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这是上一个世纪七十年代，我读中学的事。

当时我就读的巴中县城关中学校领导和工宣队号召同学们开展勤工俭学活动，要求每个同学交５公斤废钢铁。我作为班长，决定以小组为单位，周末去校外拣废钢铁。具体是，各小组的女同学在城区收集破铜烂铁，男同学外出到大桥下面、江北农场拣废旧抓钉。

那天上午八点钟，我们六个男同学迎着夏日的骄阳，来到白马井对岸，即江北农场河边原木船社旧址。还不错，不到一个小时，就拣了十多公斤废旧铁钉。快到中午时，夏日的骄阳晒得我们个个汗流浃背，但谁都不愿意休息，又寻了些时候，估计拣了二十多公斤，我们才回学校。

下午两点钟，按照事先的约定，大家又来到河边。这回是在水里捞抓钉。冒着火辣辣的太阳，个个争先恐后地跳人河中。他们都是“水鸭子”，水性好，我只会两把狗扒水，就在岸上帮忙。他们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河中，我东捡西捞，也累得满头大汗。大约过了三个小时，捞了好大一堆，约有三十公斤的样子。大家都很疲倦了，我叫他们上了岸，宣布今天的劳动结束。

休息片刻后，我们把抓钉用绳索扎好，打算回学校。出发时，张兴才同学说：“班长，我提个建议，我们节约点钱，就不坐船了，反正我们都会水，游过去算了。”我说：“不行！一来我们每个人至少带有五公斤抓钉，怎么游得动？二来我不会水。算了，还是坐船。”几位水性好的同学异口同声地说：“班长，我们几个水性好，多游几趟，先把衣服和抓钉送过去，再回来接你不就行了吗？”其他同学也附和，我争不过他们，只好违心地同意他们的建议：“那好吧。注意安全哟。”话未落脚，他们下水了，有的举着抓钉，有的举着衣服，在水里晃来晃去，像在水中走路一样。不一会儿，他们就过了河。接着，他们又游回来，岳仲豪、马立平陪护我，张兴才他们四五个，每人顶着大约五公斤铁钉，一同往回游。开始我很紧张，他俩连拉带推：“走嘛，有我们保护，不用害怕。”我半推半就下了水。

一开始，他俩夸我：“班长，你的两把狗扒扒水还可以嘛。”“你们别离我远了。”“看样子，你没问题。”渐渐地，他俩离我远了。快到河中间，他俩说：“班长，练练胆子，我们在白马石等你。”就先走了。我一下紧张起来。由于身体较胖，力气也渐渐不支，突然我的左脚抽起筋来，身体迅速下沉。我慌了，大叫“快来救我”，可“我”字还没出口，连喝几口水，一慌，动作乱了，沉到水里了。我拼命地睁大眼睛，闭紧嘴巴，用力挣扎，手抓脚蹬……好在水不深，我的脚触到河床，猛地一蹦，出了水面，“救命！”我赶紧喊，可是又喝了几口水，再次沉了下去。我心急如焚，继续挣扎，使出浑身力气，脑子里的念头是，“我不能死”，可是，再怎么用力，也只是两只手在水面露了一下，接着又沉了下去。我朦胧地听见有人在说：“在前面，我看到他的手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把我救上来的，恍恍惚惚晓得一点点，他们把我两脚朝天提着，用力抖动，我大口大口地吐水。我才知道我是得救了。岳仲豪说：“抓钉一根不少，班长也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