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一个被白茅风吹歪的下午

这叶子烟煪昏的下午

这白茅风吹歪的下午

一张矮凳上的旧历样子清癯

半开半阖的陈年往事

被一队黑蚂蚁搬运了一尺之远

老苦楝树上的干楝子儿

掉一颗下来，又掉一颗下来

还是没有砸伤任何情绪

你掐算的指头，每一根

都血色贲张、咔咔作响——

会打鸣的春天，香气十足

锄把上歇着的阳光和庄稼

绿得原汁原味，嫩得好滋好味

流溪边上，立夏如晤

拧一褡裢麦香与汗臭

一波又一波喜笑就绽开成霞

而这岚状的静寂是一种危险

慌里慌张的小路跌撞于草丛

野草先把风甩疾，再把风扬高

一大队一大队地围剿过来

夜色比大卡车的轮子还重

比汽油的腥味还呛人

碾过独门独院，碾过你

你的花甲一下子黑了

黑了的还有矮树矮檐矮门槛

还有你指头上逗留的几桩小事

还有你昏瞳里仅存的一点灰光

你使劲磕一磕烟杆和余生

却没有一丁点声响，你企待

一条蟒蛇用血盆大口把你吞进去

而你，就用一把老骨头贱骨头

硌痛它的肚子、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