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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荣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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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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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轶事(第二十回)连载

 

第二十回    苦口婆心老杨讲教学

   从头再来班长撂挑子

 

空负大志难展,状似弥勒微憨。

世情校风多无奈,犹自谆谆坦言。

 

肩挑一班重担,成日挨骂心烦。

从头再来把发剃,只是心有不甘。

 

西江月·世风

 

且说小秦丽问王勤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只见王勤灿烂一笑道:“我是瑞典——中立。”

汽车奔出了盘山路,车轮转得更欢快了,显得格外地精神,人的视野开阔了,心情也豁然开朗。王军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王勤道:“中立,实际上是一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这好好先生,现在应该叫好好小姐,当好好小姐良心是大大的坏。”

“你放心,我就是倒,也不向你们那边倒,说我良心坏,我要是良心坏,早把你推到龙头香下与那千年野鬼作伴了。”王勤道,说的众人直笑,王勤又向小秦丽道,“‘小不点’,你的观点也是模棱两可的,现在你表决一下:你是站在哪边的?”

“这个还不好表决,我要好好计算一下看双方的实力对比怎样,嗯——”小秦丽扳指一算笑道,“好了,我看我应该站在鬼神一边的。”

“真是人小鬼大。”孙明笑道,众人也笑,小秦丽想起这一路上孙明多次地调笑她,不禁恨恨地脸直发烧,但又说不出什么,却听何为道:“争了一路,争得唾液飞溅口干舌燥,有啥用?怪只怪我们现在的科学还太落后,解不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以就显得神乎其神了。其实,我想,人类既然能上了月球,能研究几亿光年外的星球,能造出鸡蛋、汽车、电视、机器人、飞机、火箭、航空母舰等等,我看总有一天,人类能够创造出生命来,从这种意义上讲,啥子是神?人们都说是神创造了生命,那么神本来就是人类自身。人类在不断地创造、研究、发展,其实就是在不断地解剖、开发人类自身。”

“何为说得好!”孙明赞道,“稍微接受了现代文明思想不太僵硬的人,他们都能理解这一点。”

“说来说去还是在挑战,我既然加入了神仙阵营,就要向你们这些藐视神仙的凡夫俗子开战。”小秦丽昂首道,众人好笑,王军说“这是舔神仙屁股的”,众人更笑,小秦丽“呸”了一声又道,“其实我最喜欢《八仙过海》里的何仙姑,哪里有干旱缺水,何仙姑就会及时赶到行云布雨,所以劳动人民都喜欢,是吧?何仙姑本来是一个山间采茶的女子,被铁拐李看出了慧根引度修炼成仙的。祖师爷也是经过千难万难‘铁杵磨针’后才修道成仙的,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努力,再努力,总有一天也能了道成仙的。”

“所以说,套用何为的那一句话:‘神本来就是人类自身’。”孙明说。王军道:“‘小不点’,那也要看你有没有作神仙的慧根呀!”

大家听了称是,小秦丽道:“我的慧根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得出来的?”

众人好笑。王勤摆摆手道:“就是神仙也要回家的。瞧,已进入襄樊了。”

众人看着襄樊的一草一木,乍别两日,却有一种游子归来的感觉,亲切万分。车在中原路汽车站停下,众人雀跃下车,思绪中断不了“武当——襄樊”这两个慨念的同时存在。方春兰道:“又回到老家了,武当虽好,却是风景美如画,不留他乡人,明年我们再去一趟才好。”

“要去你们去,我算不再去受这个罪了。”赵芳媚道,赵英明、方校长也随后称是,小秦丽道:“你们都不去没啥,春兰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她要还愿的。”

大家笑着附和。走了一程,方校长猛然想起什么突然站住道:“喂,拐棍拿下来了没有?

“在这儿,丢不了。”何为道,他和孙明抬着那捆龙头拐杖走在后面,正走着,有两个老年人拦住道:“你这拐棍多少钱一根,我们买两根。”

“不卖,我们也是买的。”孙明道。

众人听见都一扭头,不禁相视哈哈大笑不止。

 

不说佘坡小学的老师回归学校,且说此时正站在天柱峰顶端的黄伟、云海峰二人。这二人早忘了学校的烦闷之气而沉浸在无限美好的武当风光之中,仰望碧空,阳光璀璨,金殿闪闪发光,万山尽收眼底:万丈峰、千丈峰超出独立;狮子峰如醒狮蹲踞,雄伟狰狞;雷石峰虎蛇出洞,怪石嶙峋,有若猛兽欲搏人,或似石雕土地神。更见那大小笔峰单立对峙,如石笋刺天,巅峰抹黛涂黄,“染翰云笺,挥毫碧落”,还有那金童玉女峰,一个如顶盔擐甲的青年,一个是婀娜多姿的少女,一个玲珑秀拔昂首企盼,一个是亭亭玉立,翘首相望,真个是含情脉脉,天见怜之。那蓬莱峰云雾缥缈,如海上仙山;展旗峰似军中皂旗,挺空飞扬;伏龙峰龙湫密迩,势欲奋飞;紫霄峰峭拔端立,影入霄汉。所有的山峰千姿百态,气度不一,然而它们又那么坚贞不渝,时时刻刻对天柱峰顶礼膜拜,而天柱峰像统领三军的主帅,它威武肃穆。

黄伟展眼四看尉然慨叹道:“难怪我们襄阳才子米芾在这儿写下了‘第一山’,真不愧是‘世上无双境,天下第一山’呀!”

“我说它是‘方丈悄自隐,蓬莱也远避’。”云海峰赞道,又蓦然惊觉,“我们这不是在回避校园吗?”

“这叫惹不起,躲得起;看不惯,躲得远。”黄伟道。

“就是。学校里的那些事情我真看不惯,可惜现在没有世外桃源了。”云海峰道,“真想在这里出家算了。”

黄伟向前走了几步道:“其实,到处都是一样的。就是真有世外桃源,社会发展到今天也早已把它同化了。不合潮流,要被潮流所淘汰,不合社会要被社会所淘汰。我现在对很多事情就想得很开,社会风气,人际关系等等,不是哪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我们只能随遇而安——在很多事情上就是这样。”

“那么,你说我们这次私自出来旅游算什么呢?”云海峰问,黄伟道:“也可以说是顺其自然,也可以说是我们要赌一口气,所以我们只有来了。不过,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大不了回去了丢掉这个班长的乌纱帽算了。”

云海峰道:“你这样说,我倒想起希特勒的一段话:人类在永恒的斗争中壮大,而在永恒的和平中它只会灭亡。凡是想生存的必须奋斗,不想奋斗的就不配生存在这个永恒斗争的世界里。”

“是啊,纵观世界各国的历史,每个国家都是在自己强盛时期骄傲松懈疏于发展,从而导致被别的国家所超越灭亡。”黄伟道,“从这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因为斗争而来到武当,所以才欣赏到了这奇幻的美景。”

从天柱峰顶端到山脚老营,从一班之长到平头百姓,那种落差,以及滑落的所需要的时间,二者之间的共同真有点儿让人好笑。

一时逞气斗争游过武当,几度惊心地赶回学校。黄伟、云海峰二人是怀着难以描述的心情在深夜里回到学校的。奇怪的是,第二天除了同学们的惊讶、钦佩、嘲笑之类的话语外,并没有谁来训导他们,他俩莫名其妙,只道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与郁闷。

上课铃刚打响第一声,门口便进来一位身材魁伟却又衣着朴素的人,有时猛一看总要人会想起《西游记》中的弥勒佛来——他便是《力学》老师老杨。但凡所敬仰一个人,人们往往不是要不停地夸赞他,而是当面对这个人时,人们会本能地几欲摒住呼吸去仰望他。所以,当老杨的身影进入了教室,这喧闹的教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这时,只见老杨扫了一眼天花板,转身把已擦过的黑板又擦了几下,直到漆黑光亮,仿佛是为了照出讲台下五十张面孔。老杨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很认真地写下:

§ 3-2 力偶的等效条件与特性

然后又望着天花板说道:“在讲课之前先提一个问题——最后一排靠门边的那位同学起来回答。”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向后门望去,那目光比老杨讲课时望黑板的还要整齐。只见门口的“黑马王子”白飞抓着头皮,眼光疑惑地投向老杨,像在问:不是喊我的吧?众人忍俊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每一束眼光好像也在笑,是幸灾乐祸——同窗几年了,都互相太了解了!在老杨点头补充了三个字“就是你”之后,白飞一手抓耳挠腮,一手急速地翻着书本,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但像是醉酒站不稳一样,摇摇晃晃的,问题还未提出却出现了这些问题,同学们戏称之为“晕题”——如同晕车一样,难怪笑声不绝。只见老杨一字一字地问:“你说说:力偶的三要素是什么?大家别笑,在下面也仔细想想。”

话音刚落,只听“唰唰”的翻书声充满了教室,白飞含胸弯腰,双目打转,两耳倒竖,精力集中,他一方面在那崭新的书本中寻求答案,另一方面倾心收集外来信号,却见“博士镜”李仕文一手拿书,一手在上面点按一下念着一句,白飞便随着答道:“力偶矩大小——力偶方向——力偶作用面的方位——”仿佛被遥控了一般。老杨点头示意白飞坐下,又铿锵有力地打了一个手势大声评定道:完全正确!众人会意地齐笑,笑声大而哄堂。有人向白飞道:“你真幸运!”白飞一挤眼道:“我搞不到谁还能搞得到?”而后便趴在课桌上惬意地笑了。

老杨示意安静,又道:“大家经过学习,知道了力有三要素,力偶有三要素,我说,我们教学也有三要素,这就是教师、学校、学生。但是,要搞好教学,每个大要素还要有三个小要素:教师的三要素是传道、授疑、解惑,学校的三要素是人物安全、教学设备、师生食宿;学生的三要素是眼到、手到、心到。这三个大要素,以至每个小要素都是缺一不可的,大家下去好好想想。好了,闲言带过,书归正传,下面我们开始讲第二节……”

这一节课,大家都异常地安静,往日的交头接耳伸手动脚都没有发生,虽然有的因为没有基础而仿佛在听天书,甚至根本不想听,但是,他们宁愿看着老杨呕心沥血地“表演”,自己努力地听着,或是任由思绪飞扬,他们谁也不愿意做出任何亵渎老杨的动作及声音。人人都有一份良知的,他们是看到了,理解了老杨的苦口婆心,若干年后,他们仍会想起当年的老杨老师。在公元二一七年七月,老杨辞世的那天,他的天各一方的学生都寄去了无尽的哀思:

向杨老师默哀,愿杨老师一路走好!
“品质堪梅竹,治学以严谨,吾爱吾师,尤爱吾师之节,先生一路走好!”
“师恩难承,杏坛流芳,向杨老师默哀!”
“教学至诚拒歪风,诲人不倦是永恒。
一度迁居赛情圣,朴实淡然笑红尘。
……

日子平淡无味地过了两三天,奇怪的是班主任甄诚也不来打个照面,这让黄伟放心了不少,虽然他嚷着宁愿丢掉“乌纱帽”,让全班,乃至全校同学都知道,但那是一时英雄之气,几天来,他常常是深感后悔的:一时之气而毁了将来的前程,这是极不划算的。而云海峰满不在乎的:为这事,你还能不让我当学生了吗?其实,他们出游在班上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大家至多是一笑了之,而大家深感奇怪的是一向在班上叽喳雀跃的简媚几天以来也神秘地失踪了,就连班长靳一叶也不知道。“老板”——情人——春天,大家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踏春去了。第四日,两人都出现在了教室里,甄诚站在讲台前向下看了一看便走了。简媚很少主动与同桌再窃窃私语,众人莫名其妙,更是猜度纷纷,而黄伟则一颗悬着的心落实到了肚子里,他便神侃起武当的大好风光来。

当天晚上钢铁厂又有电影,全校学生大多都一心想看电影,晚自习时整个教学楼便喧闹异常,靳一叶被甄诚训破了胆,他无心看书,自习便是直把个脑袋四周乱转,而眉毛总是拧成了砣。对于大家预言今晚的电影如何如何的好看的述说,他不能制止,因为他知道制止无用,反而会起反作用,他只好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反复地提醒“大家小声点儿,大家小声点儿”。这样还是有些效果的,因为人人都有一些同情心及面情观点或者起码的道德自觉性,所以大家听到提醒便会艰难地把声调降低几度,而兴致却丝毫不减。这时,校党委张书记迈进了教室,开口还表扬了一句“你们班比下面其它班级秩序好多了!”靳一叶听了脸上不由绽开了笑容,因为张书记的话音刚落,靳一叶看见尾随其后的甄诚科长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其实,靳一叶心里明白,若是甄诚一人来,自己不知又要挨多少骂的,时常他真恨死了这些给他添骂的同窗们。

张书记从第一排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正如他不顾天黑路坎从家里到教学楼视察一周一样辛勤可嘉。他习惯性地又站在黑板报前左一瞄,右一瞅,一会儿便发表言论道:虽然比一班的那不健康的调子高点儿,但是还不够好!说什么青年人不要刻意于“钱”字上,写“路”而没有指出路,整篇文章好像有主语而没有谓语一样……之后又展开思路口若悬河,从国际大气候讲到国内小气候,讲马列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讲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唯心主义论……每讲一句“嗯咹”一声,甄诚便连连点头笑着说“是,是,是”。同学们听得晕头转向,索性像看起了皮影戏,时不时笑声朗朗,那张书记更是兴致盎然,仿佛伯牙遇着钟子期。时间悄悄地逝去,有人小声叫起“电影可能开始了”,于是,教室里人心惶惶骚动不安。张书记见势头不对便演讲收尾向外走去,不知谁把巴掌藏在裤裆下拍了几下,继而稀稀落落的掌声伴着下课铃声以及收书入抽屉的声响欢送着张书记和甄诚。张书记走在门槛边时恰值掌声响起,他一回头一微笑再一挥手,身影便潇洒地遁去。稍后,整个校园一片喧哗,教学楼两端的走廊里人群挨肩接踵,所幸的是大家素质还是挺高的,经年累月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踩踏事故,而人员一出楼道便如决堤的洪水,那跑步声渐渐延伸到校门外。

影片放的是《雪溅乌江》,故事叙述的是楚汉战争的后期,在四面楚歌之中,楚霸王怆然自刎于乌江,却是英雄豪迈威武不屈,江水滔滔悲壮不已。“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而后人更难以忘却的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谁说英雄多决绝,且看霸王情万种。影片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散场的时候,人流蜂拥而出,多是四角高墙内的学生们。何方、权为征、余天清三人一起随人流向学校走去,权为征道:“项羽他妈的死了也值得,有那么漂亮的媳妇跟他,并且对他忠贞不渝死心塌地。”

“就是。”余天清道,“我要是项羽,死的时候也要大笑几声,何必长吁短叹,就是做鬼也风流呀。”

“项羽的伟大,恰恰是没有你们这样的趣味。”何方笑道,“估计你们都因为失恋,同病相怜才臭味相投。”

“我会像他?”权为征拍了一下余天清不屑地说,“这人死的时候是要大哭几场的,连腥腥儿也没沾到,当然是死不甘心,也叫死不瞑目。”

余天清道:“你吃过腥腥儿了?老子回学校了去问简媚。”

“你要是问就这样问,”权为征道,“你说,简媚,你跟权为征抱过吗?你跟权为征咬过吗?你跟权为征睡过吗?她保证不会赖账,还会自豪地说:抱过,咬过,睡过。”

“放屁!有些人只会大言不惭,泼脸吃!”余天清骂道,何方也道:“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羞耻?除非你传染的。”

“老乔子,你别转弯抹角骂我呀。”权为征拍了一下何方的肩膀道,“她个骚婆娘要知道羞耻,我会把她蹬了?你们晓得她这几天没上课到哪里去了吗?”

“上哪了?”余天清问。

“上武当山了,和‘老板’一起去的。‘老板’他妈的真不是人。”权为征骂道,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对简媚有那么一缕爱意总也埋不了藏不住却又无可奈何。

“人家现在旅游观光还向你请假不成?我看你是吃不到腥儿倒吃醋了。”余天清笑损道。权为征豪爽地道:“夸话!我权为征想吃啥吃不到?他‘老板’不是吃我的残羹剩饭吗?”

“不吹牛得死吧?”何方向权为征道,“你是咋知道的?余天清你别打岔。”

“这是李小伟给何水清说的,何水清又说出来了,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这事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权为征道,”李小伟跟简媚又铁,简媚这骚货是死要面子爱炫耀心里藏不住话的。你们看见她胸前的那个金项链了吗?简媚说是十八K的,在武当买的。夸话,‘老板’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那十成是个假货。简媚在寝室里大谈阔谈武当风光,李小伟说‘你上武当就不喊我一声?’简媚说‘去是去了,不过是跟家里人一起去的。’这是不打自招,和尚头上的虱子,哪有那么巧,两个人同时不在学校,又同时出现在学校?再说,李小伟看见她的照片,在武当照的,尽是单身照,要是和家里人一起去的,咋没有家里人的一张?起码也该有张合影的吧。”

“简媚说得好:是跟家里人一起去的,可惜她把‘老板’当家里人,‘老板’只能把她当家外人。”余天清道。

“幸亏在武当没有和黄伟、云海峰相遇到。”何方道,“唉,这简媚到底图个啥呢?要钱她家里有的是,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人的好。”

“好了还想好,这是人性的弱点。况且这骚货能图个啥?”权为征道,何方道:“权为征,你别说那么损那么恶毒好吧?毕竟人家还和你咬过的。”

“呦,这纯情童子也知道咬了。”余天清笑道。

三人畅笑间回到寝室。寝室成员只有张国强还没有回来,大家洗刷完毕便钻入了被窝,聊聊我我,依然沉浸在电影故事中。当话音渐没,大家渐渐要入梦乡的时候,张国强回来了,而洗脸、刷牙、洗脚等毛手毛脚的声音太响,权为征嘲火道:“你个贼狼小声点儿不行?”

“你个贼狼还躺在被窝睡大觉,都快出人命了也不去帮忙。张国强怨道。

“怎么回事?”余天清从被窝里伸出头来问。张国强倒去洗脚水坐入被窝里又道,“看罢电影回来时,秦明、杨徳峰和钢厂的人打架,杨徳峰的吉他都打了个洞。他们报案后,派出所让他们在钢厂医院作检查,杨徳峰成了耳穿孔。”

“现在人呢?”何方问。

张国强道:“派出所的问罢话都回来了,要不我能回来吗?”

“为啥打架?”权为征问。

“为个狗屁!”张国强缩进被窝道,“钢厂的那几个听说是几个痞子,秦明、杨徳峰出来的时候,那几个痞子说杨徳峰的吉他闯到他了,就为这个。”

黄伟道:“也是的,看个电影又拿个吉他去搞啥?估计是那痞子想要他的吉他。”

“鬼晓得。”张国强道,“幸亏没把我的这把带去。睡觉,看明天派出所的怎样说。”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甄诚便在四处找秦明、杨徳峰二人,快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只找到秦明一人,说是杨徳峰又去医院作检查去了。甄诚站在讲台前铁青着脸怒瞪着眼道:“秦明,站起来!你在搞啥?又是你打架!你不是练过气功吗?还搞不赢?——没球得那个本事就莫去看电影,搞球不赢还报啥案?耳穿孔——活该!打死也活该,我也没球得法……尽搞些鬼事,尽给我添麻烦。”

“是他们先骂我们的。”秦明嘴里嘟囔道。

“你还犟!”甄诚恨恨地道,“骂你不晓得不还嘴?打你不晓得不还手?看要打架不晓得跑?有问题不晓得向我向学生科反映?打架,打死活该。”

也许,长期以来,甄诚被这些学生折磨的有点儿神经质了,每当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调动他的激情的荷尔蒙。此刻,甄诚的脖子越来越红,红色渐渐窜上脸部,而嘴上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他骂够了秦明又蓦地叫道:“靳一叶,靳一叶站起来!你这班长咋当的?有问题为啥不反映?搞球不了你就别当了,不想搞了你就说!管球的一个班天天打架!你,秦明,还有谁?——杨徳峰,你们三个给我停课检查,啥时候检查好了啥时候再上课。”

靳一叶低着头笔挺地站着,直觉脸上火辣辣的,挨过多少次训骂,他只感到这次在心理上再也难以承受。甄诚发泄完毕便头一别眼一斜地走了,教室里立马便议论纷纷,有人道:“秦明,你真练过气功?怪不得你没有耳穿孔。”

“你这是背时连牵人,害得我们班长大人也挨训。”“袁涂鸦”揶揄道。

众人好一阵大笑,几十张面孔只有靳一叶哭丧着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算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班上任何一点儿差错都是他的错,自己的这些同学呀都是些啥人怎么就这么多事?他在想:看来“老板”对他是积怨更深了,鉴于上次投票选举自己仅得了几票,现在又接二连三地出事,“老板”会不会借此机会摘下他靳一叶的乌纱帽?“搞不了就别当了,不想搞了你就说”——难道自己真要随着项羽自刎不成?自己丢掉乌纱帽,这顶乌纱帽会便宜给谁——宋铁成?黄伟?——他们不正巴望着这一天吗?不,决不能就此罢休。靳一叶左思右想,直想得头皮发胀眼冒金星,别人还以为他是生气的,谁知他苦苦思索计上心来,嘴角便露出一缕自得的笑意。

午饭后,靳一叶来到学校门口理发店让理发师傅给他剃光头,那师傅惊奇道:“你年纪轻轻的学生理什么光光头?再说天气还有些凉,剃个平头不行?”靳一叶说“这是我每年初春的习惯”而执意要剃光头,理发师傅便依他,反正是一样的给钱,光头操作起来还简单些。师傅一高兴便给靳一叶添了一句合理的解释:春天刚开始,这叫从头做起。

黑发一撮一撮地落在地上,头上现出一块一块的清亮,靳一叶心中偶尔也泛起一缕不自在来。待落发干净,靳一叶又洗了一遍,当镜一照,一时竟认不出自己,还以为那奔波儿灞或是灞波儿奔跑出来了,不觉哑然失笑。下午走进教室,众人一抬头更是轰然而笑,靳一叶强作镇静不加理会而坐在位子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着,只觉谁在自己的头上摸了一把,又听权为征笑虐道:“靳一叶,咋看破红尘了?我们谷城承恩寺风光旖旎清静优雅,是参禅悟道的好地方,那里的长老我认识,要不要我给你引见引见?”

“滚你妈的。”靳一叶烦怒道。

“你妈滚呦。”权为征回敬道,“妈的巴子,还不识抬举,不是同学一场,叫爹也不管你。”

靳一叶一声不吱,权为征讪讪地走开,走回自己的座位屁股还未坐定就向不远处的余天清说:“余天清,你知道我刚才在厕所里听到啥了吧?”

余天清道:“厕所里能听到什么?除了苍蝇嗡嗡嗡,就是下雨哗哗哗。”

说的旁边的李仕文笑道:“还有雷声震耳,炮火连天。”

“都不是。”权为征摆摆手道,“刚才老子正在厕所播雨,只听隔壁有两个女生在说话,好像是三班的那两个,一个说,‘你那皮肤好白呦!’另一个说,‘一白遮三丑嘛。’那个就接着说,‘就是不知道将来要便宜哪个王八蛋’。”

周围几人听了笑声不止,却是比靳一叶的光头有趣多了,余天清道:“就便宜给你吧!”

靳一叶忍受着冷言讽语,对于周围的一切他表现着一种漠然,任其喧哗嬉闹,他再也不说一声“大家静一静”或是“大家小声点儿”,好不容易挨到两节自习课结束,靳一叶便约黄伟、宋铁成出去走走。黄、宋二人莫名其妙,一向公务繁忙的靳一叶怎么会有闲心约他们出来闲逛?这个光头大概有什么故事和目的吧,欲想不去,又经不住靳一叶软磨硬拖便随他出了教室。走出校园,靳一叶突然讪笑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理个光头吗?”

“这能表现出一个人特别的个性。”宋铁成道,心想:你这光头和我有啥关系?

靳一叶又看着黄伟,黄伟知道靳一叶别有隐情,几年的同窗,并且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他是深知靳一叶爱耍心计的,便随口一句道:“夏天就要来了,你要跟太阳比比光亮。”

靳一叶听了二人略有挖苦的话而苦笑道:“你们都不了解我,几年同窗,唉——当这班干部我算当烦了。我剃个光头,意思就是去掉这顶乌纱帽的,我想辞职不干了。”

“哦?这倒没想到。”宋铁成道,“你当得好好的,为啥不想干了?”

“好个鸟!”靳一叶道,“我算看透了:你累死累活落个下作,干好干坏总是挨踹。学习也耽误了,跟同学的感情也搞没了,四年一过一无所有。”

“就是。”黄伟也感慨道,“你拼命地干,给他作嫁衣,但就是得不到一点儿好。凡事就只有依他的,你想开个晚会,他不行;你想办个文学社,他不行;你想春游,或者开展一次其它的户外集体活动,他都不行!我们就像他的工具,不能有自己的一点儿思想,只能由他摆布。”

“他就是胆小怕事。”宋铁成道,“不过,这在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对学生负责,出了事他怕担当不起。你像那年校团委组织滑冰,罗世同摔折了腿,集体活动,人多,总是难免要出意外的。”

黄伟道:“为我们负责个屁!怕出意外你又何必从枣阳来襄樊读书?人活在世上就是要经历事情的,你越是怕事,事越多,就像怕鬼一样,越怕鬼,鬼事越多。与其说‘老板’怕我们出意外,倒不如说他怕出了意外而丢了他科长的乌纱帽。我们学校这样的教学方法是培养不出一个优秀的学生的。陆游教育他的儿子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我说,你想搞好课堂教学,就得让学生能经常走出课堂。技校生实践多,毕业后比我们中专生在社会上吃香就是这个道理。”

“这搞文学的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靳一叶点头赞道,心中沾沾自喜,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又道,“‘老板’这人实际上最自私了,对他一点儿不利他就大发雷霆,我看我们不如都莫干了,何必替他卖命呢?今天晚上我们三人干脆一起去辞职不干了,看班上谁还能干。”

靳一叶绕来了一大圈就是要激起宋、黄二人对“老板”的怨愤,从而达到同去辞职的目的,他提出了这个想法后便观察二人的神色,只见这两人都不言语默默地走着,仿佛是权衡不定。靳一叶心想:只有趁热打铁将他们一军,便向宋铁成道:“‘铁牛’,你看怎么样?”

“这,这怕有些不好吧。”宋铁成迟疑道。

靳一叶知道宋铁成心眼实,要不怎么叫铁牛呢?只有先将他突破,便道:“有啥不好?又不是退学、掉脑袋,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个烂班长的头衔吧?”

“废话!我有啥舍不得的?一个学生官,一没有名二没有利,三还要给别人做牛做马下闷力气,有啥当图?”宋铁成不屑地道。

“好!”靳一叶见宋铁成果然上钩,不由心花怒放,转脸向黄伟追问道,“黄伟,你呢?”

“你们都舍得我有啥舍不得的?”黄伟随口道。

“好!”靳一叶又赞道,“我看这样吧:你们两人也跟我一样去理个光光头,反正又不冷,这样更能说明我们共同的心愿与决心。理发的钱我出,另外晚上喝酒——我管场儿!等会儿到理发店那儿每人先派一包花苑的香烟,怎么样?”

“行!”黄伟心道:反正自己这班长当得也不舒心,现在只陪个光光头就能有烟抽又有酒喝,还能改善一次生活,何乐而不为?便满口应承了。三人来到理发店,靳一叶向理发师傅道:“我给你介绍两个顾客,他俩也来买个二百五。”

“行,我这儿保质保量薄利多销。”理发师笑道。

“先给他洗。”靳一叶说着一把拉过黄伟,他生怕黄伟一时间改变了主意,而宋铁成老实不会那么快变节。理发师在黄伟头上刮下第一撮头发,靳一叶说声我去买烟便放心地出去了,两分钟未要便又转来,先给黄、宋二人各塞一包花苑香烟,自己又打开一包,每人再上了一支,包括理发师傅。

宋铁成拿着烟道:“靳一叶,我也不抽烟呀!”

黄伟伸出一手道:“那就给我吧。”

理发师忙把黄伟的半个光头按了一下道:“别乱动,这顶上功夫也经不得你地动山摇,搞不好就脑浆崩流。”

说得黄伟赶忙坐正,不过宋铁成已把烟递到他的手上,,宋铁成又道:“靳一叶,你看,我一无所有。”

“那简单,你说,要不给你搞点儿点心吃?”靳一叶道。

理发师细心地刮下每一根头发,然后用手在那青亮的头皮上来回摩挲了几遭,直到感觉没有一点儿刺手的感觉才收起了刀具。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三人摇着光头笑呵呵地出了理发店。黄伟看着宋铁成不由笑道:“‘铁牛’,你这一下子从牛魔王变成了弥勒佛。”

宋铁成听了看看黄伟的头道:“我看你就像黑风山旁边的观音庙里的老院主。”

黄伟看着靳一叶道:“他倒像八百里通天河驮唐僧过河的那个。”

三人说笑间进了学校餐馆,开始时把那餐馆老板吓了一跳,见这三个光头以为是社会上的二流子,忙过来殷勤招待,及说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是本校学生,这才笑呵呵地摇摇头。靳一叶让师傅炒了一盘牛肉,一盘青椒炒瘦肉,一盘藕片,一盘韭黄炒鸡蛋,每人面前竖起两瓶金龙泉啤酒。三人吃着,喝着,抽着,侃着,管什么学习、考勤,直把那佳肴美酒风卷水冲盘瓶见底。靳一叶结了帐,心道:该着下一步棋了。

出了餐馆,靳一叶左手拉着黄伟,右手拽着宋铁成分外亲切地道:“这会儿‘老板’可能还在学生科,我们这就去辞职。”

“去就去。”宋、黄二人吃了人家的嘴软只好铁了心。

三人直闯进学生科,甄诚正随手翻看一本杂志,见三个光头突然进来,灯光下刺人眼目,他先是一惊一愣,接着本能地一乐,继而又怒道:“你们这是干啥?一个个剃个光光头像啥?劳改犯?”

“甄老师,我们是来辞职的。”靳一叶十分镇定地说。

“啥?辞职?”甄诚只觉得耳朵听错了:这不是靳一叶、黄伟的一贯作风呀。却听黄伟接道:“是的,甄老师,我们觉得我们胜任不了班长这个职务。”

“宋铁成,你也是?”甄诚盯着宋铁成问,宋铁成小声答道:“是的,我也不干了。”

“啪——”甄诚一拍桌子站起来,那手被震得摆了几摆,他怒道:“好!辞职!辞职能吓住我了?我同意,你们走,我马上到班上宣布。”

宋铁成尴尬地退后一步,靳一叶虽然满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甄诚的暴怒也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三人灰溜溜地出了学生科,夜色掩住了靳一叶无限得意的笑容,黄伟自嘲道:“当官如奴隶,无官一身轻。现在我们自由自在,又不得罪谁个,多好。”

三人回到教室,大家像看怪物一样议论纷纷,只是任凭谁怎么说,靳一叶一言不发,宋铁成,黄伟时而回应一下大家的调笑。正喧闹间,甄诚风风火火地跨进教室,他站在讲台前,用那仍发痛的手操起黑板擦在讲桌上猛地拍了几拍道:“安静下来,安静下来!都听着:现在我宣布——撤销解除靳一叶、黄伟、宋铁成三人的班长职务!你们看看他们那个样,剃个光光头,学生不学生,和尚不和尚,劳改犯不劳改犯,像个啥样?简直是污染校风败坏纲纪!三个人还一起去辞职,干啥?要挟我?笑话!没有你们这个班就要解散了?没有你们我就当不成这个班的班主任?没有你们我就当不了学生科科长?啥球本事!我早就想下了你们!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班上人才比比皆是,哪一个不比你们强?别的班两个班长,你们三个班长,搞了这几年,有啥成绩?学习学习不咋样,工作工作不咋的。正好,班上不要班长还照样能学好,现在大家都自习。”

甄诚心里真是气呀,心想:带了这么多班级,就没有遇到过这么调皮的班级,天天事情不断,自己简直就要搞成职业病了。发泄一通后,甄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教室里马上开锅一样乱成一团,众人都成了无家管的老百姓,一个个无所顾忌地议论着三个光头到底是在唱的哪出戏,然而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靳一叶或者黄伟在耍花招。靳一叶听了心中冷笑,口里只管不说,眼看教室成了群言堂,哪儿还有一点儿学堂之气?学习委员苏劲风站起来道:“大家都静一静,学校领导转来了不好看。”

“大家没得事都写篇广播稿,再不说,选中了还能挣两毛钱。”权为征道。余天清听了向权为征道:“你在瞎指挥什么?想争取当班长?”

权为征道:“就是的。谁跟你一样,没得一点儿上进心。”

众人好笑。靳一叶心道:还说我工作不行,没有我这个班长这还是个班吗?又想,可别弄巧成拙了!第二节自习课刚开始不久,靳一叶起身到体育委员魏明胜桌边道:“魏明胜,先借我五十元钱,下周一来了还你。”

“你干什么用?”魏明胜道,“我就只有六十多块钱了。”

“这个你莫管,反正到时还你就是了。”

接过魏明胜给的钱,靳一叶便走出了教室,他觉得自己用了一个背水一战的计谋是志在必得的。不错,这一步步的棋不正是按他的计划而进行的吗?他来到小卖部买了两条红梅,用报纸一包便向学生科走去,来到门口,见“太监”魏孝贤在里面点头哈腰地汇报什么,好不容易等他出来,靳一叶往黑影里一闪,待魏孝贤走远,他便快步跨进学生科并随手关上了门。甄诚一见靳一叶就不耐烦地道:“你还来干啥?”

“甄老师——”靳一叶微笑着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然后去掉报纸把两条红梅香烟沿桌面推向甄诚,甄诚见了声音便低了八度:“干啥?放在这儿不好看的。”

说着,甄诚把烟放进了抽屉,靳一叶的心完全落实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从古到今的规矩,靳一叶是知道这些权势的心理。于是,靳一叶笑道:“甄老师,其实,我并非想辞职,我是有苦衷的。”

“你有啥苦衷?”

“班上的事情确实不好管,班长多了,谁管谁?谁说了算?所以威信就不高,说话效果就不大。就拿黄伟去武当的事,他就是打个招呼,管你同意不同意。”

“黄伟、宋铁成为啥也要辞职?”

“黄伟自从和云海峰去武当山回来以后,他就不想干了。他和宋铁成说‘累死累活,落个下作’,‘何必为别人作嫁衣’,还说什么‘无官一身轻,当个平头老百姓还好些’……”

“这回我叫他无官一身轻,我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私自出去旅游无端旷课,我还没找他算账的。”甄诚恨恨地说,“你们都剃个光光头干啥?”

“他们说是不要乌纱帽的意思,说什么表示坚决彻底。”

靳一叶说着不由发出一声干笑,甄诚则眉头紧锁,想起武当之行,自己不也是无端私出吗?那无限情景销魂荡神,却让他对黄伟之流狠不起来。沉默良久,一支香烟燃去一半,甄诚又道:“你还想不想干?”

“只要甄老师相信我,你叫我干我就还干。”靳一叶微微一哈腰满面春风地说。

“好,你去你去,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靳一叶端着饭碗凑到黄伟面前道:“黄伟,‘老板’还叫我搞,咋办?”

“‘老板’找你谈话了?”黄伟问,靳一叶“嗯”了一声,黄伟咽下一口已经发凉的米饭,米饭沿喉管进入胃里 ,只觉一行冰凉,他瞪着眼又道,“你还想搞不搞?”

“搞不搞都行。”靳一叶“嘿嘿”一笑道。

黄伟听了心中极其不舒服,知道自己如猴一般被耍了,便没好气地说:“你要不想搞就就直说不想搞,想搞,你就说,‘甄老师,你要是相信我,我就继续干’。”

靳一叶嘴角露出一缕捉摸不透的笑容,他端起饭碗走了,心道:这话还用你教?

下午刚上课的时候,甄诚来到教室,却见他容光焕发,与昨日判若两人,像一下子中了百万彩票的大奖一样,他站在讲台前摆摆手道:“大家都听到啊,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情,大鼓书上不是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吗?那么,我们班也不能一日无班长,你们说是不是?现在我宣布:在班委会还没有研究讨论决定班长之前,由靳一叶暂时代管一段时间,其他的班干部都要继续支持他的工作,每个同学都要服从班委会的管理领导,大家同心协力把八八○四班的工作搞上去,争取拿个文明班集体的金匾。好,就这样。”

甄诚走出教室后,教室里一片哗然,对这勾心斗角的班委会,大家都说靳一叶是道高一尺。靳一叶见喧嚣声越来越大,恐怕又引起“老板”对自己的反感,便走到众人前面一脸严肃的表情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霎时,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比起以前,靳一叶的话今天特有效果,并且那个静呀甚至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因为大家都想听听这位“新任”的班长要说些什么。却听靳一叶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听我说:本来我是和黄伟,‘铁牛’三人一起去辞职不干的,可是‘老板’偏要我干,我是恭敬不如从命。可是,不管是谁当班长,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把我们班的工作搞好!我当班长,只是代管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支持我的工作。”

靳一叶讲完仍回到座位,任凭那议论四起。宋铁成一摸光光的有些微凉的脑袋笑道:“我这可是真正的光头。”黄伟说不出话来,只是恨骂道:“妈的!”

权为征向黄伟笑道:“三个光光头,个个不一样。靳光头是个金光头,落了个全权代理正副班长;这黄光头虽然也是和金光头一样黄灿灿的,但却是个黄表纸做的;那个铁光头呢,是个生了锈的,也是一文不值的。”

权为征的话惹起一阵笑声,云海峰道:“我们靳班长是和蒋委员长一样下野了又上台,权为征想当李宗仁却没有机会。”

余天清道:“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班不可一日无班长,我看,我们班不要班长还好些。”

“就是,自由自在的,各自管各自,那有多好。”李仕文道。

“你们这是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袁涂鸦”笑道。

“社会的发展就是不断的去追求自由,”云海峰道,“虽然我们还没有发展到尽善自由的程度,但是,一个班集体,要个班长,如果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那不是一个更可悲的事情吗?”

“当班长有么益?只不过是‘老板’的一个傀儡罢了。”白飞说,但马上有人提醒道:“可别这样说,你这是侮辱‘老板’,‘老板’的耳目众多,间谍成群,男的有女的也有,小心开赶你,或是扣你‘红本本’。”

众人大笑,笑声中许多只眼角的余光向简媚飘去,简媚仿佛不知道,她继续和李小伟说笑着。

正是:名利何须争,平添一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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