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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荣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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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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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轶事(第二十一回)连载

 

第二十一回     拆鸳鸯鸳鸯啼泪

 争并蒂并蒂花开

 

花开正妍,偏逢雨摧残。

落红片片泪痕酸,天见无人可怜。

 

雨后春光无限,娇艳更惹闲言。

春去暴风骤来,难免凄凄悲烦。

 

——清平乐·花开

 

且说众人对班主任甄诚议论纷纷,言语间时时波及到简媚。简媚只作没听见一样,有时佯装看书,有时和李晓伟聊个没完,但在内心深处,她也感到与同学们相比自己多了一份阴暗的生活。她只是向甄诚述说了同学们想出去到武当山旅游,甄诚说,“那是不可能的,出了问题谁能担得了责任?”然后,甄诚又问,“你想去吗?”简媚说,“当然想了。”于是,她就迷迷糊糊地跟甄诚去了武当山,但是,她不后悔,她甚至感到这次武当之行就是她的凤凰涅槃。

踏上武当山山脚的时候正是下午一点多,阳光灿烂,人流熙熙攘攘,放眼看去,四周古香古色,服饰千奇百样。甄诚领着简媚在大街上穿梭,不时地给简媚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或是好看的纪念品,香甜的点心等。他们看了武当山文管所的陈列,又走过了玉虚宫的遗址,这时太阳西落,霞光满天,稍高的楼房披着落日的余辉,更显示了它的庄严神秘的古建筑风格。二人进了一所首饰专卖行,高昂精美的耳环、项链、戒指、镯头等等令简媚眼花缭乱目不暇给。甄诚让服务员拿出一个标着18K的黄金项链递到简媚面前问:“喜欢吗?”

简媚道:“真漂亮!哇,一千三!”

甄诚便不容分说给简媚戴在脖子上。简媚欣喜若狂,没想到甄老师会对她这么好,而甄诚更慷慨地掏出几百元给简媚买了一个碧玉镯头,简媚只觉得自己是飘飘欲仙了,行走总想偎依在甄老师的怀里。

“甄老师,你以前来过武当吗?”简媚问。

甄诚道:“来过几次了。武当这个地方很耐看,每看一次都会有一个新的感触。不信你等着瞧,从这里回去后,你就会感觉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也许这里真的有仙气。”简媚道,“我爸爸也来过,他也给我说过,说武当是道教第一名山,祖师爷脚下你许个愿没有不灵的。甄老师,你在祖师爷面前许过愿吗?”

“这倒没有,”甄诚道,“上香许愿都是宗教迷信活动,我不信那一套,不过我就是佩服这里的氛围,套个诗句说:不敢胡乱语,恐惹山中神。”

“我相信‘心诚则灵’这句话。”简媚道,“我到了祖师爷面前肯定要上一柱大香,许下我最虔诚地心愿。”

甄诚听了心里蓦地一动。

当晚,他们在老营住下,甄诚特地开了两间房间。休息前,甄诚来到简媚的房间,简媚刚洗刷完毕,长发如瀑,笑靥如花,浑身洋溢着青春嫣然的气息,甄诚看着只觉得心旌荡漾,但,他还是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面对这样一个心地如纸的小姑娘,身处在这个恍如隔世的仙境里,人,人的灵魂能不会得到一次彻底的净化吗?

“简媚,”甄诚道,“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好啊。”简媚一下子坐在甄诚身边,并挽住他的胳膊。

“简媚,”甄诚道,“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知道,并且我也一样地喜欢你。”简媚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焕发着满是磁性成熟气息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的,而她分不清这个喜欢是和当初对权为征那个喜欢是不是一样的。却听甄诚道:“你没感觉到我们继续发展的可怕吗?”

“不怕。”简媚道,“每一个男人都需要得到自己的希望的幸福。我甘愿做你马克思的燕妮,徐悲鸿的孙多慈。”

“可惜我不是马克思,更不是徐悲鸿。”甄诚苦笑道,“我承认,在我内心里,我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你,因为我的婚姻索然无味,因为我的年龄青春已逝,所以,面对你这样的娇艳的妙龄女孩,我的思想开小差了。”

“我能理解你,”简媚盯着甄诚的双眼道,“我只希望你幸福。”

“谢谢!谢谢!”甄诚由衷地道,“可是, 我不能只顾自己而毁了你的幸福!你的路还长啊!”

他们谈了好久好久,直到简媚泪花满面而扑入甄诚的怀里。甄诚道:“我突然也相信你下午说的‘心诚则灵’,这一次,我也要在金顶祖师爷脚下许个愿。”

简媚笑了,道,“我们一起许愿。”

“好!”甄诚道,“现在我的心情好开朗呀!武当真是个好地方。从此,你,我,我们坦坦荡荡,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同时,我也相信我一定会带出一个美好的八八○四班。”

“我也相信你,甄老师!我代表八八○四的全班同学谢谢你!”简媚站在甄诚面前伸出她的右手。

简媚觉得自己突然间真的长大成熟了,她想,如果把八八○四班的每一个同学都比喻着武当的一座山峰,那么,她自己就是天柱峰。

再说黄伟、宋铁成大呼上当气愤不已,但是又只有暗吞苦果,剃光光头是自己坐到椅子上的,人家靳一叶并没有强拉硬按。宋铁成对当干部看得淡薄一些,而黄伟是和靳一叶一样的,都是想在学校混出一个名望,虽然他从武当山回来曾一度有过不再当班干部的思想,可是,这得在自己心甘情愿,况且,班干部对于将来毕业分配的好处毕竟是诱人的。现在无端地被靳一叶一耍,黄伟咽不下这口气,他想到争,甚至想到报复,然而,自己无钱无势,平日里就受那些同僚们的排挤,由于不善于巴结而得不到甄诚的几句好话,况且,这次和甄诚对抗上武当,甄诚能高兴吗?虽然甄诚没有说过一句。那么,这一次的下马,在学生科的仕途上自己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因为毕竟只有一年就要毕业离校的。黄伟感到了一缕绝望,但他实在不甘心,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好友”玩弄了,并且一脚踹之夭夭,他不由回忆起与靳一叶的相识相知来。

靳一叶很注重仪表,成日把自己打扮得油光可鉴冠冕堂皇,很多时候也趾高气扬,他觉得这样才能树立起自己的作为班长的威信来。黄伟在经济方面远跟不上靳一叶,一眼看去便知是穷人家的孩子,但黄伟能言善辩,性格上表现得活跃,与任何人都愿意结交,再加上黄伟有一定的真才实学,能唱,能写,更有不错的组织能力,所以,在学校里影响比靳一叶大多了,工作上比靳一叶开展得广且顺利,使得靳一叶处处显得功不成名不就,靳一叶由嫉妒而变得有些愤恨了,昔日的友情常被抛在脑后。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就在黄伟表现十足出尽风头时,他已为众多“同僚”所难容:在班上,靳一叶怕黄伟夺取他的班长职务,简媚怕黄伟影响到她当文艺部长,学生科的一些人,又怕黄伟夺去了他们要争的名利,所以,黄伟的工作就越来越艰难,他的爱表现的性格,他的能言善辩的嘴巴,使人越来越感觉他华而不实妄自尊大。由于黄伟爱抽烟,同学们便都说他除了吸便是吹,而黄伟心里明白,甄诚肯定自己的才华可就是欲用不能,原因是一方面多人的谗言,另一方面自己太坚持己见而不会顺杆子拍马溜须向上爬。现在,黄伟沦为名副其实的光头老百姓,他虽然气愤,常念着柳三变的小曲“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但他仍暗下决心:抓住机遇,干出一番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所以,他真希望能遇到一位真正的伯乐。

黄伟完全忘却了武当一游寻求的乐趣,整日愤愤不已。但是,同是从武当归来的何为却依然沉浸在武当无限美好风光的回味之中。

那日,佘坡小学的一群老师到了双沟便陆续散去,等回到佘坡时只剩了何为和方校长父女等三人,其他的都各自回家了。由于天气转阴,夜色便来得特别勤,偌大的村落远远看去只是一片淡淡的墨影,仿佛一幅绝妙的国画:似花开,像虎卧,如树摇,若发飘。方校长径直回家去,何为与方春兰进入学校,那雇请的看校工已按约定晚上不用再来,他俩把自行车。行李包放进寝室,休息了一会儿,洗去风尘,二人就去家里吃晚饭。

走进土屋,煤油灯下,小虎正玩着外公给他带回的龙泉宝剑,只见他左劈右砍,“嘿嗨”连声,方校长微笑着安详地看着,并不住地说“慢点儿,慢点儿”。方春兰笑了,她拍着提包喊道:“小虎,快来,看小姨给你带的好东西。”

小虎拖着剑一跳就来到何为与方春兰跟前,他喊了声叔叔小姨,又把宝剑倒背在身后,倒也有些小侠风影。何为答应一声拉过小虎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由于距离灯光远,小虎问道:“叔叔,这是啥东西?”

“来,到这儿来看。”何为拉着小虎凑近油灯下,只见塑料小盒里龟蛇盘绕,难解难分,龟脖上扭,蛇头下射,龟体如磐石,蛇身似钢缆。龟体如磐石,雷打不动;蛇身似钢缆,风卷难摇。四目相逼,两头呼应,一个镇山群魔避危,一个守门众仙礼敬。真个是真武驾前好卫士,武当福地大将军。小虎见了乐得直蹦,他丢下龙泉宝剑凑在灯光下翻看不已。这时,方春兰从提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道:“小虎,有了叔叔就不要小姨了。”

“小姨,这老鳖好玩。”小虎举起盒子摇了摇,并向何为投去感激的一瞥,惹得三人都笑了。

“小姨的比那更好玩。”方春兰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小虎见了忙揣起“小老鳖”又去抢望远镜,方春兰故意举得老高,小虎踮着脚尖伸长胳膊依然抓不着,霎时急得大叫,方校长在一旁叫方春兰赶快给小虎,方春兰才道:“好,喊我一声——”

“小姨!”小虎叫道并伸手去接,方春兰又问:“是小姨好,还是叔叔好?”

“叔叔——”小虎望了望何为,又盯着望远镜和方春兰而改口道,“小姨好。”

“好,小虎乖,给你。”方春兰心花怒放向何为得意地笑了。方校长见了乐道:“好哇,小虎,叔叔、小姨都好,外公就不好?”

“哇——这里面也有个小老鳖。叔叔,你看。”小虎全然不顾别人的话了,何为上前捏住望远镜上的按钮,只听“啪”的一声,小虎便叫道“好多房子”,又是“啪”的一声,小虎又叫“还有太阳刚出来……正闹着,只听门外传来喊声道:“带这么多东西,有我的没?”

何为一抬头,只见一个长发,高挑小伙进来,正是方春兰的弟弟方民强。方春兰道:“小虎还小,你也还小呀。”

“包里还有鸡蛋、面包。”何为说。

方民强抖抖提包笑道:“你当我是叫花子,那么好打发的?来,先下盘棋,反正饭还早着。”

晚饭后,方春兰与何为回到学校,何为帮着方春兰擦去寝室内的灰尘,二人仍谈着武当的趣闻。说着说着,方春兰骤然间笑了起来,何为纳闷,良久,方春兰才道:“你还记得在飞升岩那会儿……”

“怎么啦?”

“那女子讲的飞升岩真武飞天的故事。”方春兰瞅着何为顿了一会儿又道,“如果那块石头上真的有玫瑰花,你愿意为我去摘取吗?”

“不要说这些如果,假设,倘若——都不现实。”何为道。

“假若连如果也不存在了,哪儿还有现实呢?”方春兰噘起小嘴说,何为见她欲生气的样子忙哈哈一笑道:“真有意思,这是男女新论:女人总在梦幻里,叫如果;男人总在实际中,叫现实。你说的对,世上没了这‘如果’,哪儿还有‘现实’的存在?就是有也会失去很多浪漫的色彩,就像《西游记》中的女儿国,那国王‘如果’正是因为有唐僧师徒四个‘现实’的出现才神采飞扬的。”

“油腔滑调!”方春兰一点何为的脑门也笑了。

“那女子讲的故事在书上我也没看过,好像是她杜撰的,想调笑那男的吧。”

“你不知道的也多得很,怎能说你不知道就不存在呢?”

“我当然有我的依据。”何为据理力争道,“其实飞升岩根本就不在那儿,那儿只是个水库罢了,那女的连这都不清楚,她哪儿来的故事?”

方春兰哼了一声,气得拿起床头的书随意翻看而不再理何为,何为觉得无趣,只好软语道:“假如真有那个‘如果’,我是一百二十个愿意为你去摘的。因为或许祖师爷见了我为爱情的忠贞而一时感动让我了道成仙脱胎换骨了。”

方春兰依然不吱声,耳边响起那时那女子的声音:你就是升了天,也是升在我的天空里;成了仙,也还是我天空里的仙。然而,她又自揣:自己能向何为说出这样高傲的话语吗?——她心中没底儿。于是,一缕黯然伤神的情绪浮上心头,而夜越发显得寂静了。何为无奈地掏出胸前挂着的吉祥鸡心双手不断地摩挲着,方春兰斜眼一瞧不禁“扑哧”一笑,何为也灿然道:“你终于笑了。”他伸手向方春兰的胸前,方春兰拍了一下何为的手娇责道:“流氓!”而自己从胸前也掏出一个鸡心和何为手里的凑在一块儿,灯光下,两个鸡心莹莹放光,二人相视而笑,恰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那晚,何为与方春兰打扫罢旅馆的屋子,二人出外洗洗手后就走到旅馆后的山林,山林不算密集,里面被旅馆四射的灯光照得路迹可见,虽然没有月光,俩人手牵手攀上一个高坡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们说要看一看武当的夜景,然而,群峰隐没,林木消失,只见头上星光灿烂,万籁俱寂,他们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星座之间,有的星星好像就在脚下不远处。真是:山高入霄汉,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瑶池人。许久,何为才道:“春兰,我要送你一件小礼物,你猜猜看。”

“啊——”方春兰喜出望外,道,“我也正准备要送你一件小礼物。不过,现在我们都先别说出,你用左手递右手接,我用左手接右手递,我们同时进行。”

“好。”

“预备——”

“——开始!”二人异口同声,“啊——一样!”

“你也为我选了一个鸡心?”方春兰问,何为诚恳地道:“因为它代表我的心。”

方春兰听了心中窃喜,又道:“你选的是啥颜色的?”

“玉色的。”何为说着把方春兰揽入怀中,“这叫:心如碧玉,磐石可鉴。”

“你猜我选的颜色——”

“是真色的。”何为笑道,右手食指捣了捣方春兰的胸前,只觉心襟荡漾。

“顽皮!”方春兰把脸贴在何为的胸前道,“真的,你比以前滑头多了,不过——”

“不过——我依旧爱你!”方春兰“你”字话音未落,何为便用嘴唇堵了上去。

是啊,爱,能够激发一个人潜意识的可爱,善良,温顺,激情;能够净化一个人的心灵;能够消磨万恶的罪恶;能够让一个人焕发出新的生命;能够让这个世界五彩斑斓。

良久,方春兰推开何为的头柔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送你的是啥颜色的?”

“我只知道是真色的就行了。”

“嗯,你算说了句良心话。”方春兰轻捶了一下何为又道,“那是红色的,最真最红的,这叫心是血凝,祖师作证。

 

上了两天课,同事们都催何为赶快去取相片。相片在襄樊冲洗,因为考虑到经济状况,在襄樊整卷冲洗比在镇上又便宜又省时。何为上午到襄樊,从襄江相馆揣出百十张相片,心中兴奋得顾不上再浏览一下广场的繁华景象,他要让方春兰,让小秦丽,让所有的同事们能尽快地分享这份快乐。可是,再转回双沟,在车站王明清那儿呆了一会儿就快晌午了,于是,何为就顺便又去二哥何玉的家里。

每逢到了双沟镇只要有时间何为便要去二哥何玉家,这几乎成了何为的习惯,抑或是兄弟情深,抑或是要看看可爱的小侄儿何龙,总之,是带着兴奋,即便满怀不快而去,临走时也是心情舒畅地与小龙龙依依而别。只是,这次不同,何为在二哥家匆匆扒了碗米饭便找了个理由,他推起自行车就走了。

仍是阳春三月,然而在何为的心中,气流是令人窒息的,阳光是刺目恶毒的,鸟语花香在向他嘲讽,树木小草则加入了绊脚石的行列……同在一片天空下,同在一个大地上,武当行的欢乐已荡然无存,眼前尽是嫂子“和蔼”的面孔,以及哥哥凌人的气势。

“刚上几天班就谈起恋爱来了,以后怎么办?真是乱弹琴。”何玉质问道。

“那女孩我知道,算起来还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人不怎么样。”嫂子淡淡地说。

“要谈一个好的也行呀,”何玉道,“人样没个人样,才样没个才样,地位没个地位。”

“我看你还是跟她吹了算啦,老爹老妈也不同意。”嫂子又道,“再说,有我和你哥哥在这儿,将来还愁找不到一个漂亮的,又有户口的?”

……

何为虽然早知道哥嫂及家人会反对他和方春兰的恋情,虽然自己曾酝酿过千百条理由准备说服他们,可是,“她心灵美”“她有能力通过考试而民转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那是封建的遗毒”“她的脸能治好的”“我爱的是她的心”……这些,当哥哥嫂子数落他的时候,他竟不知从何说起,他甚至觉得这些理由在哥哥嫂子面前竟是那样的幼稚孱弱无力,所以,他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让他们去说吧,或许时间会消除他们的世俗偏见。

然而,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忍受下去吗?如果哥嫂及家里的一家人始终坚持他们的观点,那么……何为不愿想,不敢想,他清醒地知道他是不会失去哥嫂的,因为血缘的关系,更因为他是绝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顺利地踏进教育界。可是,失去方春兰,他又觉得这是意味着心灵的失落。何为心绪茫乱,只是慨叹:上天呀上天,你为何这样的不公?

回到佘坡小学,上课铃正好响起,方春兰、赵芳媚、孙明、王勤等四人各自拿着教科书向教室走着,见何为回来便都急着拥上去要照片看。何为没心情说笑,他掏出照片递给孙明,说了句“你们看,我进去洗一把脸”便向寝室走去。方春兰望着何为推车的背影,她已敏感地觉察到何为情绪的不快就觉心中一沉。看了几张照片,方春兰便道:“走啊,上课了。”暂时没有课的小秦丽、李爱林、赵英明三人听见王勤等人看相片发出的说笑声也急急前来观看。何为没有再出来凑趣,小秦丽几次敲门欲取笑他与方春兰的留影,他总是说“让我睡一会儿吧,累得很”,但是,何为在床上转辗反侧如何得睡?且脑子里是越来越迷糊。

镇上终于有了“民转公”的指标,当镇委书记的哥哥何玉捎信给他的家里,父亲骑着自行车到佘坡小学强行拉着把何为拖回家,何玉迎面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张。”说着,何玉把一张表格在何为眼前一晃,“民转公”三个字便在何为的眼帘处跳了几跳。只听何玉又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两个之中只能选其一:你是要这张表格,还是跟那姑娘谈?要表格,就马上跟她一刀两断。跟她继续你们坚贞美丽的爱情,就不要这张表格。”“我……”何为瞪着眼睛,只见何玉又把表格在何为眼前摆了几摆道:“明给你说,有了这张表格,你就可以马上转成公办老师,成为国家正式教师,吃皇粮,金钱、地位、美女,有的是!”“我……”何为额头上直冒汗,他千思万想,最后伸出双手低着头道“我要表格”。何玉一听高兴地拥住何为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快来填表。”不久,何为成了一名正式公办教师,还被调入镇上中心小学教书,他知道这还是二哥的费心。那天,何为穿着二嫂给他新买的“红蜻蜓”牌西装,他感觉自己就如红蜻蜓一般飞到讲台前,然后教学生一字一句地念“五讲四美”,念着念着,只听有人笑了起来,继而全班学生都笑了起来,窗外也挤满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嘴脸朝他嗤笑。突然,小秦丽走到何为的面前点着他的鼻尖道:“伪君子,你算把春兰给害苦了!”接着,方春兰的牛尾辫地在他眼前一晃并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不见了。何为感到一种说不清的珍贵给失落了,他丢下教鞭扔了书本掀倒讲桌,他跑出教室,跑出学校,跑进大街、田野、高山、大海……他扯开嗓门高喊:“春兰,春兰——”

“有啥事?咋没有点灯?”

“吱扭”一声开了,方春兰划燃了火柴,只见何为从床上坐起来,又用手擦了擦额头道:“我做了个梦……”

“是个噩梦?吓着了没有?”方春兰关切地问。

“吓着了——是你不见了。”何为苦笑道,梦中的一切犹历历在目。

“还好,我在这儿呢!”方春兰心中一阵窃喜,又道,“快起来洗把脸,吃晚饭了。”

由于上武当耽误了两天教学时间,所以,明天星期天照常上课,而学校的周末之晚依然只剩下了方春兰,何为二人。在这如今电视机、录像机到处蔓延的电器化的时代里,这里没有电,没有电器是很难拴住人的。方春兰喊何为起来吃饭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相邻的村庄了,因为她今晚又特地机了面条。

今晚,何为的食欲远不似从前,晚饭后,两人坐在煤油灯下,何为静静地凝视着灯芯,久久地,默默不语,像要研究那灯芯为什么是红色的,为什么会发光,为什么会有那种“油尽成烟光才灭”的精神。方春兰想着下午何为刚回来的情形,但又猜不出何为为什么不高兴。她只好打破沉默道:“你的照片都还照得挺自然的,我拿了一张单身照。”

“嗯。”

“本来他们也都照的还可以,就是王勤、李爱林、赵老师,还有赵主任有几张是睡大觉的,赵老师和赵主任倒没说啥,王勤、李爱林发了几句牢骚,说什么照相技术不好,尽在他们没准备好时就照,照得难看,还说是成心对磨她们的……孙明当时听了不高兴,他说,‘我们是出力不讨好,好心当作驴肝肺。其实,把猪八戒拉来照相,不管技术再好——就是请小布什的御用摄影师来也照不漂亮的。人就是那个模样,定型了。’王勤、李爱林一听就有点儿火,说‘你长得漂亮,你是潘安、宋玉,是高仓健、周润华、刘德华,瞧你那个癞蛤蟆样!’孙明以一敌二,三人渐渐吵了起来,我和‘小不点’左劝右说才拉开了。本来是愉快地看相片,却闹得不欢而散。也不晓得咋回事,今年开学以来老师们之间不像以前那么和谐那么美好了,你感觉是不是?”

“嗯。”

何为依旧双手托腮两眼盯着灯芯,似乎没有听见方春兰在说什么。方春兰皱起了眉头——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她试探着问:“你好像有啥心事?”

“没事儿。”

“有啥不愉快的说出来总会好些的。你和我之间还有啥不好说的?再说,一桶水两人抬着总比一个人拎着轻便些,你说,有啥不好办的事?”

何为扭头盯着方春兰的脸,那黝黑的颜色使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又蓦然问道:“你去年买的‘柔娜’有没有效果?”

“我……我不知道……”方春兰心头一凉,她知道是因为她了,只听何为又道:“要是有效果,我们再买几瓶。”

红红的火焰一动不动,房间内一片寂静。此刻,方春兰感到眼前朦胧,她在心头叫喊着:老天,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的捉弄我?她思索着,她权衡着,许久,她平静地说道:”何为,我们分手吧!”

“不!”何为猛地握住方春兰的手,仿佛怕她飞走似的,而往日的美好都涌上心头。方春兰任凭何为紧握着,只觉得这片刻的温暖对于她是多么地珍贵,她感到了满足:他是爱她的!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拥有,并且,既然爱他,能让他为自己忍受痛苦吗?

“我想过了,长痛不如短痛……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为我痛苦。”方春兰道。

“别说了,春兰。”何为鼻梁发酸,从中午到现在,憋了半天,他几乎要崩溃了,而此刻,他更感到了面前女友的可贵,于是,他又道,“失去你,我将痛苦一辈子。”

“不,”方春兰双眼泛潮,她诚恳地道,“你会找到一个漂亮的,贤惠的,称心如意的……我们相处一场,感情是纯真的,日子也是愉快的,就作一段美好的回忆吧!只要你没忘记,我就很知足了。”

“不,春兰——”何为拥住了方春兰。

窗外,寒星闪闪,半块圆月游荡在天空,潮湿的流云打湿了星星,打湿了月亮,又打湿了大地。大地上的万物,白天在太阳的温暖下,夜晚便悄悄地萌发:槐枝绽开了头,柳条抽出了丝,松针如睫,椿叶似豆,梨花爆绽如冰肌玉雪,桃花怒放似粉面红光。只是,当太阳再一次露出脸蛋的时候,一个个腮帮儿挂泪,是夜晚的努力与思绪太多了吗?何为多么想找一个人,面对着他尽情地倾诉,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委屈与无助,他不敢向方春兰说,因为他知道她更脆弱,脆弱得宁愿牺牲自己,只要别人高兴。而他——何为,能让自己心爱的人也受委屈与痛苦吗?他又想到了何方,那成熟稳健的形态让何为不由在心里呼唤:何方,你能否给我一个支点?

身在红尘,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趣与烦恼。内向的何方时时泪在心流:家境唯艰。一向自认是剥削者的何方生活上更是困苦不堪,仅仅是维持温饱而已。寒假,何方本来想留校守校,从而挣一些生活费,但是,同他一样困苦甚至比他还困苦的也是有的,所以他未能争取到,就是几次申请扫厕所也没有争得,正是:天下苦楚自深知,不识他人更苦楚。春节后开学以来两个月花费六十元,那是必须得精打细算的。这次回家再次“剥削”,看着泥土屋下日渐苍老的母亲,她是怎么也寻不出一张面值哪怕五元的人民币。母亲讪讪地出门去借,何方再也待不下去,他推起自行车向吕风华家走去。

和吕风华叙叙,再多的烦恼至少也会消除一半的。何方到了吕风华家,不巧,吕风华这个星期没有回来,只有他的父母亲在家。吕风华的父亲作为一个民办教师,平时在学校教书,星期天是必须要回到家里干农活的,并且在农忙时,每天晚上都还要回来的——民办教师心挂两头,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者说恐怕他们自己也难以说得清的。何方问及吕风华的现状,吕老师唉声叹气,大意是说吕风华上学时谈朋友花天酒地,现在刚来实习又谈了一个,要是谈别的女孩还好说,可他偏偏谈的是张莹莹。要知道,张莹莹可是梁磊的女朋友。梁磊、吕风华、何方三人在上中学时最为要好,现在仍是。如吕老师所说:即便张莹莹现在不爱梁磊,不跟梁磊谈了,而梁磊却是一直喜欢着张莹莹,这个谁不晓得?上中学时就满校师生都知道。现在吕风华跟张莹莹谈,岂不是对不住梁磊?将来还怎样和梁磊见面呢?吕风华的母亲跟着凑了些闲言碎语,什么“上有老,下有小,她母亲就是个水性杨花的,附近的人谁不晓得?”“她有啥好的?——户口没个户口,工作不算个工作,还是乡里聘用的。”何方听着不由想起村人对方春兰的议论:“一脸的麻子”“丑死了”“何为是怎么看上的?”……更有何为的大哥找到何方说:“何为谈了个恁难看的朋友,一脸的麻子,你跟他玩得好,你该好好劝劝他!”何方心中一阵苦涩,心想这些家人的操心是否太多余了?然而,对于吕风华这件事,何方觉得是应该劝劝的。何方起身正欲告别吕风华的父母,他的二哥赶到这里,说是家里有事让他回去。走出吕风华的家,何方问二哥家里有什么事情,二哥便掏出三十元钱给他,何方没有接而问道:“哪来的?”

“你别管,你接着——绝对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二哥道。

何方接过钱,心中一阵酸痛,又想起刚上中专那天,二哥掏出毛茸茸的有面值五角,一元和二元的共计五块钱道:“这是我仅有的五元钱,也算是我的……”何方没要,说:“你留着自己买几包烟抽吧。”同时,他在想,这一定又是打牌赢来的。对于二哥爱赌牌,何方深恨不已,可是,二哥同时又吃苦耐劳,家中十多亩地是他和母亲耕种的,自己一个“剥削者”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呢?

“你上你的学,家里的事你别操心。”二哥又道,“你操也是白操,不顶用。你只管好好读你的书,家里有我再苦也会供应你的。”

“你回去吧,我走的。”何方道。

“你晌午到哪里吃饭?”

“到吕风华那儿。”

兄弟相别,何方便去吕风华所在的实习学校,但是吕风华没在,何方只好掉转车头,想着吕风华父母的话不由回忆起去年暮春时节的一天——

那一天也是星期天。梁磊从部队回来探亲,他约好吕风华和何方,三人一同到了张莹莹的家。

“当当当——”“志强——”梁磊喊道。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是我,奶奶,梁磊。”梁磊高声答道,他知道老奶奶的耳朵有些背。

“志强,快去开门。”老奶奶听清了话音,她隐约知道这是未来的孙女婿。

不久,门便“吱扭”地一声开了,梁磊看着眼前的单细的“小舅官”而关切地问:“志强,放假了?”

“对,你啥时候回来的?都快进来。”张志强热情地招呼道。

“你姐姐在家没?”梁磊话音未落便觉衣襟被人拽了一下,他一侧脸,只见何方把脸刮了一下无声地笑着,梁磊心中也笑了,同时也感到了自己心情的急切,他真想即刻就见到心爱的人儿——张莹莹,以解两年来的思念之苦。可是,当他听到“没有”二字时,心中就是一凉,但旋即又高兴起来,因为张志强接着说道:“她在地里锄草,我去叫她,你们先到屋里坐。”

三人进了院内,见老奶奶已入花甲依然健壮正细心地用麦秆扎筐子。三人一一作了问候,梁磊似回到自己的家中,他把吕风华、何方让进屋内,自己又走入里屋打开了录音机。吕风华、何方听见也跟了进去,何方这是第一次进入一个姑娘的闺房不禁赞道:“好秀气的闺房呦。”但见蚊帐分撩,被褥整齐,床头靠墙并放着一个书桌,上边摆着一排大大小小的书,书上边是一幅字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录音机是放在书的一侧,这时一支柔情的《走西口》已唱出第一句,何方笑道:“听,难怪有人一进门就问莹莹在家没,原来这儿也是在煎熬相思之苦,这叫心心相印吧。”

“呵,两年没见,你也变了啊!”梁磊举起拳头道,“变得会损人了。”

“别打,别打,”何方忙躲到吕风华身后道,“你那铁拳头厉害,我是不堪一击的。不过,我可是老实人啊!当然,也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

何方话音未落,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录音机被换了磁带,接着一阵摇滚舞曲充满屋子,梁磊道:“风华,来来,走几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不行,不行,”吕风华双手直摆道,“好长时间没跳了,跳不好。”

“呵,你啥时候也学会谦虚了?倒是难得今天这么斯文——我看是摆架子吧。”何方说着并拉开了椅子,又催道,“快点儿,别让我们‘最亲爱的人’失望了,要不谁还愿为我们保家卫国?”

梁磊笑了,吕风华也笑了。吕风华知道,三人难得的相聚使得内向的何方今日也活泼起来,他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吕风华便舞了起来。狂欢的曲调涌动着三人的血液,吕风华时而巨鲸出海,时而赤练曲折,使得何方也不禁手舞足蹈。这时一阵银铃似的声音夹着清脆的掌声传来:“呦,舞蹈大师在此献技,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这声音,赛过百灵鸟的歌喉甜润无比,使得舞曲也失去了其音响效果。三人一起扭头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位窈窕淑女,红润的面额前几缕秀发紧贴在脸上,婀娜的身姿给人一种美的感受——这便是张莹莹。屋里的三人一时间简直有些发愣,女大十八变,张莹莹比在初中时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她走进屋又道:“傻愣着干啥?继续跳呀?”

吕风华笑道:“老同学来了不欢迎也就算了,还要嘲讽一顿。”

“看你说的,咋不欢迎?你们这两个未来的工程师、教授我是抬着大轿子也请不来的,还敢不欢迎?”张莹莹满面春风又道,“说心里话,你跳得确实好,继续跳,让我也饱饱眼福。”

“好长时间没见了,还是让我们一起叙叙话,我也好歇歇。”吕风华道。

梁磊便换了一盘轻音乐磁带,他深情地望着张莹莹道:“快坐那儿歇会儿,在做啥活累那么狠?”

张莹莹道:“活是有点儿累,农活没有不累的吧?可是听说你们来了就不觉得累了,只是刚才急着往回赶出了点儿汗。”

“你这儿也有霹雳舞曲,你也会跳吧?”何方问。

“我哪儿会呀,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张莹莹望着吕风华说,何方也笑着向吕风华道:“这可是你的福分了,是不是?”

吕风华只是笑了笑,脸上却浮起一片红晕,张莹莹当然瞧在眼里忙转脸问何方:“中考后,同学们都各奔东西,只晓得风华上了师范,你上的是技校吧?”

“是市工业学校。”

“好啊,你们可都跳出了‘农门’……”张莹莹一阵黯然,但马上又道,“在那儿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鬼!”何方道,“这年头你还不清楚,大多都是在混文凭。我曾经在校刊上发表一首有关这方面的小词,但却是如沉死水,连微波也没能泛起。”

“哎,是咋写的?背一遍我们听听。”被凉在一边许久的梁磊插话道。

“那可要你们见笑了。”何方说,张莹莹催道:“说的啥话,快背我听。”

“好,”何方嗯了一下道,“这首词名叫《调笑令·学府》内容是这样的:文凭,文凭,斯人混来效颦。青春耗逝四年,谁知腹中清贫。清贫,清贫,可怜故里双亲。”

“棒!”吕风华翘起大拇指赞道,“你可算道出了现行中专学校的真谛!”

“你们可别也这样呀,还是要有真才实学才好。”张莹莹诚恳地道,“我现在是后悔也晚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呀。”

“没办法,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怎么能敌得过社会的大浪潮?”何方道,“哎,你也可以自学呀,你现在教书,不有的是时间吗?”

“我正准备报中师函授,自学很难,再说,教书,从时间上来说,并不是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有很多宽松的时间,像备课,批改作业,编写试题等等都要花费很多时间,除非你不负责任不干这些。不说我,你们可要珍惜现在的好时光,好机会,要好好读。”张莹莹慨然道。

“读个鬼!我真想早点儿毕业参加工作,再读几年胡子都白了。”何方感慨道,而张莹莹向他笑道:“不得了啦,我还比你大几个月,你还是小弟弟呢。”

何方没有话说,他想起了和张莹莹姐弟互称的时候。那是梁磊参军走后,本着何方、吕风华、梁磊三人的友情,张莹莹又是梁磊的女友,梁磊走后,吕风华与何方当然对张莹莹有所照顾了,接触得多,关系也就更融洽了,终于三人结了姐弟之情,而吕风华是老大。现在又提及这事来,何方当然无话可说,他只感到又多了一份亲切。

他们就这样闲聊着,相互说着离别后的情况,只是到了临走时,何方才发现梁磊已没有了来时的激情,他这才想起两个多小时以来,梁磊是很少发言的,且梁磊几乎没有与张莹莹正面对过话。何方在心中发出破镜难圆的感慨,不禁想起张莹莹说的话,那是临近中考的时候,张莹莹向他和吕风华说,她已给梁磊写信做了分手的决定,原因是性格不合,还说那时候是被逼上梁山的……

归途中,张莹莹送了他们很远,在路过她所任教的小学时,她说是里面的路不好走,让何方与梁磊在外面等着,叫吕风华和她进去把吕风华与何方的具体通信地址写下,等到吕风华出来,他们也就就此话别。

梁磊满怀惆怅之情归队了,列车载不走他的心便留在了家乡。一天,吕风华见到何方,他先给何方一封已开封的信,信封上没有贴邮票,只写了收信人的姓名:吕风华亲启。那娟秀的字迹何方一眼就看出是张莹莹所写。于是,他疑惑地抽出信笺纸并展开,一口气读完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一封坦诚的求爱信,信中说:你不要以名利看待人……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爱我……我会,也正在努力争取创造条件——为能配得上你!

何方抬眼看着吕风华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正是:满园春风吹,枝枝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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