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三首）

父亲（三首）

1、父亲挖土的样子不抒情

开春了，冻了一冬土地

需要你去啃

捏捏左膀右臂，还有点力气

一条虫啃不动青杠啃泡桐

冻土，有你经年留下的痛

空了一冬，添了新疼

往锄把和手掌吐两把口水

父亲，你就开始使气

太阳在头顶成为一种花白仪式

从来处来的鸟鸣唤你的小名

不管三七二十一，父亲

你翻好了小小的一块土地

         2024.1.3

2、老爸长高了五公分

从白毛风包围中，你抽出肉身

不说关节，不说腰椎

站在地头，站在冻僵的小飞蓬侧边

耳廓里尽是苞谷雀勤奋的叫声

严寒锁日，你亏欠土地一场汗水

霜冻笼山，你亏欠窄地一抔种子

从指头掐出农历和谚言

你用锄头挖出折身回来的力气

青山与姓氏还在，恪守方寸

开春时，禾苗会公开身份

从逼仄里，从消瘦里

接受新一轮雨露的洗礼与滋润

老爸，你抺去脸上风

抹去皱纹里藏着的凉意

久违的汗水一出

身子就长高了五公分

          2024.1.5

3、爹有破土而出的念想

你只身拄杖，立于窄地

而熟悉的稼禾走失于去年

春天是一副剃头挑子

一只山雀瘦小在疯长的野蒿

没有叫出麦穗子

也没有叫出豌豆豆荚

梯地被山风吹歪

更歪的是手上的半截拐杖

你默念着书面的农谚

默念着黄道吉日的偏旁

把拐杖插紧一点、插深一点

象形的苞谷杆在内心深处

长出劲头来了

爹，你攥紧的节气与春讯

要、破、土、而、出

        2024.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