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结束不久,一张张新生录取通知书就雪片般送到学子们的手里了。想当年,我就是怀着无比喜悦和感激之情,在奔赴大学之前,特意回了一趟母校,向为我们的学业进步而倾注了大量心血的老师们辞行的。而今,大学毕业多年的我又重访久违了的母校。
沿着熟悉的校道漫步,看着眼前秀颀的梧桐松柏和绚丽多姿的盆景,还有绿荫下、石凳上正手捧课本埋头攻读的少男少女……一切都那么亲切,我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回到这宁谧的氛围中。昔日充满希冀和艰辛的追求,又一幕幕地浮现脑际。
穿过洁白耀眼的九层教学大楼那幽静的长廊,登上号称“天梯”的二百六十级石阶(山下至山顶的通道),我不知不觉地来到甘老师的住处。这时甘老师正在阳台上凝神地打扮她心爱的盆花。她用三齿小耙松土,用银剪整枝,用喷水器浇沃,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和她讲课、做实验一样认真细致。痴望着她亲手栽培的奇葩异卉,我醉了。
蓦然,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定了定神,嗬,是甘老师唤我了。“唉,来多久了?为啥不喊我呀?”“不打扰您养花嘛。”“嗨,你真是的……”这些亲切的对话,表露出我们师生之间的深情厚谊。
甘老师笑眯眯地领我进入她家客厅,让我坐上那张有靠背的藤椅,自己却倚沙发而坐。闲聊间,我忽然被粉墙上那幅苍劲有力的柳体书作逮住了:
昔岁野老泪,今化少年狂。
丹心图报国,祈愿桃李芳。
来香夜溢馥,醉我守花还。
盛年何止万,更慕青春常。
随着视线的转移,我崇敬的眼光集聚在电视柜旁边的两只花盆上。绛紫色的盆壁上,刻着阳文,明显可辩:一只是“年年青”,一只是“夜魂”。古怪极了,明明盆里养的是万年青,怎么叫做“年年青”呢?明明那盆种的是夜来香,怎么又唤它“夜魂”呢?
甘老师从我的神情中俨然摸到了我的心思,“这两只花盆是我托朋友在陶瓷厂定制的,至于那两个名字,也是入窑煅烧前特意找师傅刻上的。”“噢。”我像刚懂事的孩子一样,天真地点了点头。忽而,我又想,这些平凡的花草,在甘老师这儿却有一番非凡的新意,莫非墙上那诗的标题就是……
“嘿,甘老师,《年年青·夜魂》可不可以做那诗的标题呢?”“你真乖头灵脑!不过,我是教化学的,文学素养不深,我正想请教你这位校园诗人评论评论哩。”“老师,您也太谦虚了。”我更加仰慕她和蔼可亲、虚怀若谷的高尚人格。老师慈母般的眼光透过那架厚厚的玳瑁花镜正对着我,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着,似是欣慰,又像在赞许。继而,她笑吟吟地从口中飞出娓娓之语:“万年青,可谓太局限,一万年太少,几多朝夕?愿‘年年青’成为我的座右铭,我这一生要是年年充满青春朝气,人不衰,劲不松,色不褪,能勤勤恳恳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多发一分光、一分热就好了。”
啊,“夜魂”——夜来香,体现在甘老师身上的是:眼眶陷了,皱纹更深、更密了,眼球的血丝也布满了。——显然,她常熬夜备课批改作业。容颜的清瘦,不正是她夜以继日、忘我工作的写照吗?
万年青的风韵,夜来香的幽芳,对我来说,太有魅力了。它们,曾勾起多少动人的遐思?引出我多少激奋的心声?是啊,在这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火红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亟需大批又红又专的科技人才,而人才的造就离不开教育,离不开教师的辛勤劳动。我们的社会是多么需要大批像甘老师这样的人啊。
我要纵情讴歌“年年青”,更要高声赞美具有这种风格的人!
我要纵情讴歌夜来香,更要高声赞美具有“夜魂”精神的人!
(文章来源 : 《潮州日报》2022-12-25百花台文学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