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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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思念是什么？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痛，是一丝浅浅淡淡的苦,是蓦然回首处那人已无踪可寻的惆怅。
梦中醒来，月上中天，如一位娟好女子，用她温柔的眼波注视着大地。小珂双手抱膝，呆呆地坐着。无来由的，她又梦到了林杰，那个嘴角常挂一丝笑意的男孩。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出现在她的梦里，虽然同在一所城市，但十年间他们从未见过面，小珂也很少想到林杰，但现在，她忽然非常想见到他，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
在梦里，有时还是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就坐在他的对面，嘴角挂着微微的笑，目光温柔；有时是在路上碰到，林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走不到她的身边。
她和林杰，算什么呢？不是恋人，不是哥们，严格说起来，只是在一起工作过两年的同事。再说深些，也不过有点朦胧的好感而已。
二
大学毕业，小珂被招聘到一家公司做统计工作。科长把林杰和小珂安排在一起，让他“带带新人”。林杰高高的个子，微鬈的黑发，目光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嘴里常斜叼着一支香烟，一副洒脱不羁的样子。他总是很热心地帮助小珂，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一次，她好奇地问：“你会吐烟圈吗？”林杰不说话，一会儿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串圆圆的圈子来，圈子颤巍巍地散开去。小珂觉得有趣，不觉拍手叫好。林杰看着她淡淡地微笑，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
有一段时间公司经常加班到很晚，搞得小珂身心疲惫，如今想来，那却是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夜深时，小珂有了倦意，就对林杰说：“你讲个笑话给我听，提提神。”她常见林杰和别的女同事笑闹成一片。不想林杰却发窘了，连说“不会”，小珂软磨硬泡也没能让他讲出半句，平日挥洒自如的林杰忽然变得木讷了。 如今，小珂再想到当时的情景，忽然联想到了《天龙八部》上阿朱缠着乔峰讲故事那一段，心里很有些感伤。
林杰总是先忙完，又帮着她整理各类文件，插不上手时，林杰就坐在一边摆弄手机，然后和她一起出门下楼。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并不说话，小珂望望天上的月亮，心中只觉温暖，却没有什么脉脉的思绪。
加班的日子结束了， 一切如常，就像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事实上，也的确什么都未发生过。
三
后来，林杰离开了公司，小珂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人说，他去了亲戚的一家企业；听人说，他娶了企业中一个女工为妻；听人说，他有了一个儿子……
后来，小珂遇到了老公李默，李默高大英俊，供职于政府机关，两人一见钟情，爱情完美的令人难以置信。意乱情迷地恋爱，忙忙乱乱地结婚，“痛并快乐着”地怀孕生子。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虽然想尽力握紧，不经意间，还是慢慢漏掉了。
偶然的，林杰的面容也会在脑海里闪现，但只是一掠而过 ，小珂并不以为意。但是当林杰的身影频繁出现在梦中的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难道，在自己心灵最深处，永远都有着林杰的存在？可是自己和他……有什么呢？
梦扰得人心纷纷乱乱，难以安枕，也许，自己真的是对他有一些思念？小珂渴望着能见他一面，就像渴望着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亲人。
四
相逢是猝不及防的，就在这天下班的路上，小珂蓦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未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站在她的面前，喊了一声：“小珂！”
梦想成真的也太快了吧！小珂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浅浅地笑着：“林杰，是你。”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十年之隔，好像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工作，林杰亦是很亲切地笑着：“你还好吧！”
十年了，林杰脸上多了几许沧桑，小珂眉宇间添了几分淡定。没有寒暄，没有客套，没有缠绵意，没有依依情，谁也没有过多地询问彼此，两人平静地道了别。
五
林杰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思绪随着摩托车的鸣声被扯得很远。小珂，那个本已深藏于记忆深处的女孩如今又出现在眼前，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自从第一眼见到小珂，林杰就莫名地喜欢上了她。林杰曾听一个热爱文学的哥们读过一首叫《雨巷》的诗，他不懂诗，只记得那诗是在说“希望遇到一个丁香一般的姑娘。”他想，如果这世界上真有象丁香花一样的女孩，那应该就是小珂这个样子的吧！她的目光是那样清澈无邪，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脆悦耳。周围那些庸俗的女孩子和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每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林杰总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只是一介浪子，谈过数次华而不实的恋爱，下班后除了追女孩，便是和哥们一块喝酒打牌。
忘不了，她叫自己吐烟圈的时候，脸上那可爱的笑容；忘不了，小珂让自己讲笑话的情形，他那天的确是窘了，平时讲的那些荤段子怎么能讲给小珂听呢？离开公司的那天，他默默地在小珂宿舍旁边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
林杰的妻子是一个纯朴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打理的有条不紊，当然，她和小珂完全不同。十年中，林杰也会想到小珂，他会情不自禁地微笑。随着孩子的出生，小珂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旧日时光里，那份朦胧的爱恋也慢慢转化为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
今夜，月色如水，今夜，情思如潮。小珂站在窗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今夜，月光清柔，今夜，心绪若水。林杰吸着烟，缓缓地吐着烟圈……
夜半情思，无关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