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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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高挑，瘦削，不修边幅的男人
用一身蓝色的语言
向母亲示诚
这朵不轰鸣，不炫目
也装饰不了江南的吴音
满怀秋风之歌
走进苏北
他像阳光下
燃烧的雪，无声地渗入
那片土地
他说，化学也有偏方
配上流泉的音乐
能避开知盲
后来，蓝帆被一朵云护着
带上夕阳的余晖
开进江南
三十二
那时，时间是甜分的
分到的土地也是
飞扬声光的乡土，乡民，乡情，乡物…
满怀春色的江河，草木，庄稼，炊烟…
明媚，裂变无数，分身无数
投入无数
所有的事物都接过
阳光的大铲子，春风的大扫帚
铲去积雪，扫去迷雾
像一种开满日子的
自信，每个人都从内心
升起了日出
三十三
那时，你的血管里
也奔涌着江河
河岸上，每个细胞
都想绽放出自己的明亮
飞进书包里的春天
动用知识的所有力量
骑上时间的快马，越过惆怅
相信每粒汉字
都含有麦香，每一笔画
都会走到天亮
三十四
想乘东风的，还有你的父亲
虽说富没有苗，穷没有根
可贫寒像铁衣
像捆住他手脚的绳
他说自己的日历
都挂在他耕耘的田野
他说他犁出的希冀与春风
会喊醒大片的泥土，深吻黎明
他心暖每粒种子
每粒种子都有他
金色的期盼
他给大地鞠躬，给春天鞠躬
给太阳和浇灌他的期冀
鞠躬
泥土温暖，期冀拱土而出
一个个稚嫩的芽
如初醒的梦
时光虽不认识他的手茧
土地和庄稼却深知他的汗水
日月，明心可鉴
那时，他丰盈的内心
月光万里
三十五
课本也是一种花
只不过它天天盛开
里面每个汉字
都顶着你的梦芽，赶春
它们内心春风荡漾。它们
都有爱人的笑脸
它们有细雨声，溪流声，琴声
号子声，钟声
当然它们也有抱怨声，抽泣声
甚至枪炮声
那时，你的笔
春风满怀
那时，你从字词里拣星光
挑日出
那时，目光也会昂头
从字词构筑的桥上走过
那时，思绪在时间的流水里
不停把划桨，寻觅
每个游进思绪的汉字
都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些汉字，横列成路，纵列成梯
如果纵横，成瞩目之林
像山河里每个立世的人
它们握紧自己的偏旁，像握紧
捍卫古国文明的枪
三十六
从你父亲脚窝长出了的夏
被烈日赶到了晌午
赶到他的田野
田野，巨大的烤炉
烤着他和他那顶
被季节吻黑的旧草帽
旧草帽是他的识别物
也是他的影子
它恋旧，有搬不动的沉默
旧草帽陪着他的日月
在田野上走来走去，它也有
飞翔的冲动
大风起兮时，它不停地扇动
翅膀的语言
含有强劲的风声，但它不是
最强的纽带
三十七
要说你父亲的锄子
匍匐是它的一种常见状态
它亲近泥土，庄稼
像你父亲的影子
岁月的踏实，飘逸
只存在他的手中或肩上
被扶起时，倾斜身体
或单影而立，如一个孩子
它谦逊，沉默，实在
是一块好铁
它不忘烈日之情
也不忘风雨的洗礼
走近泥土，磨利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