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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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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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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寺荷风

   大寺荷风

   我着迷于王雪涛大师笔下的荷花,前前后后下载他的作品近百幅,在电子文档的荷塘里神游许久。默然间,与荷花有了约定,一定要去看它。“会心处,不在远”在朋友圈看到晋祠的荷花,每朵花,每片叶,似有语言,唤着我,隐隐感觉到荷塘清风,就是她们了!2017年7月底一天,偷得半日闲,我迫不及待去晋祠访荷。

   我曾去过晋祠两次,期间相隔二十年,第二次到晋祠,发现难老泉似乎不是多年以前的难老泉;宋侍女像被关起来,但她们的面庞依旧清丽;古柏更老了,关于它们的传说还是那么动人;唯独,对荷塘没有印象。百度导航才明白,荷塘在晋祠外的北大寺村。“大寺荷风”曾经是晋祠外的八大景色之一。清人有诗:“步出晋东路,六月乘早凉,未入莲花园,先闻水面香,莲村千顷色,其作万荷庄。”

   头顶烈日,正午时分我到达晋祠。第三次到这里,完全为了心中那些荷花。撑起伞辨认北大寺的方向,寻着路标,正在迟疑自己的辨识能力时,清风扑面,荷塘已在眼前。我欣喜,站在入口处发愣。一切形容词在这里显得很多余,历代吟诵荷花的名句,瞬间涌出来。荷塘可以自由出入,四周静悄悄的。有人说,真正的风景是免费的,正午阳光强烈,这些风景此时都是我的了,好清爽。

稍远处,一座三孔桥跨过荷塘,一道长堤把荷塘分开两边。流连在长堤上,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荷花进入我的镜头。7月末的荷塘,有的荷花还在盛放,有的荷才露尖尖角,有的长出饱满的莲蓬。选取一个角度,水面的青苔,三两株荷花, 拍入镜头的已是一幅生动自然的中国画。俯下身,看到硕大荷叶下藏着的荷花,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花儿的午梦。也是我多虑了,那花儿,分明像一个小娃娃的脸,仰起脸笑着:“啊,没藏牢,被你发现了。”我再向周边看去,叶子下边还藏着许多荷花。同样的荷花,半开的,盛放的,姿态各不相同。细看,有的扭开一两瓣叶子;有的三四瓣叶子簇在一起,颇似微翘的兰花指。我生怕错过一种形态,有些贪婪地,为它们拍照。

因为喜欢国画,我对花儿们的喜欢又多了一重感情色彩。我看花,看叶,看茎,甚至它们身边的水草。我猫着腰端详新生的尚且卷曲的荷叶,明白我下一回动笔时,该用怎样的墨色。这些千百来,没有被人书写厌倦的花中君子,仪态万方。成为经典总是有理由的。

出行攻略上说,赏荷最好在清晨5点到上午9点前,或者更好是雨后观荷。而我,在炎热的正午看荷,竟然比诗人洛夫先生还要幸运。他绕着池塘转了两圈,找见那一朵最安静,最最温婉的午荷,而我的面前,一池午荷,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温婉,难分彼此。荷花总是安静的,喧哗的不是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俩个男孩子追逐着,嬉笑着奔到我面前,我一边侧过身子,让他们跑过长堤,一边抢着把他们欢快的身影摄入镜头。观赏荷,竟未觉得烈日灼人,似乎宽阔的荷叶可为我遮阳。不过,走过桥洞,走向另一边的荷塘,才感觉到分外清凉。回望来时的长堤,俩个孩子早跑得没了踪影,令我惊喜的是,长堤上,有一只蓝背鸟儿也在望着荷塘,它像绅士一样踱着步,头侧向一边。原来,鸟儿也可以悠闲地散步,它眼中的荷花可有色彩?它是这里的常客还是主人?鸟儿的心思,未可知,猜测不得。我且悄悄拍下看花的鸟儿,记录这次有趣的遇见。

俩个女人戴着遮阳帽,手中拿着的工具像捕蝴蝶的拉网。她们说笑着走过长堤。转眼,其中一个女人飞快地网住一个什么东西倒入布袋。我凑到她们身边,原来,她们网住的是莲蓬。没好意思探究为什么用这样的工具摘莲蓬,惊奇她们迅疾的速度。江南人泛舟采莲诗意无限,晋人采莲如此利索,担心莲子会飞掉吗?真是别有趣味。

走过小桥,在另一边的荷塘发现白色的荷花,白荷看起来更静雅端庄,与粉色荷花相比,白荷的花瓣薄一些,却愈发风姿绰约。白荷是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君子吗?花无语,静静立在水中央。

荷塘尽头与一片玉米地连接起来,再远处,绿油油一片,似绒毯,只是不得其名。我猛然意识到,荷,不单单是让人观赏的。荷花,莲子,莲衣,莲房,莲须,莲心,荷梗,荷叶,莲藕,或食用或药用,各具神功。鲜花入馔,自成风雅,晋祠莲藕曾经名扬天下。“大米心心藕瓜瓜,元宵蛋蛋女娃娃”,很久以前,每逢过年,晋中一带专等着晋祠的藕瓜瓜。我想象一番,晋祠莲藕要待腊月才挖掘,腊月的晋地,天寒可想而知,人们的热情可想而知。如此,我看到的荷花,是一种特别的庄稼。她们没有像公园的荷花一样围起来,让人参观。她们朴实寂静地站在那里,汲取着天地的滋养。养眼,养心,养生,能够喂养人的美丽植物,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在诗句中寻得三言两语,足见古晋祠之美和富庶。范仲淹题晋祠:“千家灌禾稻,满目红香田。”红香田是眼前的荷塘,那么,远远的,那绿油油的,可就是稻田了吧。

当我利用现代工具寻章摘句时发现,北大寺村曾经有一座始建于北齐年间的崇福寺,寺庙周围就是二三百亩的荷池。盛夏,古刹荷花相互掩映,美若仙境。不过,今天看到的北大寺荷花却不是从前的荷花。从前的荷花由南方而来,深得难老泉润泽。上世纪因为人们的一时愚痴,大寺被毁掉了,难老泉也因人为开采过度,日渐枯竭,荷风也不知飘向了哪里。当今,人们意识到对美应有的尊重,又请回了荷花,荷花来自白洋淀。花依旧无语,依旧单纯地盛开,只管在荣枯中轮回自己的使命。大寺不在了,北大寺村还在,大寺荷风又回来了。

愿许许多多美丽不再流浪,回到北大寺,回到晋祠,回到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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