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

肖益民

28岁那年，我荣幸地考入到海军政治学院攻读政工班，这是我们机要班毕业的学生梦寐以求的。因为从此以后，不必再跟那枯燥无味的数字密码打交道，可以下基层搞政工调研，也可以写点政研文章。如果写得好，上级机关转发自己的论文，那可是件令人羡慕的事。那年月，搞业务的同志都盼望自己能改行去做政治工作，因为政工干部提拔得快，受人尊重，干部战士也不敢小看你，在他们的心目中，政工干部是才华横溢的人。所以当我得到这个机会后，非常为之珍惜，学习也十分努力刻苦。到学院没多久，我就担任了副班长，还担任了队里宣传报道组的组长。每当同学们外出劳动时，我们宣传报道组的几个同志就会坐在队里的活动室研究黑板报。我一般负责写些散文和诗歌，班里有一个省书法家协会的同志负责书写和美编。学院的黑板报一个月评选一次，每当我们的黑板报获了一等奖，学员队政委就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在大会小会上，对我们几个宣传报道组的同志大加赞赏和表扬，因此激发了我们几个报道员的兴趣，总是千方百计把黑板报做得更好。每年到了冬天，我们队的学员就要响应市里的号召，组织学员参加市里的义务劳动，一个月至少两次。寒冬腊月时，北方的气温零下二十多度，寒风吹得人手脚冰凉，而我们几个报道组的同志就不用去受那份苦，不少同学对我们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甚至还有几份妒嫉。

学员队的政委是搞新闻出身，每当开会时，他就鼓励我们学员在学习之余，多写稿，多投稿，多出成果，早出成果。他本人就是因为写稿才改变了命运，因为一篇新闻稿获奖，上级机关把他从一个穷山沟部队调来繁华都市里工作。从此，我们班的同学都热衷写稿，也把自己写的稿子能在报刊上发表当作自己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我是队里报道组的组长，更是不敢落后。否则，会被同学们小看。因此，我不断把稿子寄往报社、杂志社，投中的也不少。当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去邮局领取稿费时，都是一位长相美丽的女孩子帮我兑换。她叫张欣，当我多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张欣露出赞叹不已的目光说，你真厉害，经常见你来领稿费。我说，我每次来都是你当班，也许我们俩有缘吧！张欣被我逗得很开心，用狐疑的眼光扫了我一眼，露出甜美的一笑。她身材纤细颀长，脸蛋清秀文静，人见人爱，极像若干年后见到的陈慧琳小姐，浑身都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她心地善良，办事干净利索，每当我见到她时，眼里都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暑假回来时，湖南《年轻人》杂志发表了我的一篇散文《凤凰树下的夜晚》，样书早已寄至我的手上，却迟迟不见稿费寄来，我有些纳闷儿，有一次去领稿费时就跟张欣提起。热心的张欣说，你别急，我帮你查一下再说。她忙活了一阵子后说，这里没有，是不是时间长了，汇单已经上交总局了，改日我去总局办事帮你查一下再说。我连忙说，不用麻烦了，可能是编辑部的同志忘了寄给我了。过了十多天，我又去邮局取稿费，张欣说，你那次说的稿费两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一个叫王国军的人取走的，45元钱，他签的字很模糊，但仔细端详尚能看出来。那时我们每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元钱，45元钱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的确也不少了。回到学校，我就去学校收发室询问是否有个叫王国军的人，收发室的同志告诉我，他原来就是收发室的工作人员，刚调到五队食堂去了。当我找到王国军时，他说是他领的，他以为我已经毕业了，才把钱取走的，并把45元钱当面退还给了我。

有一次，我又去邮局领取稿费，刚好是美女张欣值班。领完稿费后，张欣说，你现在回学院吗？我说回去。她说，想请你帮忙，给我带点东西交给二队的胡张，你跟他熟吗？他是我家的一个亲戚。春节休假时，他给我爸妈带了点东西，我爸妈不肯收，让我退还给他。这时张欣从她的办公桌下取出两个上了锁的大旅行袋，虽说不重，但却像是出远门的人携带的行李物品。我当时感到很纳闷，走亲戚表示一下就行了，用得着带那么多礼品吗？我接过旅行袋后跟张欣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带到。张欣说麻烦你了。别客气，能为你做点事是我的荣幸。张欣说谢谢！当我乘坐公共汽车回到学院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但因是给张欣办事，我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到了校门口，我径直往二队走去，问了一下二队的学员胡张居住的房间。胡张刚吃过中饭，正站在书桌旁看书，我走上前去问他，你是胡张吗？他说是的。我说邮局的张欣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说着把两个大旅行袋放在他的面前，他眼里露出惊异的光芒，转而变为凶狠。厉声质问我，你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她让你把东西带给我，她自己不懂得来找我吗？似是要找我拼命一般，我被眼前的胡张惊呆了，一时弄得语塞，不知说什么好，非常气愤地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是三队的学员，去邮局领稿费时，她把袋子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如果你不收，我拿回去还给她就是。听我这么一说，胡张的脸上从愤怒转向痛苦和失望，然后说，你走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赶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过了一些日子，当我再次来到大连中山路邮局领取稿费时，我跟张欣开玩笑地说，你那次让我带的是什么呀？胡张看到两个袋子恨不得把我杀了，吓得我不知如何解释。张欣说，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吧，他一直追我，但我的父母不喜欢他，本来我对当兵的有点好感。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军队的校外辅导员是山东的，他人特别好，跟我们小朋友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而且经常来给我们上辅导课。从那时起，我就想长大当兵，不过体检没过关，当兵的希望化为泡影。长大后我就想嫁个当兵的，但胡张那个人太小气了，不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点小事就发脾气，我父母要我跟他断了联系，所以，那天就让你帮我把东西还给他，让你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