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两首）

△抬头的龙，在院子对面

农历二月初三。站在矮檐下
老爸的眼神有巨大的光彩

抬头龙从一条田埂蜿蜒而上
那些麦子、油菜，像狮鬃
飘逸着雄性的青绿与金黄
松角茅须，一只只桑爪
借东风起舞
就舞成方圆一里的春天

老爸笃信，他用过的力气
在龙的身上长势良好
朝院外、朝天空，龙吼一声
阳光下，锦鳞闪闪
蛇尾把二月从对门甩来

老爸把目光扔过篱笆
把心性与劳动的姿势
扔过耍把戏的鸟的翅膀
像拔节最快最高的那株麦子
在梯田，幻成龙的头饰
把田野，把自己
打点得更加光鲜
          2024.3.12
*注：传说龙是由“虾眼”、“鹿角”、“牛鼻”、“狗嘴”、“鲶须”、“狮鬃”、“鹰爪”、“鱼鳞”、“蛇尾”这九种动物的身体组成的。

△△老爸站在黄葛树下

站在黄葛树下，老爸很认真
从内心深处，抓取一把鸟鸣
码在失眠的祷屋*，码进
一炷香的轻烟之中

好多叶子，替老爸絮语
替老爸加入不羁的语气
其中一句，说到土地
说到豌豆需要炸角

锄头靠在黄葛树身上
老爸的力气靠在黄葛树身上
二月的春种春锄，痒了
老爸糙手上的硬茧

发脾气的风，先捣鼓树叶
再捣鼓老爸的一声咳嗽
空地抖了一下，照旧空成
撤迁前后的一大块寂寞
        2024.3.14
*注：此处借用诗人牧雨的意象。