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草
(1)
沿着高滩街一直往前走,再往东的巷子拐。就到了一个叫史瓦房的小村庄,在往东拐往前走三四十步。就来到了我老家门口了,门口的楝枣树已经长到比前面邻居的二棚楼还高了。
这是我大学第一次回老家,觉得好久没来了。人呀大都是恋旧的,或许是因为某些美好的记忆所以回来看看。记忆里虽有些模糊但也有些许印象。这棵树是我快要上小学时在外面玩。当时流行人参什么的“珍奇物种”我一拔当时兴奋急了,因为看它树根的样子像人参。当时还和小伙伴们炫耀,现在想想着时可笑。我在老家住的时间不长,我想原因可能是当时爸爸刚刚工作的学校要分房子。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住在学校里面了,还有就是当时我上小学一段时间总是有庄上的孩子来找我玩,那是肯定的。我妈不让于是学着“孟母三迁”,把我移到我爸爸教书的学校去了。
(2)
爸爸教书的学校就在高滩街上,以我现在的视角来看虽然说离老家很近。但是实际上已经非常遥远了。我注意到了,那就是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都是老师的孩子不再是庄上的孩子了。还有一个就是大家都年龄相差不大,所以认识的也就快。小孩子大都自来熟,只要家长在旁边撮合撮合。就会自动的找话题玩起来了,我感觉很是不错。毕竟又有了一帮新的朋友,但是还是会想念从前的生活。那时会和小伙伴们一起拿春天的毛滴滴(方言)、捉夏天的蝉、到了秋天院子里面还有柿子树直接吃、冬天就堆雪人打雪仗。虽然说有些事儿在学校里也可以玩而感觉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3)
在高滩中学呆了一段时间后认识到了许多小朋友,有好的、有坏的、有喜欢拿成绩比来比去的。但是让我最难忘的小朋友是张小草,张小草是学校门卫张毛丫的女儿。听我爸妈讲:“张小草是他爸爸收拾别人家的孩子”。当时我的内心其实是觉得小草挺可怜的。至于她的名字吧,我也是觉得很怪。因为父母给孩子起名都是有这一定的期望的,像家里有叫发财、大树…。小草就显得很不起眼。但是我后来想了想这或许对小草也说未必不好。大家几乎都喜欢听麻雀变成凤凰的故事,但是没变成凤凰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大家都说张毛丫是个傻子,反正他整日都穿的破破烂烂的。说是看门的,整天都在学校里面捡垃圾。每次反正只要我抱怨我写作业累,我爸妈给我讲张毛丫不累,你将来想像他一样吗?但是他也是确实是很能干,而且关键是他的工钱也不高。无论是我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是这样认为。校长可能就是看中这关键的二点,用他何乐而不为呢?初次见到小草距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印象中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她和她爸爸在学校里打扫垃圾。总是穿着一件粉色的破破衣服。黝黑的脸上也有些淡淡的红晕,但是难以忘怀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太,却亮的出奇像黑黑的夜中闪闪发光的星星。给人以温暖,她本人也是温暖的。
(4)
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张小草是个“异类”,虽然说当时我们都是小学生但也能感觉得到。第一我们都是老师的小孩,第二我们的成绩也比她好得多。我想唯一相同的就是我们都住在学校。说到住处沿着高滩中学大门向里走,就可以看到二个巷子。左巷叫馨园,右巷叫怡园。这是老师们的住处,再往前走是学校领导的办公楼。老师们经常在这里开会,楼前有个小花园。种了棕榈合欢之类的,每年合欢树开花的时候,我觉得很是好看。就是在小花园深处的巷子最最里面,有一间类似于供电站样子的小房子。是小草的家,反正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好巧不巧,她家门口还就是有一个像她家大小的供电房。供电房的旁边还长了一棵柳树,印象中一年四季都是光秃秃的。
(5)
他们大都不咋找她玩说她什么坏话的都有,其实我对她也不了解。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嫌她脏兮兮的和她爸那个傻傻的样子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毕竟我也是后来才来的,所以那个时候不知道罢了。印象中第一次和她一起玩的场景是,有一天早上一个老师的小孩子雨生找我玩。我也很是开心,我觉得那天天上的云很白一层一层的像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电视上面的披萨卷。天透蓝,太阳很暖和,阳光也是很暖和也正好不是很刺眼。小孩子总得聊一些八卦,了解了解这些老师的孩子们的背景。小孩子其实也是看人下菜,当然少不了聊张小草。总之他就是开小草的玩笑,我听着也是觉得挺搞笑。我和他玩的很开心,玩到了中午时间。雨生被他妈妈喊去吃饭去了,那天应该是我爸妈有事所以吃饭比较晚。
(6)
正当我百无聊赖之时,张小草丛那深深的巷子里面走了出来。这让我感觉她像只老鼠,而我像只盯着她的猫似的。我们四目相对,我又看见了她那亮亮的眼睛。其实我有点尴尬,我想大概是因为不太熟悉。第一句话是她对我说的:“你也是老师家的小孩吗?”我把问题抛给了她:“为啥要这样问?”她先是沉默了一会眼神忧伤的望向我说:“因为我感觉她们不太喜欢我。”我说:“为啥呀?”她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她哭没哭,过了一会给我讲:“她也不知道。”或许是我觉得她很伤心的样子,我说:“不知道就不要想了吧。”她笑了,其实我觉得她笑起来也挺好看的。但是我没说,我觉得也不能说。她说:“走我带你去小卖部你去不去?”当时其实我已经很饿了,我也没有想多就说:“可以反正我也饿了”。
(7)
她跑的飞快像过街老鼠,呲溜一下就跑在了我的前面。我在后面追,根本追不上。“晨晨哥快点”,她叫着我的小名。她怎么知道的,我猜应该是我爸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被她听到了。等我赶到时候,她递给我当时小孩子常买的酸梅和小鸡腿。“不要,我有钱。我妈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我说。嘴上说这不要,内心深处却蠢蠢欲动。她将我推过去的手又推了回来,就像心脏复苏死去的心又变的鲜活。我收下了她的心意,但是我感觉她貌似比我还要开心。我们边吃着东西,边聊着天。我感觉张小草跟他们口中说的都不一样,她虽然说穿着破衣服。可人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对我好,我跟她聊了我的老家怎么搬到这里的。我很想念家里面的小朋友,她似乎很同情我。就像我也很同情她一样,二颗幼小的心灵彼此没有芥蒂没有鄙视的交流了起来。还有我没有跟她说的话,是看着她我就想起来了在老家的日子和小伙伴。她呢也给我聊了,搬到这里的不适应。小朋友们怎么不喜欢她,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出现了矛盾与深深的愧疚。因为我也和他们一起笑话过她。
(8)
摩托车的声音从高滩中学门大门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很是期待不知道爸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反正肯定比小卖部门口的香,小草像是接到了回深巷的信号似的,跟我讲她要回家了。我也没有挽留点了点头,回到家。爸妈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带,这让我气急败坏。他们问我跟谁一起玩了,我说门口张毛丫的小孩张小草。我妈说:“多和雨生一起玩,他的成绩多好你不得学习学习。她不知我却心生厌恶,心里想:“整天比,比个屁。”这时我爸给我说:“跟你说个好玩的。”我说啥东西呀,我爸说:“你知道张小草是怎么说冰糖雪梨饮料的吗?”“咋说的”我问。我爸说她说“冰糖火梨。”我们一家人笑疯了。可是我笑了吗?我真的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