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四题

  1、积一腔底气，闹醒小村

曾被孩子们闹醒的小村，此刻

在咳嗽里揉着白内障、飞蚊症

早晨用几绺无人打理的白

穿过歇花的桃树，穿过寂寥*

散落在脚上、身上、脸上

老爹伸手，抓了一把空

墙边锄头和阶下人迹，长了锈

哭过、闹过、黏过人的孩子

装在老年机里的城市腔调里

只有个把字，还夹带乡下口音

老爹正身，立定，积一腔底气

朝天上，朝远处吼了出去

吼出包谷白菜的小名，吼出

梯地水田阴山阳坡的大名

老爹要闹醒小村，闹醒日子

    2022.10.21

*注：据说果树隔几年会歇一次花，结果少。

 2、黑桑以及一位老人

小院边，一棵黑桑孤立

瘦枝伶仃，瘦叶蔫着暮秋

比黑桑还要低矮的人

腰佝偻，稀发也疏着暮秋

黑桑没有景致，败叶蛛丝残翼

摇与不摇都无关紧要

一只麻雀在瘦枝上逗留半分钟

巢的企望在远处

十月是腿脚不利索的老汉

飞蚊症看桑，心头不起波澜

  2022.10.25

3、牛蹄氹与少年

小溪干涸了。牛蹄氹

在一本日记里，旧成黄昏

那年月，晚风把牧笛吹响

少年的黄草帽，在溪边

在鱼虾的诵读中开成一朵霞

溪水清洁明亮

那年月，一个小名顺流而来

牛蹄氹走在少年的前面后面

月影与虾影，在牛蹄氹里

目送少年回家

宠你的人和水，枯老在荒沟

你没找到牛蹄氹里泊着的少年

   2022.10.29

4、瓦楞草灰狗一样摇了三下尾巴

在老山头眺望的是一朵云

白羊一样挪着脚步，啃着青草

在老村头眺望的是树上鸟巢

老人一样颤巍着身骨手搭凉棚

在老房头眺望的是瓦楞衰草

灰狗子一样摇了三下尾巴

阶上苔藓肯定绿过，现在黄了

墙角藤须，伸出一支拉我裤脚

推开门，擦拭一下堆满灰的像框

爹严肃，娘还是爱唠叨的样子

   2022.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