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花

     肖益民

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长得中等个儿，说话办事却很伶俐，成绩又好，因此深得老师的喜欢和同学们的敬重，我们几个却是老师眼中的不求上进、调皮捣蛋的学生，经常拿她的优点来教育我们，让我们几个男学生感到很没脸面。

我们每天放学都要背诵完老师布置的课文才可以回家，她是学习委员，老师规定由她把关，由于我们不用心记忆，背的时候总是卡住，但她一点情面都不给，连提醒一下也不愿意，以致我们每次放学回家都是星月朗照的夜晚，边走边骂他是个死八姑，这一辈子也嫁不出去。更让人气愤的是，她坐在我的前排，两条麻花小辫子总是在我的课桌上横扫竖扫，有时甚至盖住了我的书本，我曾多次警告过她，要她早日剪掉，但她从不放在心上，也从不理睬，我心里很是不快，这事又不好去找老师理论。

有一天，我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她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乡里的孩子能穿一件好衣服，那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那是个缺衣少粮的岁月，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很紧巴，一个月也难得吃到一顿猪皮肉，当她穿着那件红色的外套来到班上时，立即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时，我买来一瓶墨汁，打开瓶盖放在课桌上，并告诉她，你的麻花小辫如果再在我的课桌上随意横扫，后果自负，她依旧专注地上课，丝毫不理睬我的衷告。不一会，他的小辫将我的一瓶新墨汁全部拖翻在桌，墨汁顺着课桌流到了她的新衣服上，她反转身看了我一眼，就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由于老师在上课，她并不敢放声哭喊。

下课铃一响，她径直跑到班主任的房间去说明此事，班主任跟她一同来到我的桌子旁，看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桌面和那瓶倒得只有半瓶的新墨汁，没有责备我，只是跟我说，她家里非常困难，吃饭问题都没有解决，好不容易穿一件新衣服就弄成这样，真是可惜。下午放学时，她不敢单独回家，怕父母打她，只好让老师送她回去，跟家长说明情况。此时，我感到很内疚，觉得自己给她捅了娄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中毕业时，由于她对我们的苛刻，我们30个学生中有16人考上了高中，排全校录取人数第一，班主任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我们班有一个好学习委员，她的考分排全班第一，并上了县一中重点班，这让大家感觉到她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别说考个专科，考个大学本科，也肯定不是问题，同学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开学的日子，我来到高中重点班找她，却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向熟悉的同学打听，是她的父亲不准她再读，说女孩子读到初中毕业即可，原因是她家的姐妹多，她是老大，繁重的体力劳动，他父亲已经压得不堪重负，说如果她再继续读书，父亲就要自杀，她只好放弃学业回到家里务农，也牺牲了她自己童年的梦想和人生的幸福。

高二的一天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因为放学晚了，我不得不抄小路回家，经过那条清亮的小溪时，刚好与她相遇，她挑着一担柴火，脸上渗满汗水，她不断地用汗巾在脸上擦，看到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我走向前去叫她，老同学我帮你挑一程吧。她眼里露出了惊异的光芒，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她把柴火摆放在地上说，你都上高二了吧。你看我命不好，生在一个多兄妹的家庭里，父亲身体又不好，自己还是家里的老大，只好担当起这家庭的重任。你可要好好学，努力钻，将来考个好学校，为咱们班争口气，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着，她眼圈红红的，看她伤心欲泪的样子，我找不到更好的语言来安慰她。你到我们家吃了晚饭再走吧，我家就是前面那个屋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栋毛草房，墙壁全是用土块挤压而成，真没想到她就生活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可那时在班上学习成绩却那么优秀，这让我想起了开放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