向我发起猛攻。这时冰冰站立起来，举着酒杯说，有本事冲我来，你们10多个男子汉跟他一个人喝，算什么英雄好汉，让我这小女子都看不起你们。这时，10多个男子汉把目标全部对准了她。开始，他们考虑到她是女学生，每次敬酒。都只是让她象征性地喝一点。听了冰冰这席话，他们毫不相让，谁敬酒都要她全部喝下，冰冰也毫不示弱，杯举酒落，让在场的男士瞠目结舌。坚持了一些时候，她也脸色绯红，开始抵档不住，毕竟是10多个男子汉的酒量，酒仙也难以招架，我说这样喝酒不公平，应当是大家同时喝，不能这么多人跟一个人喝。他们知道我与冰冰都已经喝到了极至，答应大家同时喝，由于我俩先前喝得过多。不一会，就酩酊大醉，刚一走出酒店，冰冰就呕吐起来，看到她难受的模样，我心疼不已，坚持要送她去医院打点滴，她说不用，吐了就好了。冰冰嘴里说，这帮老乡很混蛋，欺负我们南海没人，真是让我气愤。我说，他们也是看到你来了高兴，想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他们的酒力，你可不要往心里去。第二天，当我在操场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健康，脸色红朴朴的、精神抖擞，很像电影明星董洁站在那里，看到我向着她走去，她甜甜地笑着，两个小酒窝很是迷人。她告诉我，毕业后她还是回到南海去，并且在湛江市。她已经联系好了单位，她是文艺班的学员，一般都是分配到大机关里的演出队，或者宣传科。根本不像我们，要分到基层去锻炼。她告诉我，她准备去某基地高脚屋演出队担任副队长。我说我也是回南海，学校政治部原来想让我留校到组织处工作，但我家是湖南人，留校距家太远了，所以我拒绝了学校的好意。还是回到一个偏僻的海岛上去，因为总政有规定，干部学员都是哪里来哪里去，也有几个单位想调我去工作，但我们单位不放，说送我去军校读了两年，至少回单位干满三年才让我调动，真是气死了，她说盼望你能早日调来湛江相聚。

毕业前两天，我拿着留言册，让她给我写几句话，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就在上面写下：很遗憾，这么快我们就毕业了，至今我们两个老乡也没说上几句话，但愿在南海的日子里能经常看到你矫健的身影。然后，将她拉手提琴的演出照贴在我的留言册内，她的字迹苍劲有力，可能跟她刚毅果敢的性格有关。

再次见到她，是两年之后，我从那个偏僻的海岛调来南海舰队政治部，在舰队俱乐部的舞台上，她带领的高脚屋演出队，正在为总政来视察的领导表演珊瑚颂舞蹈。当她演出结束后，我迎了上去，她嘟着嘴说，都说我的乡友老同学调来湛江了，今日才见到，真是扫兴呢，我说你们单位是美女如云的地方，特别引人注目，我要是没事就往你们演出队跑，别人会说我是图谋不轨，所以虽然心里很想见你老同学，但我不敢啊。冰冰说，看你也不像那么小心眼的人。

有一天，她的姑姑来了，并给我带了一点家乡特产，她带着姑姑前来找我，刚好我的爱人也从老家来队探亲。她见到我开口就说，你从哪里找了一个这么个可人的大美女啊？你以为我长得不帅，就只能找一个丑女为妻。你找的老婆的美丽有点出乎我的想象，也很让我惊讶。随后，她跟一个比他大8岁其貌不扬的军队参谋结婚。凭她优越的条件、惊人的美貌，完全可以找一个才华出众、英俊逼人的男子，她的婚姻曾让不少男士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们仍然经常见面，也只是笑笑打一下招呼。

一年后，她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小孩子还不到8个月，她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紧身服找到我，说她想离婚，要我带她去找算命先生算一下，找点离婚的理由和依据。我劝她说，你现在有小孩子了，如果离了婚，你带着个小男孩子，将来再婚，他就是你的绊脚石，再之，离婚后对小孩子的伤害很大，你要考虑清楚。但她意志很坚定，不管我如何劝慰她，就是要离，说看到他老公，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根本没法在一起生活。劝她没用，觉得没有别的办法，思来想去，就带她去算命，因为她有点迷信，也许迷信能帮她打消离婚的想法。这时，我想起自己在海滨公园散步时碰到的算命先生，他说我有大富大贵之像，并执意把他的手机号码留给我，说如果有事就打他的电话，他可以帮助我指点迷津，找到人生的目标和幸福。当我打通他的电话时，他正在家里。我就跟她俩一路小跑来到他家，还没坐定，冰冰说口渴了，要去买点水来喝，乘她去买水的间隙，我跟算命先生说，今天这个女子是想离婚，来你这里找理由的，你就说她命里注定离不了，千万不要说他会离婚的。她走到前面的商店里去买了6瓶红牛，我说你卖这么多水干嘛，真是浪费。你不会花钱，就不会挣钱，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钱干嘛，有钱就要把它花了，她的超前消费观，我不敢赞同。当算命先生问她今天是来问什么的时，她直言不讳地说，问婚姻，我跟老公关系不好，看我能不能离婚，算命先生让她报上爱人和她自己的生辰八字。一番推算之后，算命先生说，这两个命是不配，你是农历三月所生，此时所生女子都非常美丽，但命中注定带有二重夫室，而且命硬，伤老公，但你找的老公比你大8岁，他处处都让着你，一般他也不舍得跟你离婚，你们俩离婚还是很难的，两个虽然性格不和，互相克制忍让一下，还是可以维持下去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你要好好把握，并经营好这场婚姻。

走出算命先生的家，她说真是气死了，本来想找一点离婚的理由，结果却是这个样子，真是没劲，我根本就不想整天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我说天下的男人都差不多，没结婚时，他为了得到你，在你的身边百依百顺，一旦到手，他就会从奴隶到将军。再之，爱情与婚姻是两回事，一个已婚的男人，不可能对待自己的妻子像对待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你要学会从恋人到妻子的转变。她说，你这学电子出身的干部，怎么像是学爱情心理学毕业的学员一样，这些道理谁都懂，但又有几个人能在生活中运用得好呢。听她这么一说，我只好闭口不言。

我的好心，并没能挽留住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她们俩只勉强维持了两年，再次走到了婚姻的尽头。她再次找到我说，这次，不管怎样也得离婚，原因是她的爱人与一个三陪小姐好上了，让她蒙受了奇耻大辱。那是一个飘雨的下午，她因为要去外地参加演出，提前下班回家整理东西，当她打开门的刹那，几乎让她惊呆了，她的比她大8岁的爱人正和一位打扮妖艳的美女在床上云雨，两个人赤身裸体，脱得一丝不挂，她拿出手机将他们俩的丑态照了下来，并将那位三陪女狠狠地扇了2个耳光，便离开了家，借住在朋友的家中。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她请我吃晚饭时，她接到了爱人姐姐的电话，说她伤害他在先，外面传言她跟部队的两位军官老乡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爱人是为了报复她才这么做的，希望两个人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把这件事情解决好，冰冰气得热泪双流地说，到底是谁伤害了谁，你们说我伤他在先，你拿出证据来，我无话可说。你们尽听那些道途胡说和空穴来风，没有真正看到我跟那个男人有不轨行为，就主观臆断，妄加猜测，酿成今天的恶果，他负全部责任，婚姻没有商量的余地，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已经向法院起诉了，你们就等传票吧。说完，冰冰伤心地痛哭起来，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也为当初自己执意挽留这段不完美的婚姻而后悔。

从部队正连职岗位转业后，他即去了某单位工作，依旧负责宣传，由于她是文艺班毕业，能歌善舞、长相甜美。又会与人相处，因此，在单位里很快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转业不到两年，即提拔当了宣传科副科长，不少年轻同志爱慕她的美貌，曾追求过她，但她由于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因此，在选人上非常严谨，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10年过去了，她仍旧独自一人，带着他那个日日长大、英俊潇洒的儿子生活着。

多年不见，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变得有些憔悴，红朴朴的脸蛋，变得青青的没有血色，就问她这些年是否过得不如人意，怎么一下子苍老成这样，她说一个人养着个儿子，单位的事、家里的事，全靠自己一个人打理，不仅每天要上班，还要接送儿子上学，整天身心疲惫的女人，还能像20多岁的少妇啊。说得也是，一个单身女人，来自外界的压力肯定不小，加之，什么事都没有一个商量的地方，要想让他保持永恒的魅力的确不现实。

不过，一年后，我见到她时，她开着一辆宝马车，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仿佛比我上次见到她时年轻了10岁，我惊讶地问，你碰到什么喜事了，一下变回我们同学时的年纪了。她狡黠地一笑说，我要结婚了，我的男朋友是高中的同学，他一直喜欢我，也曾疯狂地追求过我，年轻时，我总认为他跟我俩个不带电，找不到感觉，所以不答应他。为了我，他一直没娶，也许是他的真诚感动了上帝，以致我离婚后一直找不到让我心仪的男人，思来想去还是跟他一起生活算了。他现在是某公司的总经理，这台宝马车就是他给我的见面礼。听她这么一说，我很是为她高兴，没想到她的生活中，还有这么一位如此忠诚于爱情的男子汉。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崭新的730宝马车，也让我对他的男朋友增添了几分敬意。如此成功男士，竞为了一个女子，终身不娶，一直等到40出头，实在让我不敢想象。她说，再过些日子，我就调回我们俩实习的青岛去了，老同学一定要来为我送行，也盼望你来青岛故地重游。到时我给你当向导，让你看尽青岛的风光和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