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访

暗访，就是要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题记

一

7月13日，没有在即的工作，便与质量部杨俊杰、吕胜同车上工地。他们说，去明察暗访。

“利咸五标有个地方没去过。”讨论暗访地点时，杨俊杰说。“我知道，白蜡湾儿出口”，吕胜接过话头。他说的白蜡湾儿，就是白蜡湾特长隧道。

“听说没有桥，要横渡青狮河。”我也想看看施工人员和工程管理者，是怎样跋山涉水历险投身项目建设的。目的地高度一致。

车上，谈论从业经历。杨俊杰和吕胜各有来头。

与杨俊杰上过一次工地，到利川方向。在检查利咸项目工地试验室人员设备配置情况时，一翻台账，咦，不对啊？假的嘛。拉开养生柜，里面东西的标签也有误。实验室主任不好使了，非得找项目经理说道说道。把好第一道关口，守住最后的屏障，任重道远啊。好在，几十年如一日，干过许多项目，他有底气在。

吕胜，在我印象中，是公司懂管理能表达的青年才俊之一。一聊得知，担纲现场质量管理，绝非偶然。

“吕胜以前在武黄从事养护工作。”杨俊杰说，搞运营管理、道路养护的人，倒回来管工程质量，比没从事过养护的更有优势。养护工程，更多的是处理质量缺陷。容易出现质量缺陷的地方，就是施工现场质量管控的重点。比如三背回填、高边坡防护等等。

杨俊杰网名叫杨功。这个“功”字，他当得起。

二

一个半小时，我们来到青狮河边。

左边的人行吊桥晃晃悠悠地告诉你，人可以走，但要没毛病，心脏病、高血压最好慎过或不过。也有艺高胆大的骑手，时不时在上面飞奔，我的感觉两个字：好险。

横渡青狮河的地点，叫渡口、码头还是道路，好像都不是，而被称作滚水坝。

滚水坝，这个名字十分形象，汉字汉语的美妙，真的令人叹止。你看看啊，下面有坝，可以拦水，但又不能拦死，要让水在坝上翻滚流淌，于是，就有了“滚水”的绝妙景象。

远观“滚水”之美景，心叹中文之奇妙。

一会儿，开来一辆长安小四轮儿，停在滚水坝这一头。熄火、下车、浇水。哦，他要洗车。是的，这里的免费洗一定很惬意，不要洗车费，且尽可以洗他个欢畅淋漓。

后面不断有车跟上来，小四轮儿只好退却。倒挡、加油门儿。两只轻灵的后轮儿，好像不愿做功，骑在滚水坝上两块石头间的缝隙上，“乌拉乌拉”飞快地空转。

给我们开车的杨向东师傅说，这几下，那摩擦力对轮胎的破坏作用，相当于跑三年。

后面车上下来两三个热心人，试着往前一推，飞旋的轮子浇了他们一身水。挂上倒挡，合力反推，呃，妥了。小四轮儿这才被救回沙滩。

然后，几辆车依次横过滚水坝。东倒西歪，摇摇摆摆，荡起来的都是行船的韵味。杨师傅从沪蓉西高速公路项目开始，就在往返工地的便道上颠簸，一身膘全抖落在坐垫下，只剩一把骨头。我相信车过滚水坝时，他感受到的飘逸感，应该不全是青狮河的赐予。

过了滚水坝，是一条陡峭多弯的机耕路，一直朝上。走过几里地光景，眼帘中晃进拌和楼的身影，还有许多彩钢板房组成的大型临建设施。我想，白蜡湾儿隧道出口到了。

果然，两个洞口上方，立牌彰示：白蜡湾隧道出口。

那时，天近中午。五六个工人正走出隧道口，慢慢悠悠的样子，大概午饭不香，肠腹未鸣。

在洞口，碰到利咸五标隧道5队施工队长，一位林姓中年男子，泛黄的发，黑黑的脸，有神的眼睛，迎上来就是一个笑，然，灿烂中似有隐忧。

杨俊杰和吕胜是带着任务来的。边问、边说、边看，我们朝隧道口走去。

杨俊杰查看了仰拱边沟和预留筋的型号、间距，吕胜则打开强光手电，检查初喷质量。手电照耀下，洞身立刻反射出无数光点。我傻傻地问，那是什么？监控点啊。“哦”。除了“哦”，也只有“哦”了。

林姓队长有点怪。他的笑容里，总觉得多了一点意思。什么意思？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袒露心底。原来，病根儿还是那条青狮河，还是那道滚水坝。

进入雨季以来，他说，钢筋、水泥、砂石料，都进不来，长期没法满负荷生产。产值提不上，进度快不来，本来地处标尾的隧道五队儿，成为落后的前队儿。而且，短时期内，无以解忧。

杨俊杰懂得多，他说，要等重庆黔江至咸丰县活龙坪的省道304通车了，他们才可以借道解决材料运输问题。“还得三四个月吧。”吕胜补充说。

“不过，我们一直在努力。”林队长表示。

三

从工地返回，利咸项目三驻地办监理员唐云光与我们同行。林队长望着他说，走滚水坝他有经验。听过我们来时小四轮的故事，他怕我们的车轮也被卡住。

再次与滚水坝拉近距离，我们傻眼了。不多不少，不远不近，就在滚水坝正中间，一辆装满货物的双排座四轮车，左高右低，侧偏于水中。像极了我小时候见过的那只热过头的大水牛，遇到一塘烂泥，就奋不顾身冲过去，四腿一屈，就势一歪，闷进污泥里，不管不顾地独自享受着那份惬意，任凭你死拽烂打，也甭想它起身。

咋办？难办。除了等，就剩下等。

向右一望，那不是有吊桥吗？杨俊杰说，一时半会儿，那条“牛”起不来，我们也过不去，不如让杨师傅等，我们到驻地办暗访去。

我说，“给驻地办孙总他们联系了吗？”吕胜说，不联系，暗查。杨俊杰哑然一笑。

来到驻地办，一楼、二楼、三楼，办公室都关着。但主任办公室门开着。看到我们，孙刚急忙起身相迎。

“去工地了？”杨俊杰问。“龙潭坝那边。”孙刚说，我前脚刚进门儿，你们就来了。“其他人不在？”“工地巡察，排查隐患，督促整治。”一问一答，绝不拖泥带水。大概这就是工地人的风格。

这时，驻地副主任李刚回到了办公室。杨俊杰和吕胜被吸引过去了。我则坐下来，与孙刚聊起了“甩蜗”的话题。

一季度，孙刚驻地办监管的两个标段，都关进了“蜗牛”的笼子。据说，二季度他们来了个“咸鱼翻身”，挣脱了笼子。我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喜”从何来？事非经过不知难。我们聊到了许多我从前不知道的事。孙刚、李刚、彭亮，孙刚管全盘，李刚管质量，彭亮管安全。一马驾辕当先，两轮驱动护盘。莫管孙刚、李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

这时，车来了。闯过了青狮河的滚水坝，杨师傅不负期待。“那条“牛”太倔了，去了台挖机才把它撵走。”

四个人“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