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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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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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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醉黄柏园(原创)

情醉黄柏园原创)


心在江南  


 

我家在黄柏园,一个遥远又遥远的小山村,那是我的故乡,那有我全部儿时的记忆。

在我心底,对于故乡的记忆,全是儿时实实在在的风景人物。近乡情更怯,每每归家,车到土地坳时,看见我魂牵梦绕的家园时,心底涌现出万千感概。
     因为故乡,生我养我,那埋藏在心里的记忆,久久不能忘怀。时日愈久,愈来愈浓烈。思念文字流淌笔端,虽然辞不达意,但终究比动想不动手记述的君子们好。

 

春之律
       一阵春雷,震醒了河岸的柳树,一夜似剪刀的春风,刹那间裁剪出千万条绿色丝绦,桃树、梨树、梨树……都跟赶趟似的,争相绽放。还有油菜花,如黄色锦缎铺设在山间层层的梯田间,更有淡淡白色的豌豆花,匍匐在地上,仰着头……一切都昭示着,春来了。从此,黄柏园的山寨里,梯田边,小溪旁……黄柏园这个小小的盆地,全部充满了春的生机。
      莫若日出云扉开,行走山里的小径上,迎面的全是那一朵朵,一簇簇的山丹丹花,红艳艳,像团火,燃烧在山间,犹如大地铺上了一床床红毯,煞是好看。如果你口渴,

可摘下山丹丹花三两朵,尤其带着雨珠的那种,放入口中,玉齿轻叩,一品,二砸,三咀,四嚼,五抿……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耀然而出,定然让你大快朵颐。
      还有那溪沟边上的鸭喏喏花(音),鸭脚板菜……刚刚抽出嫩蕊,挺拔的小身段绿油油地发亮。如果你用小镰刀,割上一小捆,放入小竹篮里,在晚间,用半截腊肉,用清炒,那股野菜清香与肉香,将是万般山珍海味都不可比拟。当然还有椿芽,刺芽,蕨菜……清炒,红烧或腊肉合炒,都别有一番风味在舌头。
       还有阳雀花,正黄绿相间扑闪扑闪的。迎着春风,微微的点头,逗引着你,直到你将它摘取进你的小瓷碗里。如果家中有妈妈在冬日里。做好的酸菜,掏出一小碗,就着猪油轻轻翻炒,那就是人间难寻的佳肴。
       还有夜间,听那些细腻如丝的小雨,一阵阵紧密地落在心头。如果此刻,您躺在木屋子的小床上,看上一段金玉良言,或者前世烟缘录,听着夜风,看那闪烁的桐油灯,细细的灯芯草,闪出的亮光,泻在书页上,那景象,只有才子佳人才能体味出其中的真意。
       如果,在白天,阳雀也会时不时的在山涧啁啾几声,“归归阳,归归阳……”是否您又能体会到蝉噪林静,鸟鸣山悠的意境。这也算是给山里平静的时光弄点热闹的寂寞罢了。设若在山径,每当阳光洒落在肩头,伴着青青的花草香,听着鸟儿的欢唱与嬉闹。你将忧愁全无,一切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只有夜雨,轻轻地洒落在屋檐的翘角,飘洒在芭蕉的嫩叶,滴答在你的心底,那时你会想起江南,凤城,黄柏园的诸多故事,才子佳人,文臣武将,三教九流……
     还有那乘着月色辛勤耕耘的农人们,赶着牛儿,背着犁铧,赤着双脚,行走在乡间的大地上,上接天文,下通地理。只有他们才懂得人生的全部意义。
     夜风一阵刮过,杏花,桃花,梨花,李花……慢慢的飘散在黄柏园的每一个院落,让山间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罩上层层馥郁的花香,比起那城市里的脂粉,不知道环保,清淡了多少倍,你闻过后才知道什么真叫“花香浓”。

 

夏之韵
      待到端阳,一场场城隍水(雨),磨刀水(雨),洗街水(雨),还有缠缠绵绵的梅雨,即将出发去凤城比赛的龙舟,家家户户散发着清香的粽子,沁人心脾的艾叶香充满了黄柏园……昭示着炎炎的夏日已经来到。
      在夏日,尤其山里的夜间清凉如水,一阵凉风送来阵阵凉气。如果晴天,农忙归来,端一壶茶,端坐在杨梅古木的树荫下,摇着蒲扇,看着孩童在杨梅树上穿梭,还有杨梅因为熟透落在地上“噗、噗”的声响。有时,一颗透紫乌黑的杨梅,恰恰滴落在你的茶壶里,让你喝上一壶世界上有且仅有的杨梅茶,原汁原味的,新鲜的,一次性的,也只有在黄柏园仙居的人才配此般享受。
     山里的彩虹,只有在六月行雨隔田埂的时候出现。巴掌大的黄柏园,别说十里不同天,就是十米也是不同天的。有时东家日出西家雨。有时两三道彩虹挂在山间,有好事者说是龙在打架。迷信者说,如果有人站在彩虹与地上连接点那里,他的魂魄十有八九会被龙王爷吸去,八辈子不得翻身。
     白天里,孩子们最欢乐的时光,不在家里,也不在树荫下,而是在老山溪沟的一个个湾塘里,凉凉的河水,浸透他们顽皮的身躯,夏日里的暑气,都顺着缓缓的流水,流进了满满的喜悦里。
       夏日荷花,曲曲折折开放着,那粉嫩的荷箭,强出荷叶半个头,骄傲得象王子。一阵微风,亭亭玉立的荷花,白的、红的、粉的……翩翩起舞,仿佛圣女圣洁而又高雅,昂着头漫步在夏日时光里。
      仲夏夜里,百虫鸣叫,你会欣赏到大型交响乐团都弹奏不出的世界名曲《万虫奏鸣曲》,就算柴可夫斯基,斯特劳斯,肖邦……他们也编撰不出这般曲谱,奏不出这样的忧伤或者欢唱。
     如果要听鸣蝉,最好在田埂山的茶树,那树最易招惹鸣蝉。运气好时,你还可以爬上树杆抓到一只。
      夕阳西下,万虫齐鸣,呜呜哇哇,唧唧啾啾……呼唤劳作的人们,齐齐归家也。
       夏夜月色,淡淡光辉与热闹的虫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是您乘着月色,在乡井小院和最心爱的人,牵手,迈小步,闻着田舍花草香……真是惬意极了。
      还是夏日,桃,李,枇杷,杨梅……都熟透了。还有小麦,蚕豆,豌豆,土豆都成熟了。老人们常说,只要人勤快,哪怕犯八败(形容人运气极差)。说的就是田地里有的是吃穿住用,只要你勤劳一点,辛苦一点,怎么会饿着呢。

 

秋之歌
      当月满吊脚楼,桂花香满院,菊花开满地。晒谷场上,忙忙碌碌的身影,进进出出的人们……这便是黄柏园的秋。
    秋日里,黄柏园晴空万里。金灿灿的稻谷,在挥舞的镰刀下扑倒在地。倘若在古时,搭斗(一种收获水稻的工具)便会出现在田地里,两个汉子赤裸着膀子,手起谷落,“咣当、咣当”声介日里响过不停,农人三五一群,或割谷,或打谷,或送担……虽忙的不亦乐乎,但丰收的喜悦却挂在脸上。
     金黄的玉米掰回家后,撕开玉米壳,留上三五片玉米壳,或十个八个玉米捆成一束,悬挂在木屋串枋上,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齐齐,仿佛等待检阅的士兵。古时,农家是否丰足,判断标准就是,是否猪牛满圈,玉米成行,稻谷满仓……
      菜地里,红彤彤的辣椒,绿油油的白菜,穿紫袍的茄子,长长的冬瓜,清鲜嫩欲滴的蒜苗,簇新的萝卜缨子……让人艳羡得流口水。还有已经成熟的桔子,苹果,柿子,橙子,枣子……无一不是缀满枝头。

  此时,南归的雁行,排着人字阵,飞逾漫漫天际,向着衡阳,向着远方。茶马古道上的归人正打马江南,直奔着凤城而来。黄柏园张家吊脚楼上的灯火,正缠缠绵绵的亮着,通宵达旦只待归人,不待过客。妹子的心事,早已如秋水般的疯涨,快要绝提的潮水,必将漫过海誓山盟,直到他们情定三生。他们就在黄柏园的仙居里,一段美丽的姻缘,将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月满之夜上演。
     在中秋, 如果运气好,你将碰上老道士作法的“七姑娘”。这种巫术,据说上通天庭,中达阴阳二界,下达人间。活动开始时,会唱小调的歌师傅,懂巫术的的梯玛,在某家堂屋,百来人热闹而又期待着法力降临在“七姑娘”身上。领头的歌师傅唱《十二月忘郎》、《十绣》、《十劝》、《倒采茶》、《花大姐》等曲牌,众人一起应和,还有俩人搀扶着装扮一新的“七姑娘”在不停地转圈。如果七姑娘法力上身,她将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众人地问答声里,叙述出她在别样世界里看到的昔日的亲戚故旧。七姑娘随口便答,唱着她平日里无法操练的词章,那呕呕轧轧的声音,以及众人应和将七姑娘不断地引入梦幻中的天堂。
      据传,黄柏园姚姓女子居然因为惦念异域太深,竟然几日不愿归来,昏迷近三天,阳世不知,后来梯玛作法,才将她魂魄还阳。
     西风秋紧,霜冷长河,秋虫呢哝,朝雾朦胧……故乡月出的风景,依旧那温婉如昨,细腻而又风雅。合着桂花馥郁香,散淡在浓浓酒香里,纵然千障万碍,也阻隔不住,旅人白马啸西风的漫漫归程。
   

冬之曲

小寒、大寒都来了,这天气,也随着岁月的更替交换,变换着脸色。当彤云密布的傍晚,呼啸的北风凄厉而又苍劲,拍打着屋檐与枯枝……我知道,这冬日,它不管你是否愿意,不愿意,它都来了。
      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铺天盖地,将大地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盖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被。田地的小麦,还有油菜,更有燕麦……都伸着脖子,饱吸着雪水与土地带来的营养。它们扎根地下期待着丰年。
      海棠花谢了,枫树叶也红了,落叶乔木们开始换新装,一个个进行着瘦身运动,片片落叶极不情愿的飘落在树底下。几年后,它们又重新归结到母体里。小溪流再也没有昔时的欢唱,已如同文静的小姑娘在隐约的石缝里,淘气地时隐时现。
       倘若三十年前,你还可去有水的稻田里,带着撮箕、笆篓,在水凼子里,围一个圈子,那些经过近一年成长的小鱼儿,你只需用撮箕一一搜罗起,倒进笆篓里。回家后,清洗干净,放清油,文火煎,再放香葱,如果还能温一壶酒,就在火塘边,小酌三杯,吧嗒着小嘴,细嚼慢咽着小鱼儿。人生的真意,也大抵莫过如此。
       倘若大雪封山,女人和孩子们便不再出门,守一火塘,一树兜,一炉火,一三角架(一土家族烧火时煮饭或烹调用的工具),一鼎罐……这便是冬日吃饭的全部家当。或者就着十来个土豆,或红薯,在炭火中掩埋着,待熟后,用嘴轻轻一吹,然后用手轻轻一拍,再剥去外皮,那股子香气,便会氤氲在屋子里,足以让人滴答着口水。
       耕牛已闲了下来,再不像春日里辛苦劳累。东家已准备上好的稻草,将是它过冬的干粮。如果大雪封山,东家还会煮好谷物,算是给老牛最好的奖赏。如有晴天,东家还会将牛儿带到冬日的暖阳下,用一把铁梳子,在牛儿身上轻轻的刮刷,清理掉它身上的虱子、跳蚤等,牛儿默默的啃着低低的青草,东家边守着牛儿,边吸旱烟,让恬静的冬日平添了几分生气。
     土家苗寨的后生小伙,拖出家中的火铳,驱赶三五猎狗,循着野物留下的雪痕,一阵阵响彻山谷的呕吼,一排排凄厉的牛角声,一步步被紧逼的猎物,五人,八人组成班子,或坐墙(即枪手)或赶角(驱赶猎物)……只要一声枪响,凡猎物倒地,但凡现场之人,见者有份。倒是猎物头颅,只能分给打猎主事者,还有猎狗。
      岁末,黄柏园家家户户会动用贮备一年的美好食物,或打糍粑,或做甜酒,或者推绿豆皮,或磨豆腐,或杀年猪……腊月后半个月,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在为新春准备着。他们喜气洋洋,笑笑呵呵,等待着除夕、新春的到来。

 


     故乡的记忆已变得模糊。这十几年里,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原先的田埂小路已经变成柏油马路,昔日的吊脚小楼,已经变脸成一幢幢三层的小洋房。人们的内心已经不象往年的平静与恬然。他们出门闯荡,然后兴家创业带来了创富的讯息。
     我以此文,祭奠故乡在我内心里的记忆,中国人不提倡穿新鞋走老路,也正如岁月的长河,就是一张无归程的单程车票,只有去,没有回。

再次祈愿故乡日新月异,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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