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眼,一种垂直的巷道,是连接上下两个开采水平的通道。1973年,我有过一次登挺眼的危险经历。那个挺眼垂深五十米,没有砌碹,只用些木料支撑。若不是师傅拉扯、搀扶,肯定就掉下去了,定然凶多吉少。
迈步辞天日,
身向莫测间。
千回并百转,
来至挺眼前。
举灯不见顶,
一洞若通天!
侧耳它不闻,
高处水潺潺。
冷风如舌吮,
毛骨顿悚然。
师傅前已上,
身捷若老猿;
木梯陡且滑,
脚若涉平川。
我才几抬足,
两腿渐已酸;
待登十余级,
汗流浃背焉;
铁斧几斤重,
似山压在肩。
再登汗如雨,
始知蜀道难!
气喘频吁吁,
两股复战战。
师傅前去远,
剩我半天悬:
俯首深难测,
风吹鬓发乱;
梯随两腿颤,
阵阵觉目眩!
默念命休矣,
生死一瞬间。
忽闻唤小徐,
音轻味却甜;
又觉梯骤颤,
师傅到身边;
接我肩上斧,
挽我臂同攀。
恰似沉江海,
突遇救生圈;
又如坠悬崖,
祥云起深涧!
我初懵且疑,
忽然神豁然。
寸心塞愧怍,
感恩却无言!
师傅寻常走,
气匀神亦闲。
偶或回首笑,
细语善言谈;
嘱我踩要实,
不可回头看;
师傅五十四,
采煤四十年;
十五下煤窑,
历尽险和艰;
早岁在北票①,
饱经鬼子残;
辗转到平庄,
采煤元宝山;
五家大开发,
举家又南迁;
明年将退休,
昨夜梦冠山②。
所攉煤堆起,
山中多座山!
光电热他人,
终年伴黑暗。
所求无多几,
衣食不为难。
我颂师之德,
平凡不平凡;
师傅默无语,
脚步稳又健。
我顿生力气,
不再劳师牵。
挺眼终登上,
别有一洞天:
大巷平而直,
煤炭亮闪闪。
或再遇挺眼,
我当从容攀!
注:
①辽宁省北票矿务局。
②北票矿务局冠山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