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暖

好想唱一首歌，好想写一篇文，好想与你握手，好想与你拥抱……是的，这是你带给我的内心冲动。

早就想写一写你了，也许你早已忘却，也许你根本不在乎，但无论如何，你的身影总在我的脑海里晃动，你的声音总在我的耳畔回响，于是你、你们仿佛正向我走来……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上，我同其他乘客一样，在机舱内找寻自己的座位。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我，对空姐说：“我受伤了，您能帮我放一下行李吗？”空姐说：“您稍等。”另一位乘客抢先我一步，把她招呼过去了。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三人一排的座位，我的座位挨着舷窗。如果我坐下来，那么不仅行李会堵过道，而且我还要麻烦身边的乘客；如果我站着，那么我和行李都会堵过道。在尴尬中，一只手伸了过来，提着我的背包放到了行李舱。

透过舷窗，只见云朵由铅色渐渐变成鹅黄，由鹅黄变成金色与红色的合奏，在壮丽的乐曲中，朝阳在渐渐升起，它一定因此付出太多努力，瞧它绯红的脸颊就知道。飞行中，我在温暖的气息中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乘客大都站起来了。哦，飞机已经着陆。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行李舱，其实并不着急取自己的东西，心想大不了最后一个下飞机。这时候，我头上的行李舱打开了，一个黑色的书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我的怀里，我只是机械地傻傻地一个劲儿地说：“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匀称很结实的样子；齐耳短发，大大的眼睛，口罩也掩饰不了你的干练。无论是放背包，还是取背包，记忆中你似乎都没有说什么，你只是默默地放上去，又默默地取下来。虽然没有看到你的整个容颜，虽然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但你带给我悠悠岁月中美妙的旋律和早出晚归的日子里暖暖的回味。

我从事的职业非常平凡，但非常忙碌，甚至由内而外让人感觉到特忙。有一天早上，我拎着垃圾匆匆走进电梯，幸亏人不多，因为大约是“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时辰。在电梯里有一位个子还不及我高的男士，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他说：“给我吧。”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垃圾。我支支吾吾地说：“这……”不容分说，垃圾袋已经在他手里了。此前，你我从来没有见过面，自然也从来没说过话啊。而且在传统家庭里，垃圾一般不让男同志扔，都是家庭主妇负责。因此，我百感交集，有尴尬，有不落忍，更有无法言说的感激之情。因为你的及时帮忙，我赶上了一趟人很少的公交车，我在单位从容地吃完早餐，又轻松愉快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我多么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再次见到你，向你郑重地道一声“谢谢”，多么希望在你忙碌时，我也能帮到你。

你的身材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我刚从家乡把儿子带到北京，自然还有不少必需的行李。在车站，一边是幼子，一边是沉重的行李，我只能借助外力了。四下一看，有一位拉板车的师傅正闲着。我上前谈好价钱，于是人和行李都上了他的板车。他个子矮小，黑瘦黑瘦的。一路颠簸，没多久，他已经汗流浃背了，这完全是力气活呀。我们当时租住的是没有电梯的五层楼。师傅驮着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在楼下我付完钱，并对师傅表示感谢。谁料想，师傅二话不说，扛着行李就往楼上走，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行李。送到家里，我记不得说了几遍“感谢”。师傅只是“嘿嘿”笑了一声，汗水顺着他黑瘦的脸颊流淌。他说：“你和孩子休息吧。”说完，就转身走下楼了。听说，搬家公司根据住的楼层要价，楼层高的自然要价要高。把行李送到楼上，我不记得和师傅说过。但师傅主动帮我扛到了楼上，而且没有临时再涨价。我很后悔，当时由于捉襟见肘竟然没有给师傅加钱。后来，我车站遇到过主动要求我救助的人，在地铁上也遇到过需要救助的人，有的事后发现是骗子，但我都帮助过，甚至出手还比较大方。而这位师傅额外帮助了我，我竟然没有主动体现“多劳多得”。茫茫人海，怎么能再见到师傅你？怎么能够再补偿你呢？你还在车站吗？你还在拉板车吗？我只能在脑海里浮现那逝去的岁月里你带给我的温暖与感动。

明朝开国名臣宋濂写过一篇《李疑传》。本文记述了李疑乐于助人、救人急难的感人事迹。李疑把一位病重的老人接到家里，端屎端尿，精心照顾。他还让妻子照顾一位落难且临盆的孕妇。作者说，李疑没有魁伟雄壮的外表，可是他所做的事，却有真挚纯朴的仁义之风。

我笔下的你，你们，何尝不是如此，身材一般，长相一般，表达一般。尽管你、你们没有所谓的高颜值，甚或是所谓的“白富美“，但你、你们带给陌生人这仁德的春风，却是暖暖的，久久地……这浩荡的春风啊，飘荡在过去的时光里，飘荡在现在的心海里，飘荡在未来的岁月里。

我在想象，在你我的口罩摘下的那一天，在车站、在码头、在机场……让我们彼此对视，不止一次地感受这“意外的暖“，属于你的，属于我的，属于他的暖。

耳畔飘来一首歌：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那时的山噢那时的水，

那时风光一定很美……

2022年2月25日星期五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