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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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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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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吟咏的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每晚下班回来,烧好水,沏好茶,我就习惯性地坐在书桌前,翻开《唐诗集》来读几首唐诗。说不出有什么好处,但这种体验在无形中悄然弥补了我精神的匮乏,每每读完几首唐诗后,我便感觉到心头一阵清爽,像是有一阵裹着泠泠竹叶声响的凉风,正从王摩诘《竹里馆》诗中的竹林中,汩汩袭来……妙不可言!

因而,我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我把这种体验称作精神的瑜伽。

好几次,在读唐诗的过程中,我的耳畔不觉传来一阵阵快乐而高昂的背书声,背的正是王之涣的那首《登鹳雀楼》。我第一次会背这首诗,是在我八岁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晰,那是一个晴朗的清晨,太阳还没从层层叠叠的山冈上爬上来,在三冈小学的操场上,一群高年级的男生,正在高昂地背诵这首诗,虽然我那会儿才刚刚踏进校门不足几分钟,还没坐进教室,聆听老师的讲课。但我却被那激越而豪迈的诗句所深深吸引了,我在心中默默地跟着背,待到放学,我竟然背过了那首诗。

后来,我又渐渐背过了很多诗,但没有哪一首诗能给我留下如此深刻而美好的记忆。我想,我将永远无法淡忘那首诗了,也将永远无法淡忘那个晴朗而快乐的清晨了!

那个清晨,我虽然背过了那首诗,却不认识那首诗中的汉字。

后来,我认识并会书写了那首诗中的汉字,也初步懂得了那诗句的意思,却也不敢说完全读懂了那首迷人的诗。

事实上,我现在还在继续读这首诗,每一次读,都会带给我不一样的感触。

我想,这大概就是唐诗的魅力所在吧,不管你是懵懂的小孩子,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是渐渐敛起锋芒的中年,抑或是看淡繁华与落寞的老年,大抵都是愿意继续读唐诗的。

在城市将田园一点点侵蚀的今天,田园正从那书本上浅浅的诗行里,慢慢地生长起来,带给人精神的安稳与宁静。

据记载,王之涣出身太原望族王家,幼年聪颖,弱冠能文。唐人靳能《唐故文安郡文安县太原王府君墓志铭并序》中说,其“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他没有进士及第,以门荫入仕,但仕途坎坷。

人生大抵都难以圆满,命运虽没有给予他平步青云,却让他在那个诗人辈出的盛唐,声名遐迩。

在盛唐,王之涣绝对是一线诗人,他与岑参、高适、王昌龄被后人称为唐代“四大边塞诗人”。

《全唐诗》中虽然仅收有其六首诗作,但每一首都足以让他在唐诗的璀璨星空中熠熠生辉。

我尤其喜爱他的这首《登鹳雀楼》,其实,又岂止是我喜爱呢,恐怕但凡是读诗的,没有不喜爱的吧?

沈括《梦溪笔谈》中说,“河中府鹳雀楼两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唯李益、王之涣、畅当之篇,能状其景。”这个评价基本上是中允的,但我以为,李益、畅当之篇虽亦为上乘之作,但较之王之涣之篇,还是稍有逊色。

李益也是唐代著名的诗人,他虽是进士及第,却也仕途不顺,久久不得升迁。于是,弃官游走山河,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又苍劲悲壮的诗作,但他的诗更多的是对历史与现实的感慨,在其所作的鹳雀楼之篇,这一点体现的尤为突出。

畅当与李王二人的命运有着天壤之分,他也是进士及第,且以儒学闻名,仕途较之李王二人,比较顺利,后来更是官至户部尚书。在中国古代较为知名的诗人里,做官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屈指可数。

他的鹳雀楼之篇与李益之篇诗风相近,也是吊古怀乡的主题。但他的这首诗,在我读来,气韵与李益相比差别较远,与王之涣却很切近。其诗云:“迥临飞鸟上,高出尘世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诗中以小衬大,颇具构思之奇,视野较为高阔,收弛之间,颇有冲决之力。若没有王之涣的那首诗题写楼上,这首诗无疑能够孤篇冠居鹳雀楼。可惜,王诗一出,瞬间让他这首诗的光芒暗淡许多。较之王诗,他的诗,遣词布句更显新奇,但格局和视野不免稍显小而巧了,特别是他的诗中,立意仍落入吊古怀乡之中,这一点与王之涣是截然不同的。

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虽用字直白,布句浅易,但视野高阔空前,格局宏大,“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起首两句,寥寥数字,便勾勒出拔地而起的群山的铮铮铁骨,浩瀚落沉的夕阳晚照,澎湃远去的黄河浪涛。“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紧接着,诗人拾级而上,朝着更高一层楼,踏着“咚咚”响彻的步子上去了,等他凭栏歇驻,又该眺得怎样壮阔的景象呵!整首诗似是凭栏信口而出,一气呵成,极富激进昂扬之气韵,既淋漓酣畅,又自然而然地启人无穷回味,如是出水芙蓉,天然而就。

最终,王之涣的这首《登鹳雀楼》成就了鹳雀楼的千年盛名,而鹳雀楼也永恒地吟诵着王之涣的这首不朽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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