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母亲（外一首）

△零零碎碎的母亲
   

记得咳嗽的时候，母亲
把皱手上的二月搓热
熨贴我的后颈窝与倒春寒

记得受冻的时候，母亲
解开老棉袄，用瘦小的胸脯
煨热我的双脚与大冬天

夏天傍晚，母亲摇着篾笆扇
陪我温习蛙声，预习虫鸣
陪我打两个小小的鼾

秋天早上，母亲摘下青丝瓜
给我下面条，满碗喷香里
总会有一个荷包蛋

上坡，母亲把锄头抡得很圆
洗衣，母亲搓得麻利熟练
挑着一担水总像是跑趟趟

取下氧气罩，母亲唇吻喃喃
你死鬼老汉的叶子烟，呛人
又呛得人睁不开眼

在坟山，借一株小飞蓬草
母亲轻声细语，那花姑娘*
飞得多么好看

呵，有七颗小星星的虫儿
在我眼中，在我心中
飞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母亲
        2024.2.21
*注：花姑娘即瓢虫。

△△吼出父亲吼过的声音

地头。吹过你的风再吹我
黝黑的汗味很粗砺
总是硌着我的脸，我的肉身

朗读过你粗壮胳膊的鸟语
一声声敲击我的耳膜
农历的良训如雷贯耳

苞谷杆学你，挺直腰身
天花即将伸出拙朴，向五月
报告成长经历

我是最矮最瘦的那棵
禀承你的心性和气势
拔一个节，再拔一个节

父亲，在你的坟头
我比最粗壮的苞谷还要粗壮
我是你养大的一介草民

我把胳膊亮出来让你检验
朝天吼一句，你听出了来吗
这是你吼得幸福的声音
       2024.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